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美人什么时候也开始兼职家政服务?
将信将疑走出龙车,漫无目标找小蹄子踪影。满宠见我像个没头苍蝇一般乱撞,来不及问个清楚就被我的高速甩在后方。
差不多把营地翻了个遍却还找不到那人,无端受累的谋士大人忍无可忍终于开口,“不知郡主……在找什么?”
“找个人。”
小样儿的闻言呆若木鸡,看模样似乎是认定我言行举止皆不知所谓。
我理解
彼时明明在找衣服,怎么不出一分钟就改找人。要是我遇到如此毫无逻辑的人种,也会哭笑不得无语凝噎。
无端端被当成弱智却不在乎这种时候,别人对我的看法不再是我关注的重点,只是迫切想知道的影美人在哪里?以前我们在一起时,他从来都会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或坐或站,从没像现在这样找不到人。满宠看我阴着脸步履匆匆,硬是把要说的话集体咽到肚子里稀里糊涂跟着我颠儿。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灯火阑珊处……
无影与郭静正对面坐在火堆旁下围棋。
下围棋……
高级知识分子果真比平常人懂得及时行乐的重要,眼前这二位家教良好的有志青年连消遣也选择如此贵族的娱乐活动。可怜对弈这门高雅艺术竟被两个人玩儿的如同斗兽棋一般纵情欢乐,让我也禁不住在一瞬间生出中错觉,似乎连我这么毫无涵养的货色说不定也有机会尝试国粹。
冷眼旁观半天,心里空荡荡说不清滋味,唯觉眼前那一团火光甚是扎眼。忧郁半天愣是没能迈步上前,只敢躲在暗处偷看。满宠陪发疯到不耐烦,终于鼓起勇气凑到我身边小声问,“郡主,我们还走不走?”
充耳不闻,月兑口而出,“围棋……是这么下的吗,嘻嘻哈哈,拉拉扯扯?”
小样儿的愣的彻底,“郡主说什么?”
“伯宁也会下棋吗?”。
“郡主想与下士对弈?”
冷笑一声以自嘲,“对弈对弈,有对才有弈,我没那个实力同伯宁相对。”
满宠陪笑,“郡主资质聪颖,必定一点就通,来日有时下士愿做郡主对手,当下……”
“当下还是办正事要紧”,苦笑一声接他的话,“可是我却找不到黑衣。”
满宠自然品不出这看似平常的一句话包含多少唏嘘感慨,就事论事笑着说道,“无妨,下士有一件黑袍,请郡主披在身上。”
明明满心悲凉,却被这厮一言开解了忧郁。接过巫婆斗篷罩在身上,背起满宠横冲出去。
乱七八糟混入彼军,左躲右闪找到徐晃大帐,一掀帘子就见公明兄秉烛被甲坐在榻上用功。
两只脚一前一后踏进门,问候一声,“公明一向可好?”
徐晃听到人声才意识到有人私闯民宅。小样儿的鲤鱼打挺腾跃而起,本已摆出预备格斗的姿势,却在看到我的瞬间迅速收回,两手僵垂在身侧喃喃问,“郡主……何以至此?”
笑,“我带一位故人来见公明。”
满宠晚一步进门,与我对视一眼便款步上前对徐晃作揖道,“故人别来无恙乎”
徐晃从头到脚将满宠打量个透,半晌才将人认出,“子非山阳满伯宁耶”
满宠笑道,“某现为曹将军从事。今日于阵前得见故人,欲进一言,故特冒死而来。”
徐晃把眼将两位不速之客里外审视了好几遭才满脸犹疑地让座。满宠一沾坐垫儿就开口入正题,“公之勇略,世所罕有,奈何屈身于杨、韩之徒……”
一言未尽,徐晃已然隐约感觉到所谓故人的本来目的,正欲挥手打断说客说辞,那被示意噤声的却视而不见接茬儿继续,“曹将军当世英雄,其好贤礼士,天下所知也;今日阵前,见公之勇,十分敬爱,故不忍以健将决死战,特遣宠来奉邀。公何不弃暗投明,共成大业?”
徐晃看着我正色问道,“郡主也是此意?”
