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落而知天下秋!
从午时起,洛阳城里便飘起了细雨,绵绵密密,晕染着满地金黄,让人的心里也有些湿漉漉的,商商伸出一只手去接檐外的雨丝,丝般细密缠绕的雨水,本不是大滴大滴的敲打,却在片刻间濡湿了整只手掌,顺着指尖滴下,晶莹剔透,透过那滴雨,院外的红尘也显得五色斑斓,格外光怪陆离。
“姑娘,该梳妆了,一会客人就来了。”绿袖轻声提醒道,手中却是不停的拿出了一套紫色襦裙,放在一旁的架子上,以备商商穿用。
商商回过头,神色间还有一丝迷离,黑亮的眼睛又圆又大,直愣愣的瞧着绿袖,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别的什么地方。
“姑娘,该梳妆了!”绿袖顿了顿又道。
早上和云姐商量过后,商商便开始想对几位贵人出的题,绞尽脑汁的写了一个早上,最后方才定下三个,本以为事情已经完了,可没一会儿,却又叫她送了一大叠纸上来,写写画画的,不知在做些什么,绿袖本不大识字,因此也不知道她在折腾些什么东西,只是乖乖的在一边磨墨,商商一直不停的写了半日,估模着有十来张纸才停下笔,小心翼翼的将纸折好,放进了妆台的暗格里。
“姑娘!”绿袖又叫了一声,一边拿起妆台上的梳子。
商商回过神来,笑了笑道:“梳妆罢,再拖下去,云姐该叫救命了!”言毕,走到妆台边坐下,顺手扯过一边搭着的巾子擦了擦手。
绿袖拿起梳子,三下两下给她简单的挽了个偏髻,商商的头发生的很好,又黑又长,柔顺光亮,对着烛火竟有些莹莹的黑色光华流转,象是上好的丝缎,绿袖最喜欢给商商梳头,每次握着她的头发都会“啧啧”有声。
绿袖伸出一只手打开妆台上的妆盒,盒子里分三层摆着各色的珠钗。
“姑娘看看用哪支好?”绿袖拿了一支缠枝点翠步摇在商商头上比划。
“就这个吧!今天梳的偏髻,别戴太多东西了,显得重。”商商拿了一只大齿的扁梳递给绿袖,让她插进头发里,梳柄处南珠串成了整枝的牡丹,盛开在黑色的发间,华丽又不招摇。
“嗯!还是姑娘挑的好。绿袖就没这个眼光,姑娘戴上真是好看!”绿袖将扁梳小心的是商商发间,唯恐弄疼了她,又拿了支钗挑了几缕发丝垂在鬓边,柔细的头发,配着如花娇颜,益发显得商商楚楚动人,若不是眉眼间隐约的青涩,哪里看的出是个才十三岁的小女娃!
“帮我拿支细毫笔来。”商商回身对绿袖道。
绿袖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到外间书桌上拿了支没用过的细毫笔。
商商接过细毫,将妆盒里的一小包朱砂打开,挑了少许放在妆台上的一只小碗中,倒了些清水,将朱砂调开,拿了细毫笔蘸了蘸,细细的在碗边上扫去浮色,移了铜镜到面前,左右看了看,用细毫笔在眉间画了一朵含苞的花蕾,血红的朱砂,点在白皙的面上,只是一瞬间,那眉间的青涩便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抹浓重的妖艳,象是盛开在夜里的红色曼陀罗,见之欲醉!
在绿袖的伺候下换上了那一身紫色的衣裙,衣袂翻飞间,仿佛戴上了一个厚重的面具,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再不是那个脆弱易碎的商离嫣,而是一个颠倒众生的洛阳花魁!
“走吧!”商商对着绿袖轻轻一笑,说不出的甜美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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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姐为了这八张贴子专门开了一个独院安置几个不能得罪的男人。这些人里,吴王李恪的身份最高,作为皇帝的三皇子,他坐了当之无愧的上位,他下首却是坐着两位开国功臣之子,程咬金之子程怀默,尉迟家的孙子尉迟英,这两位都是一副膀大腰圆,英武阳刚之貌,倒是颇有乃父风采,中席上坐着洛阳府尊李庆俞和洛阳禁军统领曹大人,下手作陪的是洛阳城里资产排名前三的大商,柳家,杜家和城西林家。这一院子的八个人,可谓是囊括了洛阳城里如今最灸手可热的政军商三界的大人物。
云姐穿了一套深红襦裙,满脸陪笑的在一旁伺候着,心里也有些流冷汗,这场上的人可是一个也得罪不起啊!商商怎么还没有来呢?
坐在上位的李恪微眯着眼,微有些古铜色的脸上木无表情,看上去没什么兴趣开口,尉迟英和程怀默却是世交,兼且臭味想投,只挤在一席上吃着小菜,自顾自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的热闹,李庆俞和曹梦熊因是同僚,倒也有些话说,只苦了下首的三位大商家,在座的皆是军政界的大人,他们虽是腰缠万贯的人,可毕竟是一介平民,又哪里能造次,只得食之无味的在席上喝着闷酒,心中不免有些怨气:早知如此,今日便不该来!
