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大选渐渐进入了尾声,经过朝堂上无数次暗流汹涌的争斗,再加上李治若有若无的影响,失去了世家大族支持的王家在此次的采选中落入了完全的劣势,王家的三名女子两名落选,只有一个容貌仅是中上的庶女封了个微不足道的美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宫中侍女和内侍们之间竟也隐隐有了些流传的闲言,而如此这般只不过大半个月的时间,宫中的势力便悄悄的出现了新的划分。
以王皇后为首的世家一脉虽然心有不甘,但在深宫无援又兼群龙无首之下,只得无奈的暂时结合到了一起,站到了目前仍然居于中宫的皇后身边,即便是她在这次采选中一直卧病,那些新近入选的王家、卢家、郑家女子也是晨昏定省一次不落。
而与王皇后的低调隐忍大相径庭,颇受李治宠爱的萧淑妃此时却象是一株绽放的迎春一般,在这个百花将放未放的时候进入了众人的眼帘。
因着李治对萧淑妃的眷宠,不少采选进宫的美人、才人,因为身家背景不厚,为了站稳脚跟,第一时间靠到了萧淑妃的身边。
而在这个兵不血刃的战场上,异军突起的武媚娘竟悄然的占据了一个看似摇摇欲坠,实际却稳固非常的位置,随着连续半个月皇上的召见宠信,一些在皇后和萧淑妃跟前不得其门而入的女子,渐渐的竟都围到了武媚娘的身边。
一时间,深宫中的形势竟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原本的针锋相对,竟变得隐隐有些三足鼎立的架势。
而得到小成子回禀的李治此时更是一脸的笑意,看来武媚娘果然如他所想,并不是一个没有一点担当能力的女人。与那些攀附着男人生存的女人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解决了武媚娘进宫的问题,又在王家和世家之中打下了一根钉子,李治一下子变得清闲了起来,就连接下来的各藩王春觐也显得份外悠闲。
随着一辆并不十分显眼的暗紫云缦缎围马车领着一队抬着纳征礼的仆人驶进厨道的后院,李默与商商两人的婚事正式的进入了聘礼程序。
而当厨道门前那些看热闹的人看到跟在红漆托盘装着的庚贴之后的一对胡雁时,都不由得口中啧啧有声。
但凡略有些见识的都清楚,这大雁可是个稀罕物儿平常勋贵人家成亲也大都只用一只应个景,而更多的人家却是用鹅代替,只看这男方用了一对儿胡雁,便知这男家将女家是看得极重的。
待得再看到其后跟着仆人手中抱着的一对黄羊时,看热闹的人们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儿,这黄羊可不同一般家里养着的羊,那是口外蛮族进贡来的东西,除皇家哪里能有?
有了这对大雁和黄羊领路,商商的婚事立即便被周围不明就里的人们在心中抬到了一个极高的档次上。
一时间,左邻右舍们都在踌躇着,原本随的份子是不是太薄了些?
长孙无忌端着一盏温热茶水,笑呵呵的看着苏家的仆人们将纳征礼一件一件收起,该送进闺房让商商过目的抬进闺房,该收入库的收入库。
坐在花厅里陪着长孙无忌的苏睿之大致看了看礼单,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长孙大人送来的礼物虽说并不一定是最稀有珍奇的,但是却能看出其中的心思。
且不说那共十担二十罐的上等女儿红,便是那一对胡雁一对黄羊就是极难觅的,更别说按惯例早已超出了规格的玉壁压玄纁,只看这些便知道不管是李默还是他身后的人,对于这次的亲事都是极为看重的。
将礼单放下,苏睿之和苏敏之招待着长孙大人并一众下人们在厨道中吃过了饭,苏睿之甚至不顾腿上的旧疾陪着心怀大慰的长孙无忌喝了不少黄酒,这才将略带醉意的长孙无忌送出了门。
商商坐在闺房内百无聊赖的看着仆人们不时搬进来的一堆东西,却没有踏出房门一步。
按规矩,这样的场合她确实是不方便露面的。
绿袖陪着她在自己的闺房外间用了饭,便举着纳征礼单,将上面列出的东西一一看过,看到那一对胡雁一对黄羊的字样,又看到数双玉壁,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还算李公子有些良心,总算不枉你陪他三年”绿袖略翘的嘴角带着一抹笑意,说出来的话便也带了三分调侃。
“说什么呢难道我陪他三年便是图他这些么?”商商伸出指来戳了戳礼单上写着的几行字,不自觉的撅了撅嘴。
