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到了中天,明晃晃的阳光照的人眼晕,就连树上的蝉也声嘶力竭的叫着,唯恐人不知道热一般,闹得人心烦意乱。
安排好了歇中觉的姑娘和接客的姑娘,沈落云自回了自己的独院,换了身薄纱衣,躺在湘妃榻上,闭着眼睛养神,一边的碧桃命小丫头们搬了个冰盆放在屋角,自己坐在榻边有一下没一下的给沈落云打着扇。
躺在榻上的沈落云根本毫无睡意,可却又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解决目前的困局,只得闭着眼假寐,强压着心中的烦躁。
商商已经被接入太子府好些日子了,虽说太子府里给的打尝确实丰厚,可是,眼看着后日花魁赛的初赛就要开始了,可商商却还没有回来,要用什么曲子,要什么衣裳还一点谱也没有,这可怎生是好?
沈落云越想越是心烦,索性也不躺了,起了身坐在妆台前,身后的碧桃知道她这是想出门,便放下扇子走过去,拿起妆台上的木梳,一下一下的替她梳着头发。
“唉!”沈落云看着镜子里自己已经不再年轻的脸,有些灰心的叹了口气。
本来觉得能找到商商这样出色的女子,云水坊应该是能再兴旺个几年,有这几年的时间又足够她再去寻一个接替的小女娃,可谁曾想她只不过刚露了一脸,就进了太子府,这下子,把她的计划全都打乱了。偏偏她又不能上门去找太子要人,这个哑巴亏实在是吃的太憋屈了!
身后的碧桃看她脸色不好,也不敢搭腔,只是闷不吭声的为她梳着头发,将一头流水般的青丝在头顶盘了个繁复的髻,又挑了一支红珊瑚钮金孔雀簪,轻轻的插在她头发里。
“云姐,你看这样可好?”碧桃放下梳子,举起铜镜让沈落云看梳好后的髻。
“嗯,你的手艺从来都是不错的。”沈落云强笑了笑,现在她可是一点心思也没有。
碧桃放下铜镜,打开了墙角立着的大柜,拿出一套胭脂红的襦裙,伺候着沈落云换上,高束腰的款式益发显得她身材修长,胸前的雪峰包裹在杏仁色的肚兜里,显得女乃油一样白腻的肌肤更象是透着光泽,领口处绣着的云纹波纹缠绕,玉颈仿佛天鹅般细致,满幅的月白牡丹行动间似有轻风吹过般的飘动着,鲜活的象是刚摘下来的。
沈落云又再看看,确定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这才对碧桃道:“去小厨房看看,前日做好的凉糕还有没有?再加些咱们小厨房里的点心,装一个食盒带着。”
“是,云姐这是要去哪里?”碧桃一边应着,一边问道。
“商商去了太子府这么久,我们也没有去看看她,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今日就去看看她吧,顺便也问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沈落云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去一趟太子府,当面要人是不可能了,但是总可以去探探商商的口气吧?她花了一年多时间才将商商收伏,如今就这么拱手让人,她心里还真是有些不甘心。
“是,我这就去,云姐略等等。”碧桃闻言,想了想,也确实只能如此,只希望商商姑娘能看在以往云姐对她还算不错的份上,早些回来吧。
因为是打着探病的名义,所以沈落云又打发碧桃将她房里箱子底的一支上好的老山参拿了出来,用锦盒装了,带在身边,这才叫了车带着碧桃一起出了门。
到了太子府门前,沈落云拿了拜贴,让碧桃递给门上的小厮,又给了一百个大钱,小厮这才屁颠屁颠的进门去回报了。
过了盏茶功夫,才见那个回报小厮出门来道:“跟我来吧,太子府里可不能乱闯。”说着,便将沈落云二人领进了府,绕过进门处的影壁,穿过两个月洞门,将沈落云交给了站在门边的灰衣男子彦,这才告退了。一路上,沈落云和碧桃目不斜视,唯恐犯了什么忌讳。
商商正百无聊赖的坐在屋子里发愣,自从在园子里碰到李治后,到今天也有两日了,可李默却仍旧象消失了一般,再没有出现过,有时候,商商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多疑了,那个李治和李默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可是为什么李治那天的话那么奇怪呢?
“姑娘!云姐来看你了。”绿袖推开门,开心的冲着商商嚷嚷,这些天她跟着商商一起憋在这个小院里,也快要被闷坏了。
“云姐来了?”商商也有些高兴,笑的眉眼弯弯的。呼!终于有个除了她们两个以外的人可以说说话了!
