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灵丹妙药”往回飞的时候,我还在琢磨西门垏彼时一番没来由的话中所谓的深意。如今的上位者就好搞这么些天机不可泄露的把戏,姐作为资深凡夫俗子,就算拿出学习相对论的决心来研究,恐怕也琢磨不出什么眉目。
无是非地回到刘表哥的府邸,无惊险地找到分配给我下榻的客房,进门之前就听见屋里的声声催人断肠,惹人心碎的哀叫,搞得姐开门的手都在无意识地颤抖。借着屋里的微光一瞧,影美人貌似是要把这些日子的忍耐全体发泄彻底,翻身打滚闹得如花姐左磕右碰,身受重伤。
我冲过去协助小贱人压制那个片刻不安宁的身躯,抽出手来打开大官人给的小瓶儿,发现里面赫然只有一颗麦丽素大小的黑球儿。刚要小声咒骂西门垏那厮说谎骗人,没想到把镇痛剂倒出之后,小瓷瓶中竟然又凭空生出另一颗一模一样的药丸儿来,这才明白何为星君他老人家口称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顾不得多想,固定住影美人左右乱摇的头,把药塞到他嘴里,随后冒着被咬舌头的危险果断地搂着他施以人工呼吸助其吞药,眼看着小蹄子生咽了几口二氧化碳才安心。
兴许感觉实在太好,害的姐不分场合地动了色心做了,竟在当下剑拔弩张的气氛下抽空儿吃了吃影美人的豆腐,唇与唇贴了半天也不想松开。
也不知道是药效太快还是姐技术太好,本来还拼死挣扎的影美人渐渐就软了身子,紧接着还使出点儿余力攻守得当地与我恩爱缠绵。
情到深处,气氛上佳,一旁却传来相当煞风景的冷笑声,“你还有完没完,这种时候还搞这种事,真是无耻。”
妈妈的,破坏姑女乃女乃好事儿的除了如花姐还有谁。小贱人天生一口贱舌,也不怕有朝一日被阎王老爷用铁线缝嘴。
赌气之下对影美人不但没放松,反倒吻的更加激烈。小蹄子渐渐恢复了清明,微眯的水眼慢慢睁开,失焦了一会儿之后竟果断地出手推我。
这忘恩负义的混蛋球儿。
我怎么说也为你奔波了大半夜,收点儿利息,占点儿便宜你还敢躲。就算你已义正言辞地表明对我无情无义,无欲无求的政治立场,然而作为一个受过宫廷教育的前贵族,你也该知道“受人恩惠,被人啃嘴”才是传说中正人君子该做该为之事!
心里委屈,分离之前就带点儿泄愤地咬了影美人的唇,小蹄子明明疼的轻哼一声,却还以义无反顾地一把将我推到一边儿。
正要冲上去再补一个高层次的深吻解我心头之恨,就见小蹄子不负众望地大力咳嗽,两只手掐着自己的喉咙哽的难受。
靠!
不会是刚才喂的药卡在嗓子里噎着了吧。二话不说赶紧拿水壶灌,眼看着影美人全身不再紧绷才跟着松了一口气。黑暗中与如花姐对视一眼,原本不约而同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求同微笑,看清面对的是谁之后才又双双换上一副的对看生厌的存异嘴脸。
待影美人彻底瘫睡,如花姐犹疑着低声问我,“你给他吃的是什么,从哪来的?”
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种种迹象表明姐姐貌似没有那个义务跟她汇报工作,于是就随心所欲地不答,转而拿出主人的气势下吩咐,“你去弄点儿水来给他擦擦,全身都湿透了怎么可能睡得好?”
如花姐向来对我的话持消极抵抗态度,只不过事关她老公的福利,这才不情不愿地跑去实施。
我抚着影美人麻醉中还紧锁的眉头,心中一阵悲凉,人活在世,究竟有多少的难以承受,才会迫切的采取各种手段去逃避。殊不知逃的了一时,逃不了一世,该面对的总还是要面对,何况有些时候自以为解月兑的暂避,只换来转身时更大一堆烂摊子。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当日他种的因,结出今日的果。今日我种的这一因,明日又会结出什么果?
如花姐好不容易把水弄回来,我扶起影美人预备给他宽衣,小贱人不客气地一把抓住我的手,不咸不淡地挑衅,“还是我来吧,不劳烦了。”
姑女乃女乃很有冲动赏她一个如来神掌,看在影美人的份儿上只有忍气吞声,“好啊,你要月兑,我就帮擦好了。”
如花姐咬牙切齿,“不必了……”
冷笑一声表达我的立场,“你必不必不关我的事。我月兑不月兑他的衣服也不关你的事。”
如花姐横眉竖眼,“你还要不要廉耻?”
