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开墙上的羊皮卷,一副古老的人体穴位图展现在江小河的面前。
江枫用木棍点了黑色圆点,道:“小河,这些黑点都是穴位,每个穴位都是特殊的。按压它们就会影响这些红线代表的血脉流向。今天要先把穴位认准记熟了。让你小狼师兄教你,觉得可以了,再来找师父。”
江小河眼巴巴地看着江枫离去,心里想象着谪仙少年手拿针线认真缝衣服的情景,唉,该是多美的画面!
可惜这少年心底已经对自己起了戒心,江小河不敢轻举妄动,老老实实地看向穴位图,却发现江小狼正努力控制着一脸得色,一只手在光头上来回摩挲。
江小狼今天彻底月兑离了木乃伊待遇,没了棉布包裹的头皮青黑发亮,浑身的肌肤粉女敕无比,颜色离正常还有些差距。个头似乎猛然窜高了,一双眼睛格外突出,扫视间常有一股唯我独尊的味道。不看眼睛的话,整体稚气不少。这个时候摩挲着光头,让江小河甚感亲切。
她立刻奔前一步,伸手在他脑瓜上使劲扒拉着,笑喊:“一休哥!想到什么好主意了!”
江小狼光头被非礼,觉得小师弟无视了他身为师兄的尊严,又喊的什么哥,不喊他师兄。眼睛瞪了几瞪,终于选择不会吓着小师弟的音调斥责:“师弟!非礼!授课严肃!”
江小河哑然失笑,又摩挲下光头,收敛了笑容正色道:“师兄,你一点都不严肃!师弟哪里非礼你了!师父让你教导我认知穴位,师弟看不到自己头顶,师兄你又不把头低下,才会如此!哼!师兄,这个…”她踮起脚尖,按在光头中间,肯定地开口:“师兄,这个是百会穴,对不?”
“百会?是五会穴!不可乱说!”江小狼难得的正色。“这是人体重穴,不可针灸。可按压,覆药。治头痛、目眩失眠……重击丧命,轻则昏迷….”
江小狼完全没有平日的话语艰难,流利顺畅、侃侃而谈。他看出小师弟眼中的敬佩,心里更加欢喜,一口气把全部穴位讲了个遍。
说完最后一个穴道,江小狼悄悄喘口气,矜持地看向小师弟。
江小河这才反应过来,疑惑道:“师兄,没了?!”
“恩。八十一个。记得?”
八十一个?江小河低下头悄悄掰起了手指头。
她依稀记得,以前经常同游的驴友中有位张姓美女,最是沉迷于武侠内功,一副彩色穴位图从不离身,每每爬山都要祈祷一番:上帝啊,老天爷啊,让我遇见一位隐居的武侠高手吧!
当然没能如愿,但作为关系较好的朋友,没少被她拉着探讨穴位。江小河还记得,张美女的医用穴位图里,明明标注的有365个穴位!
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全是因为当时张美女极为向往、极为神秘地说:人啊,每个穴位都和天地相合的…一天和一个穴位对照…有神秘的联系
记得当时自己很冒昧很好奇地问了一句:“闰年呢?”结果惹得张美女大为生气,两天不搭理自己。
这八十一个穴位,基本是当年那张穴位图里标注的重点大穴,名字不同,位置却没变化。江小河重温一下记忆,不但记熟了这些,顺带想起不少这里没有标注的穴位。
这才半天的功夫,无事可做的江小河蓦地锁定江小狼,笑嘻嘻地拉住询问:“师兄,这些穴位好拗口。师兄你记的这么熟,当时用了多久?”
江小狼赤然,喏喏嘟囔:“两…”
“两天?!师兄你好厉害!这些字师兄也认得吗?”。江小河想当然地接口,却发现江小狼的脸色如吃了苦连。猛然想起来江小狼本是狼娃,总会桀骜不驯些,难道认穴位用了不是两天,而是两月?
察觉到失言,忙指了穴位图上的繁杂字体,转移视线:“师兄,这个怎么读?”
江小狼连忙在心里把穴位名称转个圈,根据记忆中的位置确认读音。江小河在问到第五个字体时,就有所察觉,果然点住穴位外的字体时,江小狼顿时喏喏左顾右看。
她眼珠一转,拉着嗓子开始撒娇:“师兄---我好累哦….咱们歇歇吧!去看师父做什么,好不好?”
江小狼正不知如何把那不认识的字糊弄过去,闻言顿时点头。
江枫并不在主屋里演绎美少年缝衣衫,两人转遍了小院,才看到江枫拖着一大捆青竹走了进来。
江枫准备在主屋东边加盖一间,给小徒弟当闺房。
江小河打量下小院的房屋,提议道:“师父,冬天冷,小河想离厨房近些!”伸手指了指西屋。
江枫皱了皱眉。按照格局,在这里最自然些。东西屋又小,比在主屋旁加盖容易不少。但是,他看看门窗上的厚厚的黑灰,不愿小徒弟居住此地。
“我擦!”江小狼插话。
“恩!咱们打扫一下,以后保持干净就好了!我喜欢这里!要不,咱们不用加盖房间了,直接在厨房里搭张床就行。”
江枫心里怪怪的。总觉得小徒弟有哪点不对劲。依照小徒弟平日里黏着他的样子,实在不应该像现在这般没事人一样,提出的建议好似巴不得赶快分开住。
他心里忽然觉得有点堵。把青竹随意一放,道:“也好。那就扎张床。小狼,把竹子照着你的床砍齐整。师父去趟山脚。”
江小河与江小狼面面相觑,两人都感觉到了江枫的不悦。
江小狼立刻去寻砍刀,江小河忙拽了丝线。两人在青竹堆处碰头时,江枫已经走了。
江小狼与小师弟相视一笑,有种奇异的温暖涌向心田,有人作伴的感觉让他顿时忘记了不认字的难堪,力大无穷地抡起砍刀。
江小河呆呆地看了一会,江小狼砍到第四根了。粉女敕的肌肤渗出颗颗汗珠,蜇的他时不时的倒吸一口凉气,却不敢轻易去擦。
“师兄,停停!”
