前方虽是一片火海,烈焰冲天,却凭空冲出一道诡异黑雾。
喷涌黑雾很快便散去,露出一面巨大蛛网,似是从天而坠,横在半空中,实实挡住了火凤凰和妍冰儿的去路。
四面阴风大作,魔气大盛,那蛛网上,闪过一道深红异芒。红光闪烁,远远便瞧见一只黑色多脚魔物盘踞蛛网中央。
二郎神停在了半空,急急回旋,似是有些微的迟疑。翅膀抖动间,应对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偷袭,却是游刃有余。
妍冰儿的眼神再不济,这会也终于瞧清了那网间蛰伏着多脚怪物是何许魔物了。
蜘蛛,周身布满黑色倒刺的人面大蜘蛛!
妍冰儿心下惊恐异常,心脏似要窜上嗓子眼般,视线却凝在那蜘蛛的脸上,始终难以挪移。
妍冰儿从未见过如此极端的混搭,从前常道,一半天使一半魔鬼,妍冰儿那时尚不能深悟其中奥妙,今个眼下,那蛰伏在蛛网间的人面大蜘蛛,却教妍冰儿的心,砰的狠狠的撞击得悟了!
如果摒弃那让她头皮发麻的凌乱蛛腿,单看那颈项以上的部分,妍冰儿可以说,眼前的女子果真称得上尤物!
且不说那女子长就一副何等艳绝的娇容,仅她那勾了褐红色泽的细长眼线,便如两道漫舞着的青烟,斜飞入鬓,眉梢眼角尽是满满的风情万千。
粉女敕的双唇间衔着一枝鲜艳欲滴的花儿,花如其人,也好生怪异。孤寡挺直的茎秆除去淡淡斜刺点缀,更无半点苍翠陪衬。有花无叶,花身如一束燃烧着的火苗,炫目的娇蕊上,洒着几滴晶莹露珠,仿若一汪胭脂泪。
夕阳的余晖洒在花瓣间,折射出金色的光华,张扬,美丽,魅惑。
有淡淡幽香自那花间溢出,顷刻间,周遭的焚天烈焰中,铺天盖地都是那氤氲的花香,随着那花香飘进妍冰儿的鼻尖,顺着奇经八脉游遍周身,她不由得眉眼微黯。
那花香似是蛊惑人心的媚药,妍冰儿只觉心内似有某根暗弦被狠狠拨弄了般,一股淡淡的哀伤自心田默默涌出。
那个在她梦里出现了无数次的那个背影还有那个男人的声音,似乎就在耳畔,她听见他在唤她,“二公主、二公主……”
妍冰儿的头又开始犯痛了,小脸霎时一片惨白,紧咬着自己的双唇,身体却如过米的筛子,微微颤抖。
她颤抖着小手紧紧环在杨戬的身上,手心沁出细细冷汗,长长的指甲不知不觉间嵌入了他的身躯。
小小的刺痛让二郎神眉眼微皱,他俯眼扫了眼怀中脸色惨白的妍冰儿,唇角浮起一丝不屑的冷笑,没好气道:“朽木不可雕也,区区魔物便吓将如此,可笑!”
“好个怜香惜玉的二郎,只顾跟那姐姐打情骂俏,却将奴家晾在一旁。二郎,你怎不疼疼奴家呀,可怜奴家在此恭候你已多时了呢!”温柔缱绻的话语处处带着一股子娇憨媚态,酸酸楚楚模样,见之闻之教人心魂具酥。
欲拒还迎含羞半露,朱唇轻启媚眼如丝,蛰伏在蛛网间的女子,一双盈盈美目,火辣炽热的视线,在二郎神身上寸寸游走。
二郎神鹰眸微眯,眉心间聚着一抹愠怒,犀利视线利剑般射向蛛网间的女子。那女子眸光一亮,脸上闪过一抹红晕,身下凌乱的手脚也有些扭捏窘迫起来。
二郎神的视线,却是直直越过她的身躯,朝着她身后的那片虚空投了去。女子眼中刚刚燃起的光亮,瞬间熄灭在无尽的失落之中。
“堕天,魔亦有道。本座真没料到你竟会使出这般卑劣之计!”他表情僵硬道,不待堕天回答,他眸光一转,直直盯紧身前那缓缓移动的巨大蛛网和那网间张牙舞爪的美女大蜘蛛。
二郎神眉眼间闪过一丝哀痛,稍纵即逝。冷冷道:“阿萝,自你从忘川河畔销声匿影转眼已是五百年了,本座万万没料到,再见时,你竟已堕入魔道,实在有违昔日佛祖一片慈悲苦心誓要渡你于苦海,当真可悲可叹!本座奉劝你速速悔悟,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切莫再为黑暗魔尊驱使!”
