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美人冷笑着不说话,我被他这副万念俱灰,破罐子破摔的德行搞得心虚胆颤,也不敢厚着脸皮再留,说了一声“我回去了”,就要抽空儿起飞遁逃。
群众们有质疑,“起飞?遁逃?这两个动作你是怎么连在一起做的呢?我们很好奇?”
就那么稀里糊涂做的呗,你们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
上天入地之后就听见美人在后面清清淡淡地说了一句话,他的音量刚好控制在我能接收的范围之内,可是我生怕会听到什么绝情绝义的决定,也就捂着耳朵徒留悬念。
一进了小崽子寝宫的门儿,就又跳出来彼时的原班人马锁门钉窗户,我被他们乒乒乓乓的作业搞得坐立不安,一个上前凑到跑出来迎接我的王八面前,“皇上,干吗老这么折腾,这回回得费多少木材啊?”
小崽子一个腾跃就跳上了我的身,“回收的都拿去做一次性筷子了,再回收的……”
“得得得,我知道了,支持环保,人人有责。皇上,你这些在宫里,有没有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小崽子拽着我的头发编小辫儿,“风言风语多了去了,什么主题的?”
我吭哧了半天才老着脸皮说道,“以我为主题的。”
小崽子闻言露出的笑容那叫一个轻蔑,“那就更多了去了。哪条啊,说你是恋童癖,正太控,萝莉控,大叔控……”
我一边儿在心里对号入座,一边儿想着怎么找到一个翻本儿的点儿,“我什么时候控‘大叔’了?老曹是我的义父,我们是纯洁的互相利用关系。”
小崽子眨巴着诡异的大眼睛,“谁说他了,你忘了你的初恋情人孙文台了?”
鸭的神啊!
这号儿人连我自己都忘得差不离了,这小王八是从哪儿扒出来的梗啊?
话说当晚小崽子又把我物尽其用的一通折腾,就这么着别说晚上抽不出空儿去看刘情,还一睡睡到第二天中午才幽幽转醒。
醒了就发现有个人跪在我床边离我脸不到5厘米处盯着我给力地看。
姑女乃女乃平日里定力也是相当好的,但是任人一睁眼睛看到这么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变态狂,都得狂叫着“妈呀”跳脚蹦。
蹦了几下才认清那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变态狂原来是侍卫总管龙套哥。
我顺着气地跳下床,揉着带着眼屎的眼睛,哈哈欠欠地问了一句,“这么早,您到这儿来干什么?”
侍卫总管龙套哥摆正姿态地回了一句“不早了”,就又接着说道,“本来是想向你求救的,没想到干等你也不醒,到现在就只能给你报丧了。”
我光着脚在地上胡走乱撞地找衣服,嘴里面不甚耐烦地问道,“求救?求什么救?报丧?报谁的丧?”
龙套兄说出来的话是不经一点儿的修饰雕琢,“弘农王。”
我一边套裤子一边儿问,“哪只鸟啊,听都没听过?”
龙套兄一本正经地接话,“我不是跟你说过一次吗?就是our^former^president啊。”
“What?”
我一边儿披衣服一边儿就要往出跑,像个没头苍蝇似地奔出二里地了才找回点儿危机处理的自觉又奔了回来,拉住龙套兄大号一声,“影美人死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怎么死的啊?今天不是愚人节吧,要是发现你骗我我就练了你。”
龙套兄的一边耳膜都被我给震碎了,“据可靠消息,殿下昨儿抽风做了一首莫名其妙的诗被董卓给探听了,诗的内容似乎不是很健康,就被扫黄打非了……”
我靠!
我闻言放声大哭,哭的是一点儿气质形象都没有了,鼻涕眼泪流了一身,紧着慢着就往永安宫飞。
飞到楼底下就看到了已然摔成了馅饼儿的某人,我凑过去把她死不瞑目的大眼闭严实,辨认了半天,才敢确定……
是何太后!
老太婆跳楼自杀的愿望终于又找到了个出口得以实现。
颤抖抖上楼梯时又遇见了被白练缠脖儿的女子。
因为这死人头穿着妃装,伸着舌头,面目狰狞……
Well,貌似是唐似玉。
怎么她死了反倒比活着的时候漂亮了??
走上楼就看见李儒狗腿和手下人在那儿喋喋不休地吵,内容我是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因为我第一眼就看到了倒在众人脚边的影美人。
我飞扑过去的时候把彼时还你一言我一语的众人弄到一个做作的惊恐,大家看着我搂着已然冰冷的美人尸首哭丧,都有点儿不知身在何乡的意味。
我本想一哭够本,一嚎到底的,想着时间地点场合实在是不对,就象征性地叫几声“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呢……”紧跟着拐了尸首起飞遁逃。
群众们有台词,“我们实在是很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起飞遁逃的。”
我也有台词,“你们的想象力都是干什么用的啊?都拿来包饺子了吧?”
