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暗了下来,淑奈依旧静静的坐着,正有些困顿时,门外传来了阵阵脚步声。
淳于昊迈着略有些沉重的脚步走了进来。俊朗的脸上微微泛着红晕。他径直坐到了桌案之前却并不看她,一旁婢女赶紧过去倒了一杯解酒茶。
淳于昊端起来喝去了大半,淡说道:“你们退下去吧。”
“是。”
婢女们将交杯酒及白棉布等放置在一旁,鱼贯而出。
殿内一下子空荡了下来,淑奈不禁有些慌乱,却看那男子依旧不看她,反倒是对着那对交杯酒发起了呆。
正疑惑时,那男子忽然才想起她似的一下子朝她看来。
四目相对,淑奈心下一惊,身体也僵了一僵。
却见男子微抿着唇枕着自己的手拳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自己,片刻之后,他朝酒盏侧了侧头,“要喝酒么?”
这突然的一问叫淑奈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想也未及多想便摇了摇头,下一刻明白过来时,却见那男子已经将那两杯酒并到一杯,一饮而尽了。不及淑奈多想,淳于昊却已经起身朝床榻走来,立到了她面前。俯视着她。
淑奈犹豫了片刻,站了起来,开始替淳于昊宽衣解带。淳于昊便也张来着手臂任她料理。那一下一下带着酒气,混杂着陌生的阳刚之气的气息喷吐在脸颊之上,渐渐却叫她脸颊发起烫来。好不容易褪去了他身上的礼服,便僵直的站着不知该如何继续。瞟看了淳于昊一眼,见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心中更觉懊恼。谁知他竟抬手来解自己的外袍,那袭华丽的嫁衣转眼间便掉落在地上。脚下一空,身子被打横抱了起来,放置在软榻中央。
淑奈看着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心突然急速得跳了起来,眼见淳于昊愈渐逼近,在唇齿即将交融的时刻,死死闭上了眼睛。
淳于昊看着少女紧闭着的双眼僵直的身体,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却实在是下不去手了,只轻笑了一声,放开了她。纵身躺倒在一旁。长呼了一口气。
淑奈感觉身上一轻,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动静,便微微的睁开了眼睛。只听耳边低沉的声音问道:“今天是不是累坏了?”
“……有点。”
“那就早点休息吧。”
淳于昊说完便伸手一把抽过了一旁的锦被,盖在彼此的身上,然后熄灭了一旁的烛火,殿内一下子昏暗了许多,柔滑的锦被轻轻的覆盖在身上,而两人之间却空着一人的距离。那男子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绵长深沉。
她满月复疑惑,却又不能询问,只好安静得躺着。睁着眼睛直直的看着顶上华丽的纱幔。
早在出嫁前,便有嬷嬷教过她男女之事。可这新婚之夜却和嬷嬷说的太不相同……
“魏王?”淑奈轻唤了一声。“你睡着了吗?”。
“恩。”淳于昊应道。
“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魏王为何会同意这门亲事?你似乎并不喜欢我。”
“你别想太多了,本王会对你好的。”淳于昊淡淡的应付道。
淑奈不再言语,却听淳于昊叹了口气,转过身,“你要是睡不着我们就说说话如何?”
“魏王想听什么?”
“呃—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吧。”
“小时候?”
“你和阮钰小时候亲近么?”
“算是亲近的,六哥时候因怕他的哥哥,总是和长公主在一处,我与长公主是极要好的。因此也总在一块玩耍。”
“怎么会怕他哥哥?”
“太子总是板着脸,除了长公主,我们这些年纪稍小的没有不畏惧他的。况且太子见六哥身上脏兮兮的样子便总是皱眉。”
“脏兮兮,他做什么了?”
淑奈抿嘴笑了一声,仿佛又看到当年那个总是拿着锄头满是污泥的小娃。“六哥小时候没别的喜好,总是拿着根锄头到处翻搅,也不知是想挖东西还是种东西。手上脚上都沾着泥渍。要不就是在后山的那条溪边捡石头。将衣服都打湿了也没知觉似的。故而总是最脏的那个。”
“呵,真看不出,我还以为他小时候很乖巧呢。”
“说是乖巧还不如说是傻气。总是呆呆的,见我们在笑他,他便也憨憨的笑。却又极会向皇后撒娇,也因而是皇后最疼爱的孩子。”
“他会撒娇?真想看看。”淳于昊微笑道。
“恩,到七八岁的时候还总是嚷着要皇后抱,可有时候又很犟,记得有一次被另一个小皇子激将的竟然从二楼高的天台跳了下去。好在只有皮外伤,却被父王禁足看一个多月。那皇子也受了责罚,被吓的以后看见他都会躲。”
“呵呵,像是他会做的事。”淳于昊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六哥在这……过的好吗?”。笑过之后,淑奈低声问道。
“这个还是你自己去问吧。”淳于昊淡淡说道,心却又沉重了下来,想到他与阮钰自此便连见面的次数怕都是屈指可数了。忽然开始怀疑让阮钰回黎国究竟是对是错。但是,那样应该是最好的吧,至少在黎国他可以去过正常的生活,不再受谁的欺辱,不再看谁的脸色,自由自在,按照自己的意志生活。即便是二哥对他情意深沉,在他身边却是危机四伏的。单就父王也是容不得阮钰这一能左右二哥情绪的异国男子常伴在他身边。这一年多他二人之间的流言蜚语,就连他一心回避着,都听了许多,何况他人,这也是最叫他担心的,不如在父王决心动手之前,将他早日送离大迳。二哥最大的缺点就是他太过自信了,每个人都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就算他地位能力万人之上,很多事却不是他能控制的。
况且若是阮钰一直在自己眼前,他也说不准会不会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他可以放手,但要他一直面对着他和二哥亲密。他做不到。那样魔障了一般的经历,一次就足够了……
许久都未再听得淑奈的话语,淳于昊抬眼一看,却见她已经睡了过去。扯了扯嘴角,自己却是一点睡意也无了。
他轻轻掀开了被子,走下了床。行至窗前,推开了纱窗,那淡淡的银色月光便洒在了自己脸上,身上。
“阮钰,你此刻在做什么呢?是沉睡于温柔乡中,还是和我一样,无法入眠?只希望这胧胧月色能替我长久的看护你,让你一生平安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