二郎神的铮铮劝告,落在美女蜘蛛阿萝的耳中,似是听见了人世间最可笑荒谬的笑话般。她身躯有一刹那的错愣,转而便是放肆的虐笑起来。先前刻意伪装出的温婉妩媚烟消云散,放肆的笑声中,尽是掩藏不住的狼狈和尖锐。
整面蛛网因了她的狂笑而微微晃动,她布满倒刺的锋利腿脚在空中挥舞着,带起一阵阵撕裂空气的脆响。好半晌,她才收住笑声,转首凝望着二郎神,目光中流过一抹凄清痴怨,愣愣道:“好个冷心冷肠的杨二郎呵,你的字字句句,真如那霜刀雪刃割在阿萝我的心上。前尘往事阿萝不愿再忆,今日我守在此地,只为向你寻求一个答案,一个我等待了千万年的答案!”
被头痛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妍冰儿,这会躲在二郎神的身下,听见阿萝这番话,她混乱的心中又是一惊。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袭来。似乎,在某个回忆的瞬间,她也曾流着泪向着一个男子说出过这般凄哀的话语,那个男子,便是那个唤她二公主的男子,淡漠,疏离,伤透了她的心。
“大胆妖孽,当真放肆!本座一心效忠天庭,已斩妖除魔,匡扶苍生为己任。几时与你这妖孽扯上干系,休得胡闹!”
阿萝的期待,妍冰儿的好奇,统统掐断在二郎神粗暴冷绝的暴喝中。阿萝的话,止在喉间,她的脸颊,滑下一汪清泪,滴滴答答,掉在身下的烈焰中,“二郎为正,阿萝为邪,正邪不两立。如此甚好,阿萝明白了……”阿萝呢喃着,字字血泪,肝肠寸断。“从此后,阿萝心中再不会有一丝遐想,那个人的名字,纵是刻进骨髓,阿萝也要生生抹去!”
二郎神冷哼出声,微微侧首,鹰眸轻闭,不予理会。
阿萝粉脸煞白,周身倒刺竖起,泛着汩汩黑气。
妍冰儿心内有些同情那阿萝,如若放在别人,她定会为那阿萝开口向那男人讨个说法。只是,阿萝想要讨说法的男人不是别人,偏偏是那冰山难解冻的杨戬!
这阿萝,真是找虐!妍冰儿轻叹了口气,皱着眉,极端不满的抬眼打量着面前这个冷血无情的杨戬,眼中写满了深深的不解。
就在杨戬耍酷,妍冰儿不满,阿萝抹泪的瞬间,一阵呼啸而过,阿萝的身侧,凭空多出了一抹修长的身影,飘逸的红袍在火舌上飞舞,如红云翻弄,妖娆洒月兑。
“堕天,你终于现身了!”二郎神鹰眸不知何时已经睁开,冷笑着望着阿萝身边的堕天,眉宇间隐着一股子鄙夷。
堕天莞尔轻笑,纤长手指夹过一方丝帕,指间轻点,擦净阿萝两颊塞泪。又伸手揉了揉阿萝的头发,柔声道:“傻阿萝,你哭甚,只会让人笑话了去!收起眼泪,退回阵里,待本尊帮你收拾那无情无义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