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这天,皇上大宴群臣,内教坊依往年的例同外教坊一起承办官宴中的演艺部分。商商作为内教坊的台柱照例被推到了最前头。
将自己排演了多日的新曲在大殿上表演一番后,商商便极低调的退下了,谁知内教坊众人的赏赐都下来后,她的赏赐却迟迟未见,内教坊中便有些心怀嫉妒的人背地里说着些闲言碎语。
谁料到了二十四日一大早,皇上竟派了近身的小黄门下了个恩旨,允她出宫守岁,还赐了不少财物予她,只命她过完元宵佳节再进宫复旨。
乍一听闻,商商实在是喜出望外,眉眼都笑开了花,高高兴兴的塞给了传旨的小黄门一个金锞子,便捧着圣旨欢喜的亲了一口,倒把个小黄门看得目瞪口呆。
因着进宫供职,她还从未与哥哥们安心过过一个好年,李世民的这道旨倒是正中她下怀,虽然也怀疑过会不会是李治在背后搞的鬼,但是一想到昨日那一出让人出尽冷汗的双龙会,商商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是李治,他应该会早告诉自己的。
这个念头只在商商的心里闪了闪,便被她抛在了脑后。
二十四,扫房子~~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
小年一过,时间越发紧张了起来,宫女们捧着一匹匹宫缎到处披红挂绿,连带着积雪的枝头也被挂上了大朵的红纱绢花,看着就让人觉得喜庆:太监们日夜写着桃符,熬得眼通红才将宫中各处有名的没名的亭台楼阁全都贴了个遍。哪怕现在是在寒冬腊月,宫里各处也被装扮得喜气洋洋的,连带着人也觉得精神了很多。
商商一天天的数着日子,连素日爱弹的琴也放下了,就差没望眼欲穿!
这可是她来到这里后,真正意义上和亲人过得第一个春节呢!出宫要带的东西她也一早就收拾齐备了,就等着时候一到便出宫回家同哥哥一块过年!
二十九一大早,天还只是蒙蒙亮着,商商便睁开了眼睛,一骨碌的爬起来。
刚起了身正要给她打水来的福儿吓了一跳,揉着惺忪的睡眼道:“司乐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福儿正要给你打水去呢。”
“好福儿!你快些吧!你司乐姐姐我今儿要出宫与哥哥守岁呢!”
商商一提起出宫就心情好得没法说!
太极宫虽说漂亮,可呆了两三年下来再好也看腻了,再加上宫中人事繁杂,一不留神不晓得会得罪谁。在洛阳宫还稍好些,到了长安进了太极宫,商商真是如履薄冰,唯恐一个不小心让人抓了错处。
福儿看着商商一脸羡慕。她进宫也有些日子了,这大过年的,她也想回家看看,只可惜她身份卑微,除了每年一次的安排大批宫女亲人进宫看望时能说上几句话,象这种出宫的机会是不可能有的。
“福儿很快就来!”说着,福儿便将铜盆端着去了。只片刻,即端进来一盆热气腾腾的水,轻手轻脚的搁在架上,转了个身去伺候商商梳洗。
“福儿,我此次出宫,可有十来日呢?你家在何处,可有什么要给家里人带的便交了我替你带去吧。”
商商眼尖的看到福儿微红的眼眶,心下一转,便知道小丫头定是想家了。
想想也是,这么小的小姑娘,放在后世还是在父母跟前撒娇的年纪呢!可在这唐朝,福儿却已是进宫挣份例银子的大人了!
商商只顾着感慨福儿的辛苦,却浑忘了,自己这具身体也才只十八九岁年纪,哪里又比别人大许多?只不过她两世为人,心理年龄上要比同龄的人大些罢了!
“真的么?”
福儿高兴的瞅着商商,司乐一向和气,从不向她发脾气,想必这话也定不是哄她的。
“当然真的,我几时哄过你?”
商商一脸笑模样,伸出手指点了点福儿的额头,“还不快去拿东西!可要我替你写封信带给你母亲?”
“不敢麻烦司乐姐姐,福儿的娘不识字,信就不用了,司乐姐姐只将这包东西带给福儿的娘便行了。”
福儿匆匆从自己睡的小耳房里拿了一个青缎的小包袱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放到商商手里。
看着因为一点小心愿能够满足便开心得什么似的福儿,商商心头有些微微发酸,不知道母亲是不是也这般的悬念着她,哪怕没有一点音信也依旧抱着最后的希望?
“福儿,你很想你娘了吧?”
