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不错,律明。”欧阳景澜笑着称赞道。
我淡淡的笑笑,没有做声。
“对于律明的提议,大家可还有什么异议?”欧阳景澜抬头环视周围的人,询问道。
主帐里坐着几乎玄甲军所以的将领和谋士,连平时很少出现的闻人成倓也坐在最靠门的位置上。江岱民和薛犷脸上都是毫不掩饰的赞赏,让我心里暖暖的。江觅虽然一向不是很喜欢我,对着我也从来都阴着一张脸,但是这次也微不可见的点点头。范南极捻着胡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魏楷则是一脸的不屑。但是我已经知道,这个魏楷其实就是一个富家公子,算是北朔皇后,也就是原先大齐平北王的女儿,姬凤敏的外甥,胸无点墨,一直都对我很不服气,所以根本就没有把他当回事。
“范兄可是觉得有不妥之处?”看到众人都不说话,欧阳景澜转过头问范南极。
“没有没有。”范南极连忙抬起头,笑容满面,“庄先生的计策准备周密,可谓万无一失。依此计行事,若无意外,则最迟后日,浣洲可下。”
“难得啊,范兄!”欧阳景澜很高兴,忙转过来对着我,“律明,我可是头一次听范兄这么称赞一个人呐!还不快去道谢?”
“范先生,”我站起来,对着范南极的方向深深一揖,“律明雕虫小技,范先生谬赞了。”
我真的弄不懂欧阳景澜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总是在人前把我和他的关系说的很近,好像我就是他的小师弟,时刻在受到他的教导,和保护,虽然我承认这是事实,可是……每当有人称赞或者是批评我的时候,他总是以一种长辈的语气出言干涉,让我觉得说不出的别扭。可是我要呆在这里,就惹不起他,只能听话。
“庄先生少年英才,范某只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范南极也很谦虚。
好吧,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于是,攻打浣洲的计划就这么定下来了。
玄甲军节节胜利,我说不清心里是高兴还是难过。
八月十七玄甲军和慕容涵琚在棉城外正式开战,到如今,玄甲军兵临浣洲城下,总共不到半个月。
太快了,真的太快了。
想当初,吴广胜和慕容涵琚对阵,倾尽几乎大株的全部兵力,相持日久。我知道,吴广胜就是个草包,能够领兵全是因为他有一个权大势大的姑妈,被慕容涵琚打败实属正常。可是,我自问,慕容涵琚真的就是那么不堪一击吗?
没有,当然不是。
我暗中于慕容涵琚多次交手,虽说不上对他了若指掌,但是也很清楚他的能力。当年沅州和滕州分舵同覆灭,虽然有“流光”暗中捣鬼,但是慕容涵琚若是没有两下子,那丁点的线索也不至于引发灵教如此劫难。即便我再看不上他的残忍乖戾,也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他很强。
说到带兵打仗,我也还是个半吊子,确实不好做判断。可是我没有办法阻止自己的想法。我不停的问自己,如果如今和慕容涵琚对阵的是三皇兄或者诚哥哥,用等同的兵力,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得这样的成就吗?
