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怔愣的样子,师弟皱起眉来:“上个月玉枫要走的时候,不是去看过你吗?你怎么会不知道他离开了呢?”
她猛然一颤,惊问:“他去哪里了?何时归来?”
师弟眼睛张得更大:“你完全不知道吗?玉枫再也不会回来了!”
惜桐惊呆了;什么叫做再也不会回来了?
“正月十五的时候,师傅带了他到某世家去唱戏祝寿,结果被那世家的亲戚看中,用一千两黄金向我师傅买下他,带回老家去了,听说那亲戚的老家在千里之外,这件事你都不知道吗?”。
她张开口想发声,声带却哑掉了,什么也说不出话来!
玉枫竟然像货物一样被人买下,这是什么世界?玉枫是人啊!怎可以说卖就卖?她气得胀红脸,叫出:“你师傅在哪里?他是不是人啊?怎么可以卖掉玉枫?他的人权……”
说到人权,她猛然惊醒;这是什么时代,哪里来的人权?
师弟将手指比在嘴唇前:“你小声点,我们都是师傅从小养大的,他要卖谁就卖谁,谁也不能反抗,尤其是玉枫。”
“为什么尤其是玉枫?”她握紧拳头问。
“玉枫是师傅从乱葬岗上救回来婴儿,当时只剩一口气,是师傅倾尽财产才把他救活,养大他、教会他一切的技艺,他能有今天全是师傅的功劳,所以他一声不吭就接受这个事实了。”师弟回答。
她一口气泄了;原来那天玉枫是来向她告别的,才会说那么多奇怪的话,才会向她讨一句‘爱不爱我?’,因为那天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而她竟然没给他机会道别,转头抛下他……
她颤巍巍的拉张椅子坐下,将脸埋入双手中,难过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师弟看她的样子,叹了口气又说:“看来他什么话都没告诉你,那富贵人家买下他之后,立刻就要启程回乡,但玉枫跪下来哀求师傅,要师傅多给他一天回来看你,向你道别,哪知道他什么话都没告诉你?”
她紧摀住自己发酸的眼睛,不让掉泪;再哭有什么用?玉枫不会回来了!
早知道那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说什么她都会顺他的意,说他想听的话,做什么都好就是不要伤他的心,更不要推开他……
她和前世的弟弟,就这样一声不响的分开了!
她以为……她以为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改正错误,虽然还不知是什么错误,但怎晓得还来不及做什么,事情就已经急转直下?在这通讯、交通都不发达的年代,他们要如何再见?还有机会见面吗?
玉枫师弟看她难过的样子,叹口气转身继续在脸上画青衣旦的妆,边画边轻声说:“他走的时候,什么话都没说,我才会以为他都和你说明白了,可不知原来你一点都不知道……”
原来玉枫还是被她伤了心,才会连一句话都不留就走了。
怎样都挽不回玉枫了,她收拾心痛的感觉,站起来朝他打揖,说声:“告辞!”
毅然决然头也不回地走出戏园,上了自己的马朝城外纵蹄而去;在外城南边郊区狂奔,任着猎猎风响刮过耳边,刮疼了她的耳尖,却怎么也刮不去她的歉疚和难过的心情……
※※※
城南郊区。
二十一岁的御前一品带刀侍卫秦峥,身着雪色行袍,外罩同色刻丝八团天马褂子,脚踏鹿皮靴,右臂套袖上架着一只神俊异常的海东青猎鹰,举止沉稳地骑在一匹毛色发亮的高头骏马上。他缓缓走向三里河岸竹林旁,下马,将手臂一扬,心意相通的猎鹰立即展翅高飞,冲向白日青天,自行寻找猎物去了。
他解下袖套,抽出鞍袋中的油布,再往马臀一拍,也任牠觅水啖草悠闲玩耍;他将油布往地上铺陈,随之动作优雅地将行袍下襬一撩,安然坐下看着晴空万里的大好天色。
不想才刚喘口气,背后竹林外竟传来快马蹄声,扰乱他宁静的心思。二道黑亮的剑眉蹙起,使得他黝然温润、阳刚深邃的面容,有了不悦之色;是谁在这稻田边上张狂奔驰?万一破坏了农家的庄稼,这农夫们的辛苦就白费了。
这三里河河畔,就是一整片碧绿稻田,田边种植竹林防风。从竹枝细缝中望去,只见防风林那边,有匹膘肥枣红马前蹄扬起迎空踩踏,摔头嘶叫着止步停下;一名身材高瘦,身着长袍马褂、头戴瓜帽的人,一跃而下,却颓然跪倒在地。
他吓了一跳,以为那人受伤了,正想绕过竹林走到他身边察看,却见他双手握拳捶打地面,状似非常愤怒。
这三里河沿岸绵长,怎知这人就如此凑巧,竟来此处和他争位、扰他静谧,一副急于发泄的模样;看来是该他离去的时候。
“为什么一声不响就走了?”那人突然发声,渾厚的声音有着怒气,怔了他一下。这人知道他在这里?
转过头从竹缝间看那人;那人已背对他坐在地上,而那匹马走过去用鼻子蹭蹭,还是引不起那人的注意。
秦峥摇摇头;这人不是在对他说话,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跑到这荒郊野外来泄愤。他正要拾起油布,不料听见……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那人竟吟唱起苏轼的《水调歌头》。
他如遭火烫,嗖一声惊讶地转头,那人的声音竟变为非常悦耳的女声;声音低缓,口齿清晰,充满震撼人心的温柔。原来温柔似水就是这种感觉!他不自觉地愣在当地无法动弹,感到自己的心跳猛烈……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柔美温暖歌声引发的情感,回荡在他胸臆间,久久不能消散;他的情感随着她的声音起伏,完全体验那交织着伤心、无奈和企盼的情绪。她至亲至爱的人离开了吗?所以才会唱出如此伤感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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