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机天运 第一卷 气运 第七章 石清

作者 : 紫芋

经过酝酿,精心炮制的抱大腿方案出炉。

虚岁四岁,周岁三岁的韶韵无耻卖萌,抱着韶志的大腿先是哭个惊天动地,一边哭一边偷看韶志的表情,发现他微微皱眉,面露不喜的时候忙自己收了哭声,一下一下小猫一样地抽泣,一边抽着还一边紧抓着他不放,女乃声女乃气地喊着“爹爹”。

逮准机会扒住韶志的手,自韶韵出生之后,韶志还没有抱过韶韵,自然不知道原来小孩子的手是那么软绵绵的,一下子软到了心里头去。

韶韵观察入微,全部的心神都放到韶志的身上去了,一见他表情缓和,立刻张开双臂带着哭音娇娇地叫:“爹爹抱!”

水汪汪的杏眼继承了李氏的俏丽,因为营养不良,脸颊消瘦,愈发凸显了圆溜溜的眼睛,含着期盼看人的时候,黑眼仁儿亮亮的,似乎映着那人的身影。

韶志一抱起韶韵,就像是感受到了那种父女情,软软的小小的身子热乎乎的,一抽一抽的可怜哭相,一下子就勾起了韶志那点儿大男子主义的情怀。

韶志先是板着脸,努力塑造了一下自己的严父形象,他年龄也不大,这又是第一个孩子,总是有点儿没分寸,见到韶韵模样委屈了,口气就一下子软了下来。这一次父女谈话,先是韶韵因为哭泣问题被批了一顿,后来就是韶志口气强硬地哄韶韵:“哭什么,你爹还在呐!没人敢欺负你!”

有了这句保证,韶韵安心不少,过了一段时间又试探着问了关于后娘的问题,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在安心之余更是坚定了讨好爹爹的路线,不管韶志贪吃,还是欺软怕硬,他对女儿还是不错的,在韶韵“懂事”之后,他时不时地也会给韶韵一些钱,算是家用。

当然,韶志并不认为韶韵这么一个小女孩儿会管钱,更加怕她被人骗了钱财,给的钱是极少的,但是这少数的钱在韶韵的精打细算之下,总算是在衣食无缺之外能够略有积攒,只是这积攒太少了,三年的积攒买了绣线和布之后就没了。

通常情况下,能够不与韶志要钱,韶韵就尽量不要钱,免得韶志因为自己总要钱而起了厌烦心理。

韶韵上辈子劳劳碌碌,可没有费这么大的心思揣摩过别人的心理,偏偏这辈子一上来就没投到好胎,不得不费尽心思利用周围人的关爱。石婆婆不用说了,就凭着小时候待她的那点儿情分,只要她乖巧伶俐,聪明懂事下去,总不会远了她。

而韶志就不一样了,都快三十了,也没在本职工作上做出什么成绩,看着有点儿游手好闲的感觉。

之前陈捕头病休,还以为他能够当个捕头,捕头虽算不得官儿,但也算是手底下有人的头了,韶志对此也很积极,花钱花心思,难得地积极向上了一回,就连韶韵都在琢磨,捕头的女儿好歹身份也高了一些吧!谁料到最后却被一个姓张的捕快后来者居上了。

裙带关系也是关系,在这个依靠关系的年代,能说什么呢?认了吧!

这一下打掉了韶志的进取心,只看他最近跑烟雨楼的次数,就知道他又开始混了。

不过,混也有混的好处,若是那一本正经的,也拿不到那值钱的寒玉啊!一想到琉璃山庄那可能堪比水晶宫的财富,韶韵就有点儿流口水,若是她能够去看一眼就好了,就算不能拥有,开开眼界也好啊!以后跟人八卦起来也有谈资。

想着咂咂嘴,咦,怎么不对劲儿?嘴巴里吐出一颗牙来,舌头一舌忝,下门牙少了一颗。

“韵儿,开门!”

敲门声响起,听得是石婆婆的声音,韶韵来不及收拾,一手握着牙,就去开门,等到门开了,她照例对石婆婆咧嘴一笑,嘴里的黑窟窿一下子露出来了。

石婆婆眼神儿好,一看乐了,弯,抬起韶韵的小下巴:“张开嘴,让婆婆看看,韵儿可是要换牙了?”

“嗯,牙掉了!”韶韵不好意思地扭了扭,把小手伸出来,一颗小小的牙齿在手心中安静躺着,“婆婆,我的牙怎么掉了?”