浣洲很快就会落入玄甲军手里,任是谁来拟定这次的计策都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浣洲之后,很快就是滕州了。慕容涵琚已经逐步被逼退会自己的老巢。
而三皇兄,应该也可以很快出兵了。
欧阳景澜从来都不隐瞒我关于沅州和永丰帝的事情,每有消息都会第一时间通知我。我知道,三皇兄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很快,就可以兑现对我说的“荡平滕州”。
三皇兄果真是很了解我,他一直按兵不动,任凭玄甲军在这里和滕州自己折腾,就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说过,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三皇兄这样的做法给永丰帝极大的自由空间,而他和我预想的一样,只会在皇宫内苑里欺软怕硬,到了关键时刻根本就是一个没有担当的懦夫。永丰帝逃走的时候带着大量的财宝和奴仆妃嫔,沿途还要躲避不知名的危险,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消息,直到玄甲军和滕州轰轰烈烈的打起来了,他不会受到慕容涵琚的威胁的时候,他才突然之间跳出来,说一些感谢北朔之类的官话,言下之意就是不想再参与和滕州之间的战争,幻想着玄甲军能和滕州两败俱伤,他好从中渔利。
欧阳景澜也代表玄甲军发表了一些回应,不过也就是一些敷衍的话,说什么北朔此番救援不过是为了顾及姻亲之谊之类的,给北朔挣到一些面子罢了。其实,欧阳景澜从来都没有对永丰帝抱任何希望,幻想他能够统领大株剩余军队和滕州对阵。欧阳景澜从一开始,就已经认定了我三皇兄是最为重要的人,对于永丰帝,不过是敷衍而已。
欧阳景澜的这些想法从来也不会隐瞒我,他很清楚我身后站着的就是豫王。
欧阳景澜和永丰帝有通信,虽然都是一些套话。可是与三皇兄,并没有正面的接触。我也没有。欧阳景澜从来都只会给我看信,但是没有一次提出要为我送信,也从来都不曾问起我有关于沅州或者豫王的事情,他不说,我也不说。我们都有自己的消息来源,这是我们不可触碰的底线。
玄甲军其实基本上已经将浣洲城围困,城里的人不过是是在做困兽之斗。他们不敢出城,因为欧阳景澜的排云阵已经将他们死死地困住,没有半点招架之力。但是,当初浣洲城也经历了滕州的屠城,比起棉城好不了多少,粮草和用度都很拮据,死守,也撑不了多长时间。而玄甲军则由于是正义出兵,占尽了优势,永丰帝又多次发函,只字不提玄甲军擅自进入大株,扰乱内政的罪名,反而盛赞其英勇仁厚,更是下了命令,让大株还有能力的州郡多多帮助,所以玄甲军虽然长途跋涉,但是后勤补给比起滕州好了不知多少,取胜只是早晚的事情。
第二天玄甲军对浣洲城发动的总攻我并没有参加。一则是因为我的计划虽然中规中矩,不过是故布疑阵引蛇出洞,外加一些小小的计策中途设伏,但是我算准了慕容涵琚的心思,而且有灵教潜伏在城内的暗哨,可以说是万无一失的,所以无论是我还是欧阳景澜都很放心。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要给欧阳景澜帮忙,整理军营这段时间以来的各种记录,等待一个叫做顾止的钦差的检查。
虽然很久以前我就听说这个人要来,可是他的速度实在是不敢恭维,直到五日前才最终确定到达日期。但是欧阳景澜认为现在玄甲军正在攻打浣洲的关键时刻,所以就请求这个顾止先在路上等等,等玄甲军攻占浣洲的时候再举行盛大的欢迎仪式,顺便庆祝一下,也算是犒劳全军将士了。
顾止大人很通情达理,愉快的接受了,所以,应该是三天之后,预计浣洲攻下之后,他就会到了。
欧阳景澜说,医帐本来是还有一个姓张的医官和云香一起打理的,但是闻人成偲去汶州的时候,这个张医官跟着走了,云香一个人有点忙不过来,就把我也弄过去帮忙,整理东西。
这一番布置并无不妥之处,我没有理由推辞。
说实话,我对这个云香一点好感都没有。她总是像防贼一样的防着我,表面上对我还算是恭敬,一切都没有失礼之处,但是从她的眼睛里,我看到了小时候在宫里经常看到的一种情绪,轻蔑。她其实心里有点看不起我,还对我有些莫名的敌意。
但是这次是欧阳景澜发话,云香好像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对我待理不理的,而是分配了一些文书整理的工作让我干。我从来都不曾将这样一个人放在心上,很敬业的在医帐里干了整整一天。
晚饭的时候,云香还在整理药材,我却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我怕她多心,也没有说要去帮她,正想着去找点吃的东西,她却很意外的开口求助。
“庄先生能否帮奴婢一个忙?”云香看到我想要往外走,叫住了我。
“不敢,”我回头一笑,“听凭姐姐吩咐。”
“庄先生可识得黄芪这味药材?”云香停止了手中的伙计,温柔有礼的看着我。
“在下也懂一些医药,黄芪是常用药,倒是认识的。”
她想干什么?
“最近医帐的黄芪缺了不少,”云香解释道,“日前我联系到当地一个采集药材的农户,和他订了一些。本是答应了今晚送过来的,可是……”云香指了指周围杂乱的药材,还没有整理完,脸上有些无奈,“这东西太乱了,可否麻烦庄先生替奴婢取一下?”
“好啊。”我点点头,很爽快的答应了,“需要去哪里?”
“那农户答应直接送到大营的,”云香很高兴,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的,“庄先生只要去辕门外迎一下就可以了。”云香说完又歉疚的笑笑,“真是麻烦庄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