“不累!给师弟做床!”江小狼抬头一笑,脸上已经被汗水蜇的通红。
江小河上前拉住他的胳膊,用棉布给他沾去汗水,疑惑地问:“师兄,咱们没有锯吗?”。
江小狼乖乖地站着,任由小师弟往他身上涂抹粘液。软软的小手带着清凉,让他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转而注意力集中到手里的破砍刀。这把砍刀早就报废了,上面大大小小的都是豁口。小师弟却非要他拿这个砍青竹。砍刀本来就破败不堪,师弟让他又砸出来不少豁口。整个刀刃上布满了差不多深的豁口了。他不明白,难道小师弟就让他用这把砍刀砍竹子?小师弟还在记恨自己拿小青吓他的事吗?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从小师弟说非常喜欢地宝,非要拿几块给师兄玩,不要不行时,就明白了。
他当时确实做错了。如果小师弟要惩罚他,他也接受。可这次…
“师弟,慢了,师父生气。你的床…”
“呵呵!师兄,看师弟变个戏法给你!咱们俩一起玩!”
江小河把粗大的青竹横空,让他踩实了,站在对面开始锯青竹。
现实和想象的差距是,砍刀头是光滑的,江小河根本捏不住。事实也是幸运的,江小狼很快适应了,把江小河推远,深深吸上一口气,俩细胳膊迸发出超常能量,极快地来回锯断粗竹,再缓缓吐出气息。一口气一根。把江小河看的目瞪口呆。
等一堆青竹全部锯完,江小狼才从兴奋的状态恢复过来,悻悻然:“没了锯多了…”
忽然又兴奋起来,丢下一句:“盖房子。”一溜烟地消失在竹林。
江小河愕然,一把破砍刀,值得如此兴奋吗?这年代小孩子的玩具真是贫乏。
摇摇头看着厨房,盘算着床位摆放,忽然觉得有必要自己设计一个相对封闭的闺床。立刻转身进了东屋。她知道大师伯送给江小狼的礼物正是一套笔墨纸砚。
江枫回来后,一眼看到小徒弟正聚精会神地坐在当院,笨拙地握着毛笔描画什么。抬眼看见他,立刻回报:“师父,师兄拿了砍刀进竹林了。我担心他的皮。”
江枫眉头皱起,把大包裹随地一扔,几个跳跃隐入竹林。
不大一会,江小狼垂头丧气地走在前面,江枫手里拿着把破砍刀左看右看,时不时照着大徒弟的上踹上一脚。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小院。
江小河抬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江小狼尚未完全恢复的肌肤此时横七竖八都是血痕,但凡的地方,浑似穿了一层红色的网状丝袜。都是被竹叶拉伤的。
这会江小狼才察觉疼痛,脸蛋有些扭曲。
“小河,拿块地宝来给你师兄擦伤口。”江枫在废竹节上拉扯着试用砍刀,随口吩咐江小河。
江小河忍笑,立刻领命而去,握了肉团一脸正经地安慰江小狼:“师兄,不疼哦。我慢慢给你擦哦。你低低头,我都够不着了。师兄,你不用感激的发抖哦。师父和我看你这一身伤口,真的心疼哦。还好这伤口不深,不然把你直接扔浴桶里,多割几块地宝陪你泡澡帮你治伤。恩,师兄,你再乱动师弟就擦不到了,擦不到伤口就好的慢,好的慢就得去泡泡….”
江枫体会到锯齿砍刀的神奇,再看一眼碎碎念的小徒弟,忽然想起刚才一幕,放下砍刀脚下一动,站在小徒弟刚才描画的纸张前。
越看越是惊奇。抬眼看着笑眯眯慢悠悠帮师兄擦伤口的小徒弟,竟然觉得有点看不透了。
“小河,这床也是仙女用的吗?”。
江小河手下一顿,立刻脆声回答:“不是!是小河想出来的。那,师父,你看并不多用材料。只是床顶和三围挂上竹席,可以挡住厨房的烟灰啊!不行吗?师父!”
江枫不语,心里却对小徒弟梦中的仙女好奇到了极点。刚想追问些什么,忽又想到小徒弟年岁尚小,硬逼着恐怕会有遗漏,万一被仙女责怪更是得不偿失。不如,不如任由小徒弟自由发展、循序展现…
竹床在江枫和江小狼师徒的通力合作下终于诞生了,却和江小河画的式样不同,没有了三围的竹帘,只多了个顶棚。
因为她的床不需要防油烟,而是摆放在挨着西屋新竹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