“韵儿长大了,自然要换牙了!”石婆婆用哄小孩儿的口气说着,见韶韵低着小脑袋,只当她伤心掉了的牙,模着她的头说,“不怕,婆婆帮韵儿把牙扔到房顶上去,以后就会长出新牙来了!”

“真的会长出来吗?”。

“真的,一定会长出来的,还会比这颗还白!”石婆婆拿了那颗小牙,扬起胳膊往房顶上抛,小牙很快消失不见了。

韶韵扬着脸笑了笑,这风俗可真熟悉啊,下牙往房顶上扔,大家不会都这么做吧!

见韶韵一笑又露出下面的小黑洞,石婆婆也乐了,交代了一下韶韵以后再掉牙怎么处理,才想起自己叫韶韵干嘛。

“把门锁上,来婆婆家吃饭,今儿你虎子哥回来了,婆婆烧了好吃的肉汤!”模了一把韶韵的小脸蛋,“跟着你爹过得可怜巴巴的,可委屈了咱们韵儿这张馋猫嘴!”

韶韵闻言冲着石婆婆羞涩地笑,甜甜地说:“谢谢婆婆!”

大门在石婆婆的帮忙下锁好了,石婆婆拉着韶韵走,两家是邻居,这边儿到那边儿也就是几步路的事,院子里说话声音大了,隔壁都有可能听到,所以石婆婆对韶韵家的事门儿清也就不奇怪了。

石婆婆家的门敞着,一眼就可以看到小院里摆开的桌子,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正坐在矮凳上跟石头叔说话,石头叔看到韶韵进来,笑着说:“韵儿,过来坐!这是你虎子哥!”

不等韶韵问好,就听那少年不满地抗议:“都说了以后要叫先生给我起的名字‘石清’,别总是‘虎子’‘虎子’地叫小名,让人听了多笑话!”

“得,你老子还不能叫你小名了?”石婆婆接了口,不等她板脸,少年便起身过来扶她,一口一个“女乃女乃”,亲得不行,石婆婆很快妥协了,笑骂道,“你那先生怎么起的名字,石青石绿的,有什么好听的?偏你喜欢!韵儿,这就是你石清哥哥!你还没见过吧!”

少年像是才看到韶韵,笑着说:“你就是韵妹妹吧!我叫石清,清水的清,你叫我……”习俗上哥哥妹妹为了叫起来不混淆,前头要加上一个名,石清的名是清,应该叫成“清哥哥”,可是这“清”与“情”同音,听起来便像是“情哥哥”。

韶韵心思慢了一拍,没想到石清的顾忌,听得“韵妹妹”之语,便叫了一声:“清哥哥!”清清脆脆的声音还有着童稚的软糯,一音三柔,悦耳动听。

石头叔的娘子胡氏正端着大盆菜出来,正好听得这一声“清哥哥”,噗嗤笑了起来,取笑道:“这还没成我们家的人儿呐,这‘情哥哥’就叫上了!”

石婆婆和石头叔都笑起来,石清涨红了脸,再不敢看韶韵一眼,“娘,你说什么啊!韵妹妹不是那个意思!”

再怎么早熟,虚七岁的孩子也不应该知道这“清哥哥”之语的意思,韶韵本想跟着脸红的,可见石清先发作了,她便故作懵懂地看向石婆婆:“婆婆,我不应该叫清哥哥吗?”。已经错了,便索性错了吧!

脸上一片茫然不解,心里头却是在盘算,石清是被石头叔供去读书的,貌似读得还不错,石婆婆总说他被先生夸奖如何如何的,言语中透着骄傲,现在看,长相端正,遗传自石头叔的方脸庞看着就不是那等奸猾的,他比自己大六岁,也许可以列为考察对象?

石家人对自己都挺好的,虽然这个好跟对儿媳妇的不同,但也是个基础,若是能够来个青梅竹马,以后的日子好好经营,大约也不会差。

李氏死了之后,石婆婆也没少来帮忙,一看韶韵便觉得她可怜,可怜的原因如下,如同父母双亡的男子在这里不好找对象一样,亡了娘亲的韶韵也容易被看做克母的,又因自小失了娘亲,父亲不曾娶继室,她便算是自幼失了母亲教养的。

没有女性长辈教养长大,在讲究一点儿的人看来,这便是个野丫头。若是父亲贤良一点儿,有才学一点儿,这个缺点就可以抹了。可韶志那人,他不去赌博做坏事就算是好的了,旁的可是难指望,于是韶韵以后找婆家因了娘亲早亡这一条,也是难为。

