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清明这天我和惠英都特别的困,而我尤甚,整整一个上午都昏昏欲睡,趁着咸乐帝在点将台上阅兵的时候将头靠在马车的横梁上休息。直到苏合将军跨上战马,冲锋号吹响的时候我才猛地清醒过来。
“谨德,快醒醒”闵湘湘在一旁拍打我的手臂,“别睡着了,一会要去叼花球呢”
“湘湘,我真的好困啊”我打着哈气,苦恹恹的说,“我能不去么?我骑术那么差劲,又不会玩那东西……”
“不好吧,”闵湘湘皱眉,“叼花球不难的,咱们只是去帮个忙,不过是端着花球等在终点,等参赛的将士们来拿而已。大朔尚武,每年都要有皇室女子和世家小姐去做这件事,不过是为了彰显荣誉,说白了就是个花架子,你用不着操心太多。”说罢对着拘善扬扬下巴,“给长公主拿杯凉水来”
没办法,我只能轻轻的叹口气,接过水,冲着闵湘湘笑笑,“好吧,那就去喽”
不过昨晚实在是睡得太少了,拘善的数杯凉水也没有用,所以等我骑着马站到场上的时候,脑子还是有一些混乱。
在我的映像中,清明的天色都是阴沉沉的,可是今天却格外的不同,火热的日头晒的我头脑昏胀,隐隐的痛。我和闵湘湘、贞兰等人,还有好几个世家小姐一起站在校场最靠边的位置,马前系着各色的彩球,像木桩子似的等着参加赛马的将士来将花球摘走,之后,就可以回到点将台,接受皇后的赏赐,通常来说,每个人都是有赏的,不过名次越好赏的东西也就越好。但是这名次我也决定不了,都是靠运气,单凭和我一列的将军骑术的好坏。
我运气还好,对面站的是苏合,不过还是比不上贞兰,因为她对上的正好是刚刚从玄甲军调派过来的江岱民。话说这江岱民虽然看上去文弱了一些,但是论骑术可是没话说,在玄甲军的时候我就见识过,心里很明白,这头筹自然是非他莫属的。
江岱民也没有辜负我的期望,第一个冲到终点,一个漂亮的侧身轻松的将贞兰马头上挂的红色花球摘下。随后而至的是苏合,他毕竟年纪大了些,动作有些停滞,正巧我也是头昏脑胀的,对马的控制有些懈怠,于苏合摘取花球的动作惊吓到了我的坐骑,一匹杂毛的高头战马。
“嘶”战马长嘶,我赶忙拽紧缰绳,可是受惊的马儿有一点不听使唤,本来是要冲着点将台的方向偏了,冲着贞兰就冲了过去。而贞兰不是是不是太专心,似乎并不知道身后的情况,一个急转弯扬起了一阵浓浓的烟尘。我来不及躲闪被呛得直咳,眼睛也被迷得睁不开。当然,我的马受到了更大的惊吓,嘶鸣着狂躁起来。我收紧缰绳但不太管用,眼泪不住的流下来也没有办法看清楚方向,只觉得马已经陷入某种癫狂,带着我飞奔起来,却不知道是往什么地方去。这突如其来的危险显然惊倒了校场上的人,耳边一片混乱,加剧了马的狂躁,我觉得它跑的越来越快。
就在这时,一个人跳到了我身后,隔着我的手拽住了缰绳,力道大的令我吃痛。这人骑术不错,发狂的马不再上下颠簸,不过还是没有停下来,一路飞奔,风声在耳边响起,倒是人声的嘈杂越来越远。
我们已经跑出校场了?
