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的……”
影美人脸色发白,辩解的好不难过。
他的似是而非让我瞬间情绪降为负值,我讨厌掉进别人的圈套,无论是善是恶,是大是小。
抑制不住地冷笑道,“是与不是,恐怕只有你自己知道,我不想妄自揣测……”
影美人似乎着急着想解释什么,被我一个不耐烦的挥手打断,“好了,我不想再说。无论怎样,我和情儿剩下这寥寥无几的日子,不想被人打扰。”
“你是说……”
“没错……回去之后,不要找我……等我送走了情儿之后……”
“之后怎样?”
“我会好好的想一想,之后怎样。”
一前一后飞回去的路上不禁哀叹,哀叹我们不知第几次的不欢而散。
一进寝宫门,就看到小麦在探头探脑,不自觉地看他一眼,例行公事地问道,“情儿睡了吗?”。
小麦偷偷模模地看我一眼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低下头,随后战战兢兢地答话道,“还没,情夫人在等郡主。”
从前一直疑惑为什么这小太监一见我面就摆出一副遭遇鬼子进村的嘴脸,原来小样儿的早就投身做了情报员。
蹑手蹑脚地回到寝宫,情美人正在端坐着擦琴,一见我面,便笑着站起身来迎接。
“回来了?”
“回来了。”
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个女子,她的活泼,她的妖艳,她的勇敢,她的柔弱,都是我的可望不可及,可见不可得。那治疗系的笑容,会让人瞬间跨过多不可逾越的鸿沟。
她笑问,“怎么样?”
我笑答,“不怎么样。”
情美人拉着我的手同坐,笑着问道,“什么叫不怎么样?”
苦笑道,“不怎么样的意思就是什么也没有解决。”
情美人握了握我的手,“为什么会这样?”
不想长篇大论地同他解释我与影美人之间的纠葛,尤其是不想让她知道她也变相地参与了我们的讨论。在我同影美人说出那一句“不想别人打扰”的时候,目的不是变相地告诫他,而是在用心暗示我自己:有些人也许永远也成不了所谓的最爱,却货真价实担得起最值得爱。
看着她的脸,笑着摇头长叹,“算了……我不想说。不过,总算谈判也不算完全废柴,起码为雷火宫赚来了暂时安宁。”
情美人挑着眉毛“哦”一声,“此话怎讲?”
抬手模她的长发,笑着回道,“从天以后的日子,他不会再来。没有人打扰我们,自然安宁。”
情美人不自觉地眨了眨眼,笑着说道,“就像那时一样?”
那时……
她说的那是使我们刚刚确立关系,激情四射的那时……
那时……
的确是忘却前尘往事,不顾前路何方,单纯享受恋爱的一段美好时光。
无奈地笑着叹气,“怎么可能一样?就算没有了无影胡搅蛮缠地乱搞,我们之间也还有一个黏人的小家伙要持续地捣乱。”
情美人也有样学样地叹气,随即撅嘴笑道,“是啊……这恐怕就是有孩子的不好……”
轻轻拍拍她的手背,柔声细语地有感而发,“从前我也一直觉得养孩子只有‘不好’,自从有了阿玛尼后才知道,其实身边有一个可爱的小家伙儿,也有很多的‘好’。”
对一个母亲最好的褒奖就是夸她的孩子,无论这个母亲是女侠,女王,还是天下第一美女。情美人似乎对我的话很满意,笑容灿烂地歪头问道,“那你倒是说说,阿玛尼有什么好?”
阿玛尼的好……
多的说也说不清。
为人父母,唯一的共性就是会罔顾理性地认为自己的孩子是天底下最聪明,最漂亮,最有前途的宝宝。
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会儿,决定表扬小家伙最让我感动,也最让我收益的那个好处,“小屁孩儿恐怕是全天下最黏我的人,单凭这一点,就足够称得上一千一万个好。”
情美人听了这没思想,没内涵的所谓理由,禁不住笑的花枝乱颤,“原来你评价人好与不好的标准,是够不够黏你。”
没觉得我的逻辑有什么不对。说到底,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感情,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感受到了自己被认同,被需要。
情美人笑个不止,直到惹得我发毛,“情儿,我只不过……有这么好笑吗?”。
情美人摆摆手,笑道,“不是好笑……只是,我没有想到……”
我瞪着眼,沉浸在完全被小妖精给弄懵的气氛里,“什么是你没有想到的?”