且不说那等挑剔的还要再挑上一回娘亲是庶出这样的问题,若是再细致一些,李氏亲娘,那位不规矩的姨娘所做的事情指不定还要算到韶韵的头上,成为她议亲时候的污点。

韶韵只要想一下就知道被人挑剔的时候会怎样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嘛,根子上就没长好,以后发展不容乐观。

虽然韶韵的理想是找那等父母双亡的,可是那样的人哪里好找?男人若是有钱,便是父母双亡,传闻克亲,指不定也有女儿家抢着要嫁过去当当家主母。不看韶志这样没钱的还被外祖给挑上了,更遑论有钱了。

那等没钱的,要么便是那男人自身时运不济,要么便是那男人扶不上墙,前者或许有可为,后者肯定不能跟。最关键的是,这前者后者还真的不太好分辨,且前者若是豁出去了,当别人家的上门女婿,或者勾搭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姐,自己这样的又能够排到哪里呢?

每每想起前景,韶韵便开始愁嫁。

所以,如果石家人真心想要培养一个知根知底的好媳妇出来,她也不会特别反对被养成就是了。

这样一想,韶韵更不抗拒“清哥哥”这个暧昧的叫法了,见石婆婆笑得合不拢嘴,悄悄摇了摇石婆婆的衣袖,撒娇道:“婆婆——”拖长的尾音软绵绵的,韶韵杏眼溜圆地看着石婆婆,等待解惑。

“没叫错,就这么叫着吧!去,叫你清哥哥出来吃饭!”石婆婆一言而决,推了韶韵一把,示意她去叫人。

石清刚才一害羞,转身就进了自己房间,关上了门,好像那样就能够把别人的笑声都关到外面一样。

胡氏从旁指点,韶韵站在了他的门前,一声“清哥哥,出来吃饭了!”自然而然叫出,想到刚才石清耳尖都红了的样子,她也有几分取笑的念头,那一句“清哥哥”咬字清晰,叫得格外好听。

门开了,石清才冷静下去的脸一见到韶韵又烧了起来,韶韵故意问道:“清哥哥,你很热吗?脸怎么红了?”

这一句话说完,众人又是齐声发笑,石清又是窘迫又是尴尬,红着脸狡辩道:“哪有,我才没有脸红!”

韶韵不想把人闹生气了,闭上嘴不说话了,把笑都压在肚子里,面上只是低了头。石清才被取笑了,便没把韶韵当小妹妹看,反是当作了绯闻对象想要远着点儿,却又怕远着让人难过,见她低着头不出声了,当自己说得重了,纠结着主动招呼道:“韵妹妹,我们去吃饭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石清明显感觉到自己脸上又热了几分,走路都有些同手同脚的了。

石清七岁的时候便被送去河阳府上官学,官学易进难出,里头的教官管得严,六年只是书信往来,虽然信里头说的东西也不少,可跟见面总是不一样。

这回儿子回来,胡氏总有一种感觉,一眨眼儿子就这么大了啊,再听得他满口的河阳府怎么怎么好,又让胡氏有种抓不住的感觉,眼下瞧见他这幅羞窘样子,又觉得这儿子回到自己身边了,情绪起起落落,再看韶韵,笑容更亲切了一些。

“来,韵儿坐这边儿,今儿的肉汤可是婆婆专门给你烧的!”胡氏说着就给韶韵盛了一碗肉汤。

韶韵看得别人面前都有了,唯独自己和石清落座得晚,还没盛上,便把碗推到了石清面前:“先给清哥哥喝吧!”

两人落座晚,空出来的两个位置是连在一起的,石清便坐在了韶韵旁边,这碗推过来了,不等他推辞,胡氏已经快手盛了第二碗汤放在韶韵面前,夸赞道:“咱们韵儿真懂事!这碗汤给韵儿!”

特意多盛了的一块肉在小碗中冒出山头,韶韵笑呵呵地说:“谢谢婶婶!”

胡氏的目光更柔和了,石婆婆更是笑道:“咱们韵儿总是这么懂礼,以后一定是个懂事的!”夸奖之后还不忘添上一句,“可惜跟了那么个老子!”

韶韵一语不发,低头喝汤,肉汤好喝,肉也好嚼,炖得烂烂的肉入口即化,掉了一颗牙压根儿不妨事,热乎乎的汤下肚,韶韵不由露出惬意的表情,咱的要求也不高,衣食无缺那就成了。

一顿饭吃完,石清都没再开口,好像是“食不言”的忠实拥护者,韶韵饭后又坐了一会儿就回了,回去的时候还可惜石清的性子有点儿不爽利,竟是没交流几句话,也不知给他留下的印象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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