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袖,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云水坊啊?”商商有些忧心忡忡,虽然在太子府里有吃有喝,也没有人敢再给她脸色看,可这种妾身不明的状况让她有些忐忑不安。
“姑娘在担心什么?李公子不是对姑娘很好么?”绿袖睁着大眼看着商商,有些不明白她在担心什么,那个李公子看起来人挺好的啊!
“是很好啊!他就是对我太好了,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而且......”后面的话商商没有说出来,她是想说李默曾经悄无声息得模到她的卧室里,这样的危险人物,让她有些毛骨悚然。
“姑娘是不是想太多了,我看李公子挺好的,看起来也很有钱的样子,说不定会是姑娘的良人呢!”绿袖一边摇着手中的小扇给商商扇风,一边兴高采烈的想着将来的日子,“说不定李公子一高兴,给姑娘赎了身,姑娘不就不用再待在云水坊了么?这不是姑娘一直想要的么?”
“赎身?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象我这种因谋逆案牵连的要皇上特赦才行,可一国之君国事繁忙,哪里会有功夫管我这种小事?”商商苦笑道,初次登台过后,洛阳府尊李庆俞也曾来听过她的曲,商商趁他心情好的时候曾问过这个问题,得到的答复比沈落云说的更让她心寒。
“这么难么?那姑娘你将来可怎么办啊?”绿袖难过的皱紧了秀气的眉,她知道姑娘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离开云水坊。
“能有什么办法?水来土掩呗!”商商低声道,情绪不高。转头看了看园子里,太阳火一样的烤,那个彦去了那么久,怎么还没回来?她都快渴死了,早知道就不挑这日头大的时候出来逛了。
商商正自懊恼着,眼风一扫间却看见月洞门边拐过一个人影,好象是李默,想起这段日子来,李默一直没来看她,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肯放她回云水坊,心中顿时火起,想也没想,起身便追了上去。绿袖愣了一下,忙忙的跟在后头。
出了月洞门,就看到前面一个颀长的身影,穿着一身浅黄色襦服,不紧不慢的走着,身边还跟着一个戴宫帽的小厮,手里拿着个拂尘,微躬着身子,一边走一边点头,似乎在应着什么话。
商商提起长长的裙摆一路小跑着,紧赶慢赶,好不容易才走到那人身后。
“李默!”商商出声叫道,这个男人再走快些,她就要赶不上了,这个时代的衣服可真烦人,长长的裙摆,走起路来,稍不留神就会摔一跤。
前进的人影闻声停了下来,回过头来就看到了一个满面桃红的姑娘,额头还有一层细汗,一张轮廓分明的红唇微张着“呼呼”的喘着粗气。
“有事么?”长袍男子不动声色的出声问道,抬了抬手止住了身边的小厮就要出口的质问。
“我问你,我的针也施了这么久了,到底什么时候你才会将我送回云水坊?我可没那个功夫和你穷耗。”商商没好气的望着李默,心中却有些讶异,他身上穿的衣裳怎么会是黄色?
虽然这个颜色穿在他身上很合适的样子,显得他比往日温和了许多,可这个颜色不会犯忌讳么?他可是太子身边的人,难道不怕获罪?这可是皇帝和太子才能穿的颜色。
“商商?”眼前的李默似乎有些不一样,“还要等一段吧,等你身子好的差不多了自会将你送回云水坊。”
“还要等一段?我的身子已经好了!来这里差不多快十日了,就连那个太医也说我的身子好的差不多了,只要细心调养就行了,你凭什么还将我扣在这里?”商商有些急了,这个人是怎么回事?难道真对她有什么企图?
“你很急么?云水坊有什么好的?你在那里只能做一个歌姬,在太子府里却要什么有什么,难道还有什么不满意么?”李默有些好笑的看着商商,看来这个府并不是可以留住她的理由,只是他有些不明白,太子府里难道还不如一个妓坊么?
“你――――不是李默。”商商突然开口道“你是谁?”
李默从不会说这种话,她跟他抗议过无次他的软禁行为,可李默却总是淡淡的笑,只说还没到时候,从来不会说这么一大串话,而且这个男人的眼神也不太象,虽然他的长相和李默一模一样,可是李默的眼神没有这么温和,象是早上的风一样,他的眼神比较象是夏天的风,吹在人身上都是热的。
“大胆女子,竟对太子殿下如此无礼!”一边的小厮尖着嗓子喝道,太子虽然仁厚,可这个女子也太大胆了,怎么可以对太子殿下如此质问,好象是拷问犯人一样,真是大胆!
“太子?你是太子?李治?”商商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感觉自己好象是被驴踢过了头一样,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个男人是太子?也就是未来的高宗李治?如果他是李治,那么李默又是谁?他们怎么会长的一模一样?可是史书上从未提过李治还有一个双胞胎兄弟啊?
商商觉得自己完全混乱了!
一边的绿袖大气也不敢喘,这可是当今太子呢!她用手拉了拉商商的袖子,想把发呆的商商拉回神,对太子不敬,可是大罪,弄不好要杀头的呢!
一边的小厮此时还不甘寂寞的喝道:“大胆女子,见到太子为何不跪?”听那嗓音,这必定是个太监。
商商浑身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立刻低头俯身,向着李治施礼下去:“商商参见太子,适才不知太子大驾,多有冒犯,望太子恕罪。”
她慌慌张张的向李治施了一礼,脑子里却还在想刚才的问题,为何李默会与李治长的一模一样?唐史她也是读过的,可从来没听说李治有双生兄弟,这到底是演的哪一出啊?