商商将包袱放在妆台上,定定的看着福儿,那稍有些婴儿肥的脸还象个孩子似的纯净。
“嗯,有点。”福儿低着头,一只手不停的绞着衣角。
“我也很想我娘呢!可惜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商商看着福儿,突然有些羡慕她。虽然她现在在宫中与家人隔绝,但唐代的**并不严苛,宫女年纪大以后,便会有机会被放出宫婚配,到那时,一家人便可以再次团圆了,总好过她,这一世已经无缘与母亲再见一面!
“福儿,我正月十六日回宫那日,你来宫门口接我吧!到时,我带着你娘来见你一面,你也好和你娘说说话。”
商商换好了一身大毛衣裳,将福儿的小包袱打进自己的大包袱里,抬头看着一脸惊喜的福儿。虽然她不能带着福儿出宫,可是在她回宫的时候,找个机会让福儿见见她娘,她还是可以办到的,大不了,到时候求求李治!只要他肯点头,一定没问题!
“嗯!好好好!”
福儿欣喜若狂的拼命点着头,虽然是正月十六,可也已经很好了呢!
待到商商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看着近在咫尺的朱红宫门,商商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
商商将腰间的腰牌给守门的侍卫检查,又将皇上的旨意重复了一遍,守门的侍卫也是聪明人,听得说是奉了皇上的恩旨出宫守岁,又见商商的穿着并不是寻常宫婢的模样,倒也没多做留难,爽快的放她出了宫。
当身后的宫门缓缓合上,望着不远处人潮汹涌的长安大街时,商商真有股想要放声大叫的冲动!
与上次的出宫时的满心忧虑不同,这次商商是彻底放松了!
两位爷爷的身体都不错,厨道也没什么需要她操心的,这次出宫简直就相当于是一次美妙的带薪假期!让商商光想想就忍不住咧开了嘴!
“商商!”
一辆马车停在商商面前,拉车的马是两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黄膘马,车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乍一看上去甚至有些简陋,不过赶车的那个昂藏汉子却有些眼熟。
马车的帘子微微撩开了一条缝,一身素服的李默坐在车里看着商商轻笑着,满脸欢悦。
“李默?”商商惊讶的叫出声,他怎么会来接她?
“上来吧!治跟我说了你今日出宫的事。”象是为了解开她的疑惑似的,李默一边打开车门一边说。
“我说呢!你怎么会突然跑来接我?”商商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原来还真是李治!她原本还以为自己得了恩旨出宫这件事跟李治没什么关系呢。
拉着李默的手跳上车,商商舒服的在车厢里歪下来。真是好东西啊!这车比商商坐过的任何车都要精致!
并不大的车厢里全部铺着虎皮,只有靠着左边的车门后有一小块地方空出来,放了一个固定好的小炭炉,炭炉上的火正燃着,一小壶水正烧得翻滚着冒着热气。商商坐的地方靠近右手边的门,坐椅呈长条形镶在车厢里,厚实的虎皮下似乎是学着洛阳的云水坊,填着蚕沙,坐上去软软的,很舒服。
“怎么?看到我不高兴么?”李默看着商商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模样,也不由得跟着她高兴起来,忍不住的想要出言逗弄她。
这个恩旨是他要李治替商商求的。不知为什么,年纪越长,他反而越来越无法忍受一个人过年。看着满城的人们兴高采烈的放着爆竹、说着吉利话儿,或携家带口、或呼朋友唤友,聚在一处热闹,他一个人游走在街上总觉得格格不入。
这么多年,过年守岁一直是他一个人,面对着满室高烧的红烛,枯坐到天明!
治是一定要在宫中守岁的,他又不愿进宫,两个人总是无法协调。所以,他也一直都是一个人过着这个一年中最喜庆最热闹的节日。不过,今年也许会有不同?
“才不呢!有你来接我,我不就不用走路了么?”商商将肩上挂着的包袱扔在一边,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肩膀,这包袱可真重,从内宫一直走出来,可累坏她了!
“原来我就这点作用啊?”李默笑看着商商,一脸的宠溺。
这样的商商才是她应该有的样子啊!放松、高兴、无忧无虑!往日里看到的商商,不是眉间轻蹙就是眼含薄怨,哪里有今天这样如春花绽放般的光彩照人?
“你以为呢?就你这样,也就本姑娘当你是个宝!换了别人,谁会稀罕你啊?”商商笑着将头枕到李默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李默的心情不错,看着他眼中隐含的笑意,商商心里也觉得欢喜起来。
“是是是!有你将我当宝还不够么?我也不是那样贪心的人吧!”李默顺着她的话一阵奉承,眼里却满是浓浓笑意。
是啊!此生有她一人待他如珠如宝一般,他早已心满意足!
上了一天班,累翻了,但再累也得码!今天晚了点,希望各位不要见怪!!!马尾已经尽最大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