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国京城里的氛围明显有些松散消沉。本来也是,热闹的武林盛会造就了空前的繁华,繁华过后就是人走曲散的凄凉,而一向极有人缘,常在京城内微服出巡的温柔俊美、多才多智的太子也在盛会后离京游历去了,搞的整个京城里不但大姑娘小媳妇们接受不了前后落差,连大老爷们也对俊美太子思之欲狂,漫漫长日深感无聊,脾气见长。
这一日,连家药铺的掌柜又开始训斥小二了:“混账小子少来一副哭丧脸你这幅模样是想咒来买药的病治不好咋地小心老爷瞧见,扣你几个月的月钱”
小二毕竟在连家干了好几年了,对掌柜的知根知底,当即嬉皮笑脸地回答:“小的还不是觉得没意思么武林大会结束了,太子爷也跟着离京了。这些时日咱们生意不景气啊”
知情的掌柜噗嗤喷笑了:“敢情光听你这话,不知道你对太子爷多忠心,对咱连家多忠诚呢你小子眼珠花花的,小心你媳妇拧耳朵”
小二厚颜一笑:“嘿嘿咱对太子爷和连老爷的忠心上天可鉴没有太子爷的恩情,哪有小的活路啊咱吃的喝的,还不都是太子爷跟连老爷的恩赐。嘿嘿,再说,没有太子爷的恩情,咱们一辈子也见不到那么多仙子般的深闺小姐啊,嘿嘿……”
最后一句声音近似耳语,但整个药铺里的五六个伙计明显的全听见了,个个贼兮兮地偷笑起来。
掌柜的也忍不住晒然一笑,可不是,这太子一走,对京城的经济可真是个重大的打击啊这一点在连家药铺就能显露其冰山一角,太子在京时,这几个混账小子哪有这个闲磨嘴的空
想当初江神医把营生转交给太子之后,江河系列药丸改名为吴国药丸,太子并没有指派御医顶走连家,所有的药丸生产依旧有连老爷子和山小虎主持。太子温柔文雅,平易近人,隔三差五地总会来药铺转上一圈,询问下生意,关怀下人心。没几回的功夫,连家药铺的生意就空前红火起来,来的都是一呆就是大半天的大家闺秀、名门小姐,当然,她们也不是白呆。
掌柜的想到这,叹息一声踱到柜台旁,拍了拍两个月基本没怎么动弹的精致药包,这要是太子还在京城,哪够两天时间卖的忽而想起隔壁彩衣坊、点心铺的遭遇,心里又舒坦了,脸上的笑容刚展开,突然僵硬了。
十来个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涌了进来,一人凶神恶煞般地拽住掌柜的领子,刷拉拉地扬着一张写满字迹的纸张:“小老儿,说你们铺里可多了这些药材不说?哼大伙儿上,搜”
掌柜的还没反应过来,一群人已经翻箱倒柜,把药材翻了个到处都是。
那小二倒还机灵,点头哈腰地跟在领头人后面:“军爷,您看,俺们都是本分铺子,太子爷也常来常往的呢军爷,宋盟主还是俺们小姐的夫婿呢军爷,俺们绝对不敢,也不会藏私啊”
掌柜的顿时脑子清明了,暗骂自个舒服日子过久了,竟然还没有一个小二反应灵敏,忙满脸赔笑地凑了上去,悄悄递过去几块银子:“军爷,这小二蒙头蒙脑的,别理他嘿嘿,不过他说的都是真的,军爷们忙于公差辛苦了,宋盟主家连五姨娘也就是俺们连家小姐,常教导俺们多孝敬军爷,这些小意思,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领头锦衣卫小队长闻言喝令众人住手,扫了一眼手下,两三人悄然点了点头。小队长的脸色顿时黑了,板着脸严肃开口道:“老丈,你这是做什么我们锦衣卫素来是太子爷亲自提点,常亲自教训我们要亲民爱民。这次事儿闹大发了,宫里的药材接连大量丢失,连王后娘娘都受了牵连,事到如今,别的铺子不去,也得先到与太子爷有关系的地方搜上一搜。不为别的,只为太子爷常教导的以身作则也为了还太子爷和娘娘一个清白我们历来谨记太子爷教诲,勤俭执法,严以律己,老丈,你塞这些银子所为何事?难道你想抹黑我们锦衣卫廉洁为公的名头?你如此这般,我倒要向宋盟主回报一二,问问他老人家的姨娘到底是啥子意思”
掌柜的吓得面无人色,额头上汗珠滚滚而下,好一顿求饶。
“算了”小队长见掌柜的再不敢拿出银两,宽容地再次开口:“这就对了么。我们锦衣卫向来奉公廉洁,严谨执法,绝对不会受人钱财辜负大王、太子爷的重托恩,这里确实没有可疑。我就说么,咱们宋盟主历来豪气冲天,奉公守法,对自家亲戚严格要求,肯定不会有什么差错。老丈,这回为了大王的重托就算得罪您老人家了好了,咱们走了,赶下一个”
十来人又是一阵风地卷走了。掌柜的连忙朝小二使了个眼色,颓然坐进木椅。片刻后小二急匆匆赶回,悄声道:“没事了,掌柜的刚才出了咱的门,那队长就骂那俩来过咱们铺子的军大爷,怪他俩没事先提醒,说万一太子爷和宋盟主知晓了今日的事,要拉他俩出去顶缸那队长坚决不收咱的钱,估模着算是赔罪来着”
掌柜的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长出了一口气:“这就好,这就好你们几个紧记了,以后千万莫再提今天的事老爷问起,只说军大爷们很客气回家也不能说起半句赶紧收拾哎呦,我的天爷,这宫里到底又出啥事了?”