情美人看着我的眼睛,正色说道,“我没有想到,在你的评价标准里,会有‘够不够黏你’这一项。小天,你总是给人一种错觉……像是只顾自己的感受,不需要任何人……”
Oh我的老天爷。
只顾自己的感受,不需要任何人……
原来我在别人眼里是这种形象
影美人也说过类似的话,不过当时我也没有理解的很好。
情美人看我脸色有变,适时笑着转移话题,“小天,你好久没看我跳舞了吧?”
看她跃跃欲试的样子禁不住嗤笑出声,“怎么,今天想跳舞给我看吗?你的身体没关系吗?吃得消吗?”。
情美人不爽我破坏气氛的说辞,带点儿怨怒地笑道,“阿玛尼都一百天了,别人坐月子,我坐百日。就算是玻璃做的人,也坏不了了。”
笑着请点她的额头,又顺手捏捏她的小腰儿,“少逞强了……接生的欧巴桑说你半年内都要惊心调养,切忌颠簸。这么个小身板儿生出个七斤半的小宝宝,耗费的元气哪里是一百天就补得回来的。”
情美人气鼓鼓地捏着我的脸嗔道,“这些日子泡在补品里补,别说是元气,恐怕连元神都要升华了。”
回捏她的脸,轻轻笑道,“什么元神升华?少胡说八道……好了好了,小宝贝儿白天的大喜日子,我才不拦你,你想跳就跳吧。”
情美人脸上呈现一点儿兴奋的红晕,小样儿的凑到我耳边笑道,“你想看吗?”。
笑眯眯地回问,“你想跳吗?”。
“你想看吗?”。
“你想跳吗?”。
……
情节照这个方向发展,永远也到不了尽头,两个人总要有一个先示弱,于是笑着对她说,“情儿,我想看……你跳给我看吧。”
试图回忆从前说这种话时的心情,表情,脸上浮起笑容的时候,却多了一些沧海桑田的哀伤。
情美人看着我,眼里的笑意也渐渐多了一丝悲凉。小样儿的及时收起了与我对视的眼神,莲步轻移迈到堂中,“小天,你唱一首歌吧。”
就我那破铜锣嗓子怎么配得起情美人的专业舞蹈。思来想去,未免丢人,唯有出下策决定走折中的老路,“不如,我吟诗,你来附和。”
情美人点头应了一声“好”,便舒展身体翩翩起舞。
从前也见过情美人的舞姿,只不过那时候的她并没有今天那么认真那么用力,即使没有音乐,也把每一个起承转合做到最好。
呆呆看直了眼,瞠目结舌了半晌才开口念道,“舞势随风散复收,歌声似磬韵还幽。千回赴节填词处,娇眼如波入鬓流。”
四句念完,情美人在转身瞬间笑着看我一眼,似乎略有动容。
想破头皮才抓来另外四句,“罗袖动香香不已,红蕖袅袅秋烟里。轻云岭上乍摇风,女敕柳池边初拂水。”
情美人停住舞步,笑着说道,“哪里有红蕖,哪里有女敕柳?哪里有秋烟,哪里有池水?”
小样儿的连珠炮似地发问把我逼得尴尬不已,犹如拿着抄袭的毕业论文在答辩现场被问得体无完肤的凄惨,万般无奈之下,唯有厚着脸皮笑道,“诗词讲究个意境……情儿要试着理解内里的蕴涵,不要执着在表面的描述。”
情美人皱着眉头,笑的很是无解,却也不再纠结,飘然转旋,重起姿态。
“美人舞如莲花旋,世人有眼应未见。高堂满地红氍毹,试舞一曲天下无。”
情美人听罢这一句舞步不乱,脸上却笑的满是错乱。
不知是哪里出了错,硬着头皮继续,“慢脸娇娥纤复秾,轻罗金缕花葱茏。回裾转袖若飞雪,左鋋右鋋生旋风。琵琶横笛和未匝,花门山头黄云合。”
小样儿的笑弯了腰,舞步凌乱,“小天,你从哪弄来这么稀奇古怪的词句……实在是……”
从哪?
很想告诉她这些稀奇古怪的词句来自被迫额死记硬背,不知所谓。然而承认自己没深度没思想却要故作姿态总是需要勇气,所以我做了一个英勇而伟大的决定——沉默。
情美人看我扭捏着不做回应,便隐忍着收了笑,重新动作。
咬牙做最后的尝试,“忽作出塞入塞声,白草胡沙寒飒飒。翻身入破如有神,前见后见回回新。始知诸曲不可比,采莲落梅徒聒耳。”
情美人做了一个高难度的动作作为结尾,长舒一口气走到我面前笑道,“可惜你从来不醉……从前我一直想灌醉了你,也好看看你手舞足蹈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