本想直言相告我在此次行动中只充当交通工具,话没出口就看见满宠紧着对我使眼色,骑虎难下唯有迫不得已表态黑白,“曹孟德是我义父,今天我来这儿见公明,也是受他所托。”
小样儿的沈吟良久,喟然长叹,“吾固知杨奉韩暹非立业之人,奈从之久矣,不忍相舍。”
满宠见徐晃有松口的趋势,再接再厉狂追猛打,“岂不闻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遇可事之主,而交臂失之,非丈夫也。”
徐晃来回来去在地上转悠三圈儿,终于应允回一句“愿从公言。”满宠喜不自胜,得寸进尺地要求徐晃趁机杀了杨奉韩暹以为进见之礼。
姑女乃女乃被雷的紧皱眉头,徐晃也大义凌然地拒绝,“以臣弑主,大不义也。吾决不为。”
满宠吃瘪,紫着脸夸一句“公乃真义士”徐晃一刻不停整理军马,引帐下数十骑同我们连夜奔曹。
一行人跑到中途,却忽闻身后叫喊“徐晃反贼休走”回头一看,正是杨奉领人马来追。
徐晃自告奋勇充当一夫当关的一夫,被我坚决果断地阻拦,“公明要有损伤,我们这一趟就算百忙。本郡主好说歹说与杨奉有些萍水交情,不如我飞去说几句好话,劝他就此作罢。”
满宠被生马颠的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想着抢戏接台词,“万万不可……郡主万万不可……以身犯险……”
争论间一声炮响震撼天地,山上山下火把齐明,伏军四出,老曹亲自引军当先,大喝:“我在此等候多时。休教走月兑”
老家伙居然早就盘算好埋伏在这儿
徐晃领几十人散尽老曹队伍。满宠见了靠山,颓然松懈抽马鞭的速度,找个安全地带把气喘匀。
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帮这厮连拍了几下背,抽空儿问一句,“伯宁早知我义父埋伏在此才叫我不要回去讲和?”
小样儿的点头应是,笑着说道,“奉孝向主公进言定计,若杨奉等出兵追赶,我军以逸待劳,攻其不备。”
郭老师,郭老师……
杨奉自然“不备”,老小子匆慌回军却早被老曹团团围住。恰好韩暹带兵来救,混战的队伍又多一支。老曹趁军乱乘势攻击,大杀四方。杨奉韩暹势单力孤,引败兵落跑。
老曹收军回营,徐晃正式拜见新主。老小子纳妾成功,笑得合不拢嘴。姑女乃女乃顺利完成任务,满宠道谢的很是真诚,老乌龟却连个谢字都没有就赶人出门,美其名曰让我好好休息。
营地上处处是火堆烧光的残迹,不可抑制想起最晚所见,免不得又冷了心肠,灵魂出窍竟闲逛到药罐子病房前,想也不想就一头钻进去。
小样儿的正盖着大被依在床上看书,见人进门只敷衍着打声招呼就不再理我。
做人做到哪儿都不受待见的地步,是不是也算一桩了不得的成就?
怒气冲冲奔过去一把抢了这厮竹简,“郭老师就是这么奉行待客之礼?”
药罐子随遇而安接受被冒犯的事实,似笑非笑开口问道,“何事烦扰郡主?”
“没事烦扰郡主。”
小样儿的嘴角微翘如同看戏一般欣赏我死鸭子嘴硬的怂态,“哦?”
“哦什么?”
“郡主有何事忧虑?”
这不又问回来了吗?
“郡主无事忧虑。”
眼前人掩饰不住嗤笑出声,“郡主无事忧虑,找下士有何吩咐?”
“没事儿不能来找你?想你还需要个理由?找你玩儿还需要个理由?”
奉孝君原本居高临下好不得意,听罢这句立时手忙脚乱连声咳嗽。
好死赖活扳回一局,索性平了心气不再贫嘴,“好了好了,你可真不禁逗。郭老师顶着名分,却什么技能都没传授,学生觉得吃亏。”
这厮盯着我的脸研究不出破绽,神情稍稍和缓,歪歪头笑着问道,“所以……郡主心血来潮兴师问罪?”
“我没那么闲得慌,还兴师问罪?学费都交了,自然要逮着先生就请教。”
“请教什么?”
“求郭老师教我下棋。”
药罐子微启唇呆愣半晌,明明疑惑却不问缘由。
两个人快手快脚取家伙拉开阵势,奉孝君举手落一子,沉声吟道,“三尺之局兮,为战斗场;陈聚士卒兮,两敌相当。”
抬头看那朗朗妙音的主人,此君双眸尽是光鲜华彩,明亮到让人一见便不忍眨眼,“郭老师是说……对弈如同对阵?”
“事事皆如对阵,必有输赢。”
“先生这话似乎有点儿说过头了。”
小样儿的摇头轻笑,不置可否。
明明想引其多放几句厥词好抓着把柄反驳,谁料想他这么举重若轻故弄玄虚。无奈之下唯有拿出低姿态不耻下问,“学生不懂,请老师指教。”
“郡主,这世间的事时时处处都要论个输赢,有一些乃是大是非,剩下的皆是似是而非,似非而是。或是输了别人,或是赢了自己。没有胜负,就不知自己站在何处,进退无方寸,举止皆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