冷哼一声表达我的鄙视,“他的衣服我月兑过无数次,不要廉耻也不要过无数次,现在想来要也来不及了。”
廉耻?
什么才叫知廉知耻?
如果女子的从一而终叫做廉耻,那么男人的三妻四妾是不是也算不知廉耻?如果身体的不忠叫做不知廉耻,那么情感的背叛是不是就是情有可原?如果行动中的下流叫做不知廉耻,那么思想上的猥琐是不是只证明道貌岸然。
人想追求“纯粹”的廉耻,不过是痴人说梦的呓语,如果要摒除思想中乌七八糟的杂质,恐怕就要把所知所识全体放空做个傻子。
悲矣!
爹爹他三姑婆的,我恨死小蹄子。早就知道这混蛋球儿有老婆,早就预备着不想跟他假戏真做,搞来搞去竟还是弄到此种地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如花姐眼见拦不住我,不得已只有拿出翻身农奴抢土地的冲劲儿先一步霸占了盆儿里的毛巾布帕,在影美人的脸上身上轻轻地擦拭。
水是凉的,影美人被冰帕子一弄止不住浑身激灵。如花姐慌了手脚,呆在那里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
小贱人对付我的时候可从没手软过,奈何待她老公竟低三下四到这种地步。莫非真被备哥说中,女人活着也就这么点儿出息。
气小贱人,也气自己,一气之下就抢过小贱人手里的湿巾,“要擦就快擦,磨磨蹭蹭地更加没完没了。”
如花姐胳膊肘一挡将我彻底隔开,三下五除二一通大动作。看着影美人被擦的发红的胳膊,我想沉默着旁观都不行,“喂,大姐,你当这是给死猪搓皮吗?”。
小贱人将手巾一把扔进水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怎么这么多事?”
圣人有云,“跟便宜货没法说理”,所以姑女乃女乃知情识趣地遵从圣人的教诲惹不起躲得起。
好好的一个大晚上就这么被折腾了个殆尽,直到太阳初升,我也没抽出个空儿来合个眼。白天还要接受刘表哥的召见,本来还硬撑着告诉自己别睡着,别睡着,没想到一个不小心就趴在桌前会了周公。
再醒来时人已经跑到了床上,我揉着眼屎四处看,屋子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推门一看,朝阳变夕阳,影美人和如花姐正坐在院子里小声清谈。
看状况,这一对别扭夫妻应该是和好如初了。
打着哈欠踱步到两个人身后,为了极力表明我并非偷窥偷听,还特意弄出点儿声响。两个人接受到“我来也”的信号,从容携手起身,回头看我。
影美人脸色似乎好了一些,衣冠整齐,姿态优柔,貌似没有什么大碍;如花姐不用说,面对我的时候永远都是“此仇不共戴天”,一看就心烦,不如不看。
故弄玄虚地咳嗽几声,试图露出一个中立的笑容,“床头吵架床尾和,早就是这个结果,穷咋呼个什么劲儿?”
如花姐一脸不知所谓,影美人略带愁苦的表情稍纵即逝,随即向我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昨晚……多谢了……”
嘴里嘻嘻哈哈地回答“不谢,不谢”,心里却才酸涩我们之间竟然沦落到要互相道谢的地步了。
影美人笑着问道,“听似玉……如花说昨天你喂我吃了药,还是半夜出去求的,却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说的是陈述句,用的却是疑问的语气,眼看着胡编是糊弄不过去了,不如和盘托出。
我看了一眼如花姐,本想拉着影美人到一边儿私聊,转念一想这夫妻俩应该也没什么所谓的秘密,告诉了小蹄子,小样儿的回头就得八卦给他老婆,就算我想闹个内部会议的矫情也没用。
我从怀里掏出药瓶,递到小蹄子手里,拿出主治医师的架势下医嘱,“不是跟你说过有个五颜六色的神仙曾经救过你的命吗?这个……‘苦乐消’也是他给的,以后你药瘾发作受不了的时候就服一颗,不过……尽量不要多用,否则会化掉你的飞来飞去功。”
本想给麻醉剂起名叫吗啡,奈何为了入乡随俗,才灵机一动选了“苦乐消”这么诗情画意的名字。
影美人在听到救命神仙的部分明显露出了惊异的神色,“是你说过的那个到处托梦的神仙吗?你为什么……会认识神仙?他和你到底有什么纠葛?”
这问题……
问的太深了。
何况正确答案我自己也不掌握,唯有凭直觉在试卷上瞎写一气,“那位五彩缤纷的星君老爷就是我稀里糊涂跑到这里受苦受难的罪魁祸首之一。至于我为什么被花盆砸中,还有究竟怎么开罪了他,我是真的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