我搂着影美人盲目地乱飞,飞了半天加一宿才也没有迎着朝阳降落的意思。
群众们有台词,“你能不能抽空找个旮旯儿落脚啊,东北西走的有完没完啊?”
我胡抹着脸上的分泌物,抽抽噎噎地说了一句,“怎么说我演的也是生离死别的大场景,找颗开着花儿的梨花树做气氛还是要的吧。”
群众们有台词,“这都快入冬了,从哪儿给你弄开着花儿的梨花树啊?”
我喊出来的话都变声了,“特意为我配置啊!场务是干什么的啊?”
……
Action!
……
如果当初我知道他跟我说的那句话是最后一句话,我是绝不会捂着耳朵不听的。
如果当初我知道我没有机会再跟他说话,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也绝对不会是“我回去了”。
他活着的时候,脸色跟现在也差不多,白的像纸一样,没有一点儿血色;柔软的身体已经完全僵硬,不是那个任人揉捏的布女圭女圭。
一双美丽的眸子,是不是已经失去了明亮,永远不会再蒙着一层淡淡水色,盯着我露出哀怨的色彩。两片薄薄的嘴唇,是不是已经失去了温度,永远不会再吻着我轻轻地发抖,挑逗着展现出羞涩媚人的姿态。
梨花瓣落下来,那种隐隐约约的香味,似乎是从遥远的梦境中传来,带着迷蒙蛊惑的气息,仿佛是曾经的他的存在。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他在我面前默默地落泪说“滚”,或是放声大哭的撒泼,却绝不是像现在这样,露出淡然放手的微笑,却好像是永远也结束不了的讽嘲。
曾经没有实现的一些事,都成了错失时机的两个人,永远也弥补不了的遗憾,曾经没有说出口的一些话,都成了阴阳相隔的我和你,此生都了清不了的悬案。
……
……
……
“Cut!Cut!Cut!Cut!Cut!Cut!Cut!”
……
一直在一旁围观,憋的脸都紫了群众们听到紧绷硬挺着的导演都看不下去了,索性爆发出哄堂大笑之后又给我来个一个窃窃私语。
你说你们窃窃私语就窃窃地彻底一点儿,为嘛要特意调整到让女猪脚能听到的音量。
……
群众甲:我说,你们听到哪一句的时候受不了的?
群众乙:还他娘的用问吗,第一句我就抽风了。什么“说的话是最后一句话”,什么“没有机会再说话”……这一句好好儿的台词让她给编排进去多少个“话”字,绕来绕去绕的我脑袋都大了。
女猪脚:那是你全身短路把上边儿给憋大的。
……
群众丙:我听到“苍白的脸色”和“僵硬的身体”就不行了,矫情,不是一般二般哭爹喊娘的矫情。
群众丁:拜托大哥,你有点儿品味好不好……
女猪脚插嘴:终于有人为我说话了!
群众丁瞪了一眼打断他的我,整理了一下受伤的思路,接着说道,“拜托大哥,你有点儿品味好不好,‘苍白的脸色’和‘僵硬的身体’那句哪有‘美丽的眸子’和‘薄薄的嘴唇’那句矫情,还‘哀怨的色彩’,‘媚人的姿态’,我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女猪脚:能把隔夜饭都吐出来,是你自己消化不良,痔疮便秘。
……
群众戊:我坚持的还算比较持久,听到“梨花瓣”的时候才忍不住笑出声。
群众己:那个梨花瓣什么的是有够内伤的,还“隐隐约约的香味”,“迷蒙蛊惑的气息”,精神病患者都是被这种台词刺激出来的。
女猪脚:那你怎么现在还没疯呢?
……
群众庚:我觉得那句“如果可以选择”说的挺好的。
女猪脚惊喜万分:是吗?是吗?好在哪?
群众庚:要是你面对的是我,我也想对你默默落泪说滚或是放声大哭撒泼。
群众辛:不错,外加露出淡然放手的微笑,夹杂永不结束的讽嘲。
女猪脚:大哥大姐们,你们放过我好不好。姑女乃女乃今天好不容易心血来潮做一次气氛,怎么又搞成了这种局面?你们说句公道话,最后那句“弥补不了的遗憾”和“了清不了的悬案”难道没有达到发人催泪,催泪感人,余音绕梁,绕梁三日的效果?
……
导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拿出比较客观的态度来说话,“刘天同学,你不是在演‘岂知’,‘虽晓’和‘莫道’。你的身份也不是多罗王妃,尹晴顾念。”
我哭丧着脸,“可是我很喜欢‘两个不同的故事’系列。”
导演愤摔剧本,大号一声,“都他Mom的没个鬼影子呢你喜欢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