眼睛看不清,我只能靠听力判断,周围安静的声音代表这马已然带着我奔到了校场外的荒郊。
“吁”身后的人高高的勒起缰绳,终于停了下来。
“谢谢。”我不知来人是谁,只能低声道谢。
“公主,何必如此拘礼?”如泉水般清澈的声音带着一丝凉意涌入耳朵,我大惊,居然是闻人成僡
“谨德……”话还没说完,闻人成僡就跳下马,连带着将我也拉了下去。我被迷了眼睛,泪水直流很是狼狈,只能闭上双目,险些被绊倒,但是闻人成僡早有防备,顺势用手一带,我只觉得腰间一紧,已经被他半拥住。
“谢过殿下救命之恩,谨德没齿难忘。”我说着,慢慢的向后退,但是他向前一步,彻底将我搂住了。
“殿下……”我不好太挣扎,可是又被打断。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公主也不用太过在意,”他一面说着一面将手指掠过我的前额,温柔的指月复最终停留在眼睑上方,“刚刚我在一旁看得清楚,苏将军虽然动作有误,若不是你迷了眼睛也不至于如此危险……”
“殿下多心了,谨德无碍的。”我想和他拉开距离,无奈他的手臂虽未碰到我却是我无法撼动的,我只能壮着胆子继续道,“岐王殿下骑术精湛,此次援手谨德莫不敢忘。只是谨德现在双目不能视物,想来不久侍卫便会奉命前来相护,倒是侯怕是要丢脸,殿下您……”我故意拉长了语气,告诉他应该放开我让我清理一下。
“是这个理,倒是在想疏忽了,”谁料他反而收紧手臂,靠的更近了,我几乎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公主不过是小事,不难。”
一秒,眼睑被轻轻的挑起来,我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忘记了挣扎,然后一个温热的东西柔柔的掠过眼睛,一种极怪异的感觉传来,可是却是异常的舒服。
“嗯……”我用力的眨眨眼,发现眼睛奇迹般的不再刺痛了。可是当我看清楚眼前闻人成僡放大的唇,忍耐力再好,我还是不禁惊叫出声。
“你……”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扬手去扇他,声音都是颤抖的,“你……怎么能……”
“迷了灰尘,最好的方法就是用舌尖舌忝去。”但是他不以为意,笑着说,“此等小事,公主不必介怀。”
什么情况明明是我受了欺辱,他居然一副谦恭礼让的样子
“公主,你我之间,不必言谢。”闻人成僡的手顺着我的衣领滑下,扣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不大但是无法挣月兑,“区区小事,这是在下应该表示的诚意。”
“殿下这话,本宫怎么听不明白,”我怒意更盛,“殿下并不欠什么,这恩情太大,谨德承受不起”
“怎么会呢?公主自然当得起,即便是当不起也要当。”他双手合十,将我的手握在中间,“公主可是早在平都就收下了我的信物,难不成现在想要反悔?”他低下头,凑到我耳边,声音很小但是非常清晰,“杨谨德注定是属于我的,即便你嫁给睿王也无可改变。”
这没头没尾的话让我彻底愣住的。我确实收过他的一个兰花的玉佩,但是那不是他因为我和睿王的婚约失败而用来道歉的么?什么时候变成了……
我抬头想要发问,谁知他却突然放了手,不知用了什么步伐一下子退出去好几尺。
“岐王殿下长公主”一阵烟尘袭来,苏合带着十来个士兵策马奔到我面前,“末将有罪,令长公主范险”
我不禁嘴角抽动,转向闻人成僡,二人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广安长公主在校场遇险一事,在苏合将军赶到相援便就此终结了,虽然因为这事,叼花球被迫取消,不过并没有人留心,仅将其视作兵演的一个小插曲。
可是这件事却对我造成了极大的影响,一连几天都睡不安稳,一闭上眼就是闻人成僡,还有他为我舌忝去灰尘的暧昧动作,都让我极其不爽。
不过日子还是就这样波澜不惊的过着,甫京的忙乱也随着清明的远去而略有平静,但是据说西疆的要派出使者到甫京出访,是故礼部还是公文堆杂,而文书院也没有喘息的机会。
但是清明节之后的那一天闻人成倓还是回了一次宁王府,破天荒的一进门就直奔我的园子。当时惠英正在向我汇报清明几天对宁王府所有下人日夜监视的情况。
“一个都没有?”我问了好几遍。
“没有。”可是惠英的回答都是一样的,“府中所有人我都留意了,咱们换上的人都是根脉干净的,以前留下的人也没见祭拜谁。”
“不可能啊”我难以想象,“抛开就金敏珠不说,卢蝉儿和陈翩然都是世家小姐,就算陪嫁被清理了,至少也要有一两个亲信吧?就没有一个人祭拜她们?”
“没有。”惠英又说了一遍,“清明三天,府中没有任何人暗中祭拜。”
“那……总有香烛之类的东西吧?”
“这是府中常备,定期会送往后堂,收支都是宁王签订,这我倒是注意过,”惠英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一点犹豫,“我查了近期的账目,都对的上,只是有一次……”
“有问题?”
“不算,只是清明前一天的一道支取,是云香签的字,之前的都是福头。”
“云香?”我皱眉,“轮不到她吧……等等惠英,你记得云香是什么时间进府的?“
“挺早的吧……”惠英侧头想了想,“大约……对,是十年前,十月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