虽说是苏睿之和苏敏之几人在意这些名义上的东西,但对于她来说,两人之间的情意远比这些面子上的东西来得重要。
更何况,这时候嫁女儿全是倒贴的李默的这点聘礼下过来,全是面子上的事,便是那几对和田玉壁又能花去多少银两?两位兄长要送的陪嫁却是要丰厚得多了怎么算也是自己吃亏
“话不是这么说你去陪他三年,固然是你的情意,但他既受了你的情,便不能由着他将这情意轻瞧了去?如此这般下聘才能显出他对你的重视,你可别学那起子小姑娘,不知道轻重”绿袖没好气的伸指点着商商的额头。
从她跟着商商起便知她不是在意银钱的性子,不然也不会二话不说便将豆腐的方子给了自己的哥哥,平白的成全了别人,但是不在意归不在意,可是也不能做了好人还让人轻瞧了去,这是原则
“呵呵呵绿袖你对我家哥哥不会也是这般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模样吧?”商商看着绿袖一脸正经的模样,不由得大笑出声。
此时的绿袖面若银盘,怀孕后渐渐发福的腰身让她的人看起来异常的圆润丰满,更是透出了一股子娇憨,这时听得商商同她打趣,饶是她已嫁为人妇,也觉得有些羞涩,不由得佯怒道:“我好心替你打算,你倒取笑我看我不告诉你哥到时候让他来教训你”
话还没说完,绿袖倒是自己笑出了声来。回心想了想李默和商商两人的情份,也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两人正笑闹着,冷不丁却听得廊下脚步声响,转头看去时,正看到苏敏之掀了帘子进来。
“长孙大人走了么?”商商见苏敏之脸上有些红晕,扑面又是一阵酒气,忙挥手让小桃端盏酽茶来,一边招呼着苏敏之坐下。
“刚送出了门。”苏敏之稍稍离了绿袖坐下,不想酒气熏着了她,一面道:“长孙大人说,过两天钦天监应该就能将日子选了送过来了,到时可以由着咱们的意思挑。”
绿袖笑着道:“我怎么听说李公子将日子限定在了三月内啊这三月内万一没有合适的日子可怎么办?”
苏敏之一时间却没有领会绿袖这话的意思,手中接了小桃递过来的茶,忙忙的喝了一口解酒,便道:“应该不至于,隔壁街的孙大娘不是下月还娶媳妇么?可见还是有好日子的。”
对于李默的想法,商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点的,此时见绿袖似笑非笑的说着,脸上不禁有些发红,心里却不免埋怨李默:三年都过来了,却偏偏急在这一时,倒让她被绿袖笑话
“是么?隔壁孙大娘娶儿媳?那倒是好事,这都是街坊邻里的,咱们家要不要随个份子?”商商忙不迭的转移着话题,面上的红晕却仍未褪。
绿袖心知商商面皮薄,倒也不再笑话她,只对苏敏之道:“这钦天监看日子倒是信得过,只是这时间短,也不知准备的嫁妆还有没有短少,若到时有什么不周到的,不免让兰馨让人笑话”
苏敏之放了茶盏低头细想了想,微微摇头道:“大件的家俱早已有木料备下,只待那头定下婚房便能开始打,时间上倒不紧,其余田庄都是早已计划好的,到时只将地契换过,放进抬格便是,只是这头面和别的小件倒还得着紧些,不能少了。”
几人正在商商的闺房里细声商量着,却只听得廊下有小丫头急声唤道:“二公子二夫人姑娘宫中有旨意下来,还请三位快些去前院接旨。”
三人听得这一声唤都有些愣神,这李治早已是安排了长孙无忌来做大媒,而且婚期也还没到,这宫中是传得哪门子旨意啊?
虽说是心下疑惑,但三人也不得不起了身,各自瞧了瞧身上的衣裳还算齐整,苏敏之的官服虽说略有些皱,倒也还过得去,两人便搀了绿袖,急急往前院行去。
前院的正厅里早已是备下了香案,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中官领了一队抬着一箱子也不知什么东西的御林军侍卫正站在香案前,手中擎着一卷黄绫,正笑吟吟的等着众人就位。
苏睿之因腿脚不便坐在轮椅上,那中官也不介意,竟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跪下,待得商商三人跪好后,便径自拉开了黄绫宣旨。
一连串的官样文章下来,也亏得那中官竟口齿伶俐念的抑扬顿挫,商商却只听了个大概。
原来,这道旨竟是新近觐了妃位的武媚娘下的,为的就是给商商添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