“商商姑娘免礼,小四,你去沏两杯茶,再端些点心到书房来,我要与商商姑娘说会话。”李治有些意外的看着商商,以前也有过被人误认的事,却从来没人发现过真相,这个女子却能在片刻间分辨出两人的不同,让李治对她的兴趣大增,当即挥手支走了身边的小太监。
“是!太子殿下。”小四轻声答应了一声,自去了,临走前给商商递了个眼色,警告她小心着点。
商商看到小太监的眼神,有些哭笑不得,她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能对人高马大的李治有威胁么?好象应该是她比较危险才对吧!不是说皇家的人都比较爱美色么?
而且李治貌似也是有名的多情种子吧,他对武媚娘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哦!好到最后连天下都拱手相送了。
“跟我来吧。”李治说完转身便朝前走去,也不管商商还在原地发呆。
“姑娘,太子叫你跟着他呢。”绿袖看了看还在神游的商商,小声的叫了一声,又拉了拉她的袖子。
商商这才回过神来,却依然眼神诡异的看着李治的背影,不知心里在转着什么念头。
进了书房,李治在桌案前坐下,抬手示意商商坐在软榻上。
商商看了看软榻,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这个软榻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还是另寻个地方坐吧,她四处看了看,被她寻到了一张春凳,便伸手将它拖过来,放在李治对面,拿出一条帕子擦了擦,这才坐下。
李治看着她的动作,不由有些好笑,这软榻有刺么?怎么看她一脸厌恶的模样。正要开口,那个名叫小四的小太监就推门进来了,将手中的茶盘放在案桌上。
李治挥了挥手,他便躬身,慢慢退了出去。
“商商姑娘来此也有些时日了吧?”李治端起茶盏递了一杯给绿袖,示意她端给自家姑娘,自己拿起另一杯,放在唇边啜了一口。
“是!”商商不知李治要和她说什么,从绿袖手中接过了茶杯,也不知怎么回答,只能点头应是。
“还住的惯么?”李治没有抬头,只低头看着杯中的茶汤。
“嗯,多谢太子关心。”商商沉吟了半晌,又道:“只是商商出来日久,怕坊里的云坊主担心,还是想早些回去,还望太子能成全。”
“你为何想回云水坊?难道在府中做个自在人不好么?”李治犹豫了一下,仍是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太子有所不知,商商是官妓,先父是因废太子谋反案被诛连的,按律不得赎身,是以,商商只能待在云水坊。”商商不知李治此问是何意,只得先用这个理由搪塞,没想到原来深恶痛绝的身份,此时也会变成一个挡箭牌。
“哦――”李治拖长了声音,其实,早在与李默相见之后,他便已知道了商商的身份。
“商商,”李治顿了顿,思考着该怎么说。“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如何看出我不是李默?”
“这――”商商有些迟疑,其实她刚才也不是特别确定,只是有种感觉,这个男人和李默不是一个人,再加上被软禁了多日,心中又有些怒气,是以就月兑口而出了。“太子殿下的眼神与他不一样,要更温和一些,而且,他从没有跟商商说过那么多话。”
“你应该明白,有些事情是不能被人知道的,就比如你今天说的......我不是李默。”李默和他的关系,除了刚才叫小四的贴身小太监和暗卫里的人以外,普天下,就只有皇上和皇后知道了,以往李默代他处理一些事时,也从未对外称过李默这个名字,总是以李治的身份处理,如今他却告诉商商他叫李默,可想而知商商对他来说是特别的。但有些事情却不能不防。
“商商明白,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商商立刻做出一副我明白的表情,心中却暗暗叫苦:她是不是牵扯到什么皇室秘辛里来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迟早她会被人杀人灭口的!她不想死啊!
“这样就好。”李治看她一副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样子,有些好笑,却也不想说破,有些事还是留着李默去和她说吧。“至于你的去留,我看还是等默回来再说吧,他自会安排,商商姑娘就先安住,有什么需要的就吩咐下人们去办。”
“是!”商商看李治端起了茶盏,明白他是在送客,便低头施了一礼,告辞出去了。
绿袖跟在她身后不明所以,搞不懂为何自家姑娘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两人出了书房,便往园子里原路走回,直走到方才坐过的亭子前,才发现彦已在原地等了多时,亭子里的小桌上摆了几盘糕点和一壶茶。
见到两人回来,彦立刻上前问道:“姑娘去哪里了?”
“你叫彦是吧?”商商不答反问,“你家主子李默到底是何人?他与太子是何关系?”
从书房里出来,商商想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其实还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个李默为什么和李治一模一样,到最后李治也并没有说,反而将自己绕了半天,本来求他将自己送回云水坊的事,到最后却被自己忘记了,真不愧是宫中的人,转移话题的能力确实强大。
“姑娘还是不要打听的好,若我家主上想告诉姑娘时,姑娘自然就会知道了。”彦板着脸回答道,没有主上的吩咐,他是不能对任何人说的。
商商看了彦半天,也只得叹了口气,认命的坐下了。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貌似她自从来到唐朝,安慰自己次数最多的大概也就是这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