众人正各怀心思,云姐也已笑得脸有些发僵,只听得门外环佩声响,云姐忙掀帘看去,可不是商商来了?当下松了口气,回身笑道:“可算是来了,倒是让几位爷久等了!”
商商一掀帘进了屋,站在当堂略略扫了一眼,坐在上位的,正是李恪,那么下手的必然是程家和尉迟家的两位了,对于这两个唐史中颇传奇性的人物的后人,商商还是蛮有兴趣的,不由的多看了两眼,至于剩下的几位,除了曹梦熊以外,倒都是熟人,李大人和城里的几位大商都是来过的,商商与几位倒也有几面之缘。
坐在首位的李恪有些不悦的眯了眯眼,黑沉沉的瞳仁里看不到一丝情绪。
这屋里众人的反应,他早就都看在眼里,从商商一进来的那一瞬,这些男人便全都是一副色授魂与的样子,程怀默和尉迟英还略好些,剩下几位几乎是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想到此,不由心中更是不悦,也不知这个妖娆的女子身上有什么魔力,竟能将这屋里的人弄的个个神魂颠倒,连自己也忍不住受她迷惑,她眉间那粒血红的朱砂,就象一个魔咒吸引着他,低低的抹胸,露出一片雪白晶莹,他可以想象当她解下这身衣裳时,她的胸房饱满坚挺的模样,那细得象要折断的腰肢竟能舞出那样挑逗迷人的舞姿!
渐渐的,李恪觉得这屋里有些热了起来,黑沉沉的眼也有些火光闪现,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可却觉得象是一把火从喉间一直烧到了心里,熊熊的,不肯熄灭。
“商商给各位大人请安了,商商来得迟了,还望各位大人多多包涵!”
商商清亮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将众人的迷梦敲醒,猛然间清醒过来的几人尴尬的互看一眼,却在对面的人脸上看到同样的尴尬,不由的都相视一笑,心中暗暗赞叹商商的美貌和迷人的风情。
“商商姑娘,你今天可着实是来得迟了,且不说我们,便是三皇子也在此等了你好久呢!你可得有个交待啊!”李庆俞因与商商略熟些,便当先开口调侃,一手抚须,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诸位大人今日来此,商商受宠若惊,妆扮得久了些,倒是让诸位大人生气了,不如商商先罚酒一杯,以为陪罪如何?”商商掩袖轻笑,径直走到李恪对面坐下,这一席是专为她留出来的,因来了八个人,商商坐到任何一人身边都是不妥的,是以最好的办法,便是在下首安排一个单独的席位,既方便商商表演,又方便她与他们保持距离,确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示意绿袖斟了一杯酒,商商单手端起,以手掩唇,一饮而尽,姿态豪爽无比。
“好!商商姑娘好气魄!”程怀默当先叫好,他本是个豪爽之人,最喜欢直来直去,最不喜欢的便是忸怩作态之人,商商这一下倒是先投了他的好。
“不错!商商姑娘确实好豪气,只不过这既是陪罪,只饮一杯,却是太没有诚意了吧?”一旁的尉迟英白净的面皮上有些促狭的味道,笑眯眯的望着商商。
“不知公子想要商商如何饮呢?商商只是一介女子,不胜酒力,若是再饮,几位大人可就看不了歌舞了!”商商轻笑着推托道,真是开玩笑,就是她再能喝也不是这么个喝法!
“歌舞么?确实是吸引人的很,商商姑娘如此难以请到,我等当然不希望错过这次机会。”坐在上位的李恪此时却淡淡的开了口,明里是在赞美商商的歌舞,可话里话外都透着不满。
商商心中一凛,心道:千个小心,万个小心,可这三皇子却仍是有心挑刺,此事可不好善了啊!
“三皇子有所不知,商商今早刚起床,便有喜鹊在枝头鸣叫,心知必有喜事,果然,不到一刻便有八张贴子同时送到,商商真是喜上加喜,可在座八位大人都是商商的衣食父母,哪位都不能怠慢,商商便一时间没了主意,总不能去了这家便不去那一家,那不是惹几位大人不痛快么?”商商面露委屈,眼含秋水,一副深感为难的样子,看得在座的几个男人们半边酥倒,一脸心疼。
“商商左思右想,只得这么一个法子,想来几位大人都是爱着商商的舞艺,便冒昧将几位大人都请了来,几位大人皆是同朝为官,又或者世交旧好,这一同观看不是更热闹么?”
“是啊!是啊!商商姑娘说的有理!”一旁柳家的家主,此时已是一副魂都不在身上的样子,哪里还管得三皇子在此,梦游似的出口附和道。
“商商姑娘!在下尉迟英,若是商商姑娘愿意的话,在下想观过歌舞之后,可否与云嬷嬷聊聊姑娘的事?”尉迟英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刚才李恪的态度让他很是奇怪,他从未见过李恪在这种事情上计较,一向他都是谦和有礼的,可从没见他为了个歌姬争风,只不知这个商商又是凭什么让他如此失态,仅仅是她过人的美貌么?
商商尉迟英这话,心里蓦然“咯噔”一下:这就要开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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