小二立刻又报上一连串的药名,正是刚才那张纸上罗列的:“掌柜的,听军爷说,是宫里药库里的药材丢了很多,而且丢的很古怪,没有任何痕迹说是跟上回啥子灵物显灵差不多还不知咋地还迁怒到了娘娘身上。掌柜的,您知道上回宫里有啥灵物显灵了吗?”。
掌柜的也迷茫了,上回灵根丢失,锦衣卫们用的是江洋大盗的借口搜查,一般人还真不知道原委。不过,他却知道这些药材都是虎狼之药,每样挑一点合起来倒是一味上好的坠胎药。牵连到了娘娘?难道还跟龙子龙孙有关?久混京城,掌柜的心里瞬间一个激灵,忙板起脸厉声道:“小二,还有你们听好了,这事不可乱传乱说脑袋搬家还是小事,搞不好还会牵连多少人你们谨记,别的都不知道,只记得咱们是清白就行了”
众人也分得清轻重,各自凛然。
忽然从门外急匆匆冲进一人,朝着掌柜的就喊:“掌柜的,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咱们药房里的好药材也没了……”
鸡飞狗跳地闹腾了十几天,只知道整个京城内同样药材丢失的不少,丢的还都是上品绝品,烘焙不过关的反倒一个不少。
宫里,被老吴王无意中的一句询问惹恼的王后娘娘日日哭闹,有孕的文姬夫人情绪也不稳定,晚年得子的老吴王巴不得时刻守在文姬夫人身旁,索性大手一挥,急召太子回京。
在崂山苦守了两个多月也毫无收获的朱慎之,接到京城出事的急报片刻不敢耽误,留下宋浩豪继续守候,领着赵七等一众老侍卫快马加鞭,疾奔回京。
临近京城西大门的分岔路口时,十来头大狗忽然齐刷刷地朝北方狂吠,拼命挣扎着拒绝朝西大门方向前行。
“太子爷属下早给它们嗅过丢失的药材。北方肯定有些古怪。请太子爷明示”唇上蓄了胡须的赵七恭敬请示。
朱慎之皱眉犹豫:“赵头领,虽然药材的事情很急,但你们已经在外辛苦奔波了两年有余,我这次特意带你们回来,也是想让你们回家团圆、休整歇息。咱们,咱们也不急于一时”
话未说完,噗通通一片响,赵七等众人齐刷刷跪倒扑地,热泪盈眶:“太子爷小的们这点辛苦算什么小的们跟随太子爷,就算是肝脑涂地也心甘情愿何况在崂山已经休整了俩月太子爷,咱们朝北走吧”
朱慎之急忙扶起众人,收月复挺胸昂然而笑:“有你们相助,哪有办不成的事走咱们就查清药材丢失的原委再回家”
“喏”士气如虹的回答盖过了大狗们的狂吠,眨眼间,分岔路口处只残留了一溜土烟。
不大一会,一群人就来到了乾山脚下。居在京城北面的乾山是被历代大王圈禁的所在,基本属于皇宫的延伸,历任国王的后花园。朱慎之毫无阻碍地通过层层关卡,在大狗们的身后一路钻树跨林,终于来到一个悬崖下方。
大狗们齐齐昂头,对着悬崖狂吠,就在此时,从悬崖中央传出一声惊呼,一个黑影被人踹了下来,一路惊叫着朝众人砸了下来。
急切之间,赵七等人齐齐从腰间扯出粗长的绳索,训练有素地一起卷向黑影,登时卸去了黑影下坠的冲力,直接把黑影平吊在中间。
黑影的惊叫戛然而止,突而破口大骂起来:“我他娘地真晦气被人踹下来不说,竟然还要被人五马分尸?”
话音一落,黑影的身躯如泥鳅般扭动几下,竟然凭空钻出了绳索的钳制,一个利索的翻身落在地上,扫一眼众人忽而笑道:“呵呵竟然都是熟人你们先等我片刻等我上去找回场子再来叙旧”
黑影话音一落,身影已攀到了悬崖几丈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