正说话间,彦已领了云姐和碧桃进了院子,商商两步跨出房门,以极令云姐意外的热情迎了上去,绿袖也跟上去接过了碧桃手中拿着的东西。
四人一路走进屋里,将东西放在桌上,彦识趣的将门关上,自己站在门外守着。
“云姐,碧桃,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商商高兴的拉着云姐的手,这几天可把她闷坏了,除了绿袖,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我来看看你,那天你不见了,绿袖吓坏了,跑过去跟我说的颠三倒四的,我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云姐一脸笑意的看着商商,细看她的脸色,白里透着红,一看就是将养的不错的,看来太子府里这位贵人并没有轻慢她。
碧桃也微笑着向前走了一步,冲商商福了一福,商商高兴的扶起她,让绿袖给两人倒茶。
“不过,看你如今这样子,我也就放心了,身子没大碍了吧?”沈落云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那天绿袖慌里慌张的跑到她的院子里,只说姑娘被一个陌生男子给抱走了,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弄得她也一头雾水,不知该如何是好。直到第二天,太子府派了人过来,赏了好些东西,说是太子府里的一位贵人发现商商病了,便将商商带回了太子府,如今商商正在府里调养。
说到这个商商倒有些不好意思,俏脸微红,一副我们还是换个话题的样子,沈落云满脸疑惑,半晌,方有些迟疑道:“商商!你――不会是――?”
商商茫然道:“是什么?”
沈落云心下有些着急,那天太子府来的人也没说到底是什么病,她就有些怀疑,明明吴王走了之后,商商还好好的,怎么到了晚间就莫名的病了,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太子府那位贵人究竟是何人?他有没有对你不轨?你要知道,你还没有来过癸水,如果他夺了你的处子身,可能会让你以后落下病根的?你这个丫头,平常看着挺精明的,怎么遇到此等大事却这般糊涂?”沈落云有些气急败坏,虽说她是做嬷嬷的,但她从来都是将姑娘们护到来了癸水,真正成了大人以后才放她们出去接客,从来不象有的妓坊,专做些未成人的雏妓生意,那样的女孩子做不了多久就会被坏了身子,终身就废了!
“云姐!”商商终于弄明白了云姐的意思,难为情的羞红了脸,“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因为那天刚巧第一次来癸水,经脉不通,痛的晕过去了,哪有象你说的那样!”不过,看云姐为自己着急的样子,商商还是感觉很窝心,毕竟她在这里没有什么长辈疼爱,虽说云姐总是嘴里说着狠话,可却从来没有真的对她怎么样,她心里大概也明白点,云姐并不是那种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真的?”沈落云不太敢相信的扫了她一眼,“这样就最好,反正你自己的身子还得你自己爱惜。”
“对了,那位贵人究竟是何人?来坊里报信的人只说是主上,也没有细说人名,我也不好多问。”沈落云看了看门外,低声问道。
商商有些迟疑,不知道该怎么和云姐说,毕竟,李默和李治的那种诡异的关系,她自己也弄不太明白,更何况,就算是弄明白了,可有些事情也并不是能随便说的。李治不就已经警告过她了么?
“我也不太清楚,好象是太子属下一个十分得力的大人,具体官职我也并没有细问。”商商不得已,只得用话搪塞。
“是这样?”沈落云沉吟片晌方道:“既是如此,将来太子登位之后,你倒是可以让他帮你想个法子赎身,只是不知此人是否可靠。”商商为了自己的身份十分在意,沈落云原也清楚,当初她来与沈落云商谈也是拿了自身的条件与沈落云交换一个保护她的承诺,云姐只求云水坊能不败于牡丹阁,至于说客人是否要和商商有鱼水之欢,只要商商有办法哄了客人高兴就行,不一定非得有身体上的接触。
所以,在这样的事情上,沈落云倒是不介意帮商商出个主意,想个办法什么的,再多的,她其实也没有什么门路。
“我知道,只是现在离太子登基还不知道有多久,谁知道到时又是什么样子?”商商有些忧心,神情间有些怅然。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那些事将来再说吧!”沈落云挥了挥手,将有些低迷的气氛一扫而空,“现在当务之急是花魁赛的初选,商商,你可有什么打算?”
“初选何时开始?”商商回问道,她在太子府住了这么久,一直没和云水坊有消息来往,是以并不知道三日后就是初选了。
“姑娘不知道么?三日后就是初选了。”碧桃有些讶异的看着商商,但回心一想,她在坊里也没待多久,不知道也是有的,便也就释然了。
“三日后?看来我得花些心思了,”商商低头思索,一边口中喃喃道:“若是三日后,李默还没回来的话,我只有求李治放我出去参赛了。”
“我来这里,就是告诉你这个,免得你到了当天措手不及,若是那位贵人允许的话,你还是回坊里来吧!吴王来了两次,我都说你身子不适在养病推了去,若是他再来,我也不好再推了,再者说,回坊里不管练琴,还是练舞,都要方便些不是。”沈落云看着商商,坊里来找商商的客人越来越多了,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体抱恙这个说法也越来越不好搪塞了。如果商商再不回云水坊的话,她的云水坊只怕也要被人给砸了。
“我会想办法的,云姐,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商商抬头看向云姐,不管怎么样,答应别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这是她做人的原则。
又坐了一会儿,几人说了一会儿话,门外的彦轻轻叩了叩门,商商不快的冲门外翻了个白眼。
“我和碧桃先走了,这是带给你的点心,还有一支老参,给你补补身子,你自己万事小心。”沈落云看出商商的不自在,便起身告辞。
商商和绿袖由彦护送着,一路将沈落云两人送出了内宅,这才转身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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