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已是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刚过晌午,阮钰便坐在门廊下方纳凉,一边望着水池中深浅不一的莲叶,及已结成花骨朵的莲花,或扬或垂,姿态娇媚。
红色鲤鱼在水池中自得其乐,却是映着那投射着莲花淡影的碧水越发的好看,正看得出神时,却见一只黑色的小点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与那鲤鱼碰了个正着,互相愣愣起来,阮钰定睛一看,原来是只蝌蚪,看着看着便扬起了嘴角淡笑了起来。
不远处已站了多时的淳于谦便似笑非笑的看着阮钰,看他何时才能发现自己。
“四皇子?”阮钰略显诧异的轻唤道。
“呵,衍少在看什么,如此入神?”淳于谦说着已经走了过去,坐在了阮钰身边。
“你瞧,今年的新蝌蚪。”阮钰笑着指向水池。
淳于谦顺着阮钰所指的方向看去,笑道:“原以为衍少两年不见该是成熟稳重了许多,如今看来却依旧是童心未泯。”
阮钰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微微皱眉只做了个嗔怪的表情。
淳于谦轻笑了起来,转头又看向水池,“只是落在鱼池堆里不知会不会被吃掉了。”
话刚说完,一条黑色的鲤鱼便追逐着蝌蚪啃咬起来,蝌蚪慌乱的游向另一边,却又有几条鲤鱼围了过去。
淳于谦回头见阮钰一时变了神情,眼中透露着几分异样的光芒,起身挡住了他的视线。阮钰有些心急的要扯开淳于谦再看,他却不让,“别看这些了,难道这些闲事你都要管不成?我来是想约你一道去三哥的府邸瞧瞧的,新婚燕尔,比起这些,你该更关心自己的妹妹才是吧。”
阮钰沉思了片刻,想到淳于昊和淑奈也已完婚数日,自己却没有机会去看看,得此机会便点了点头。“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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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坐着淳于谦的车架一路闲聊,并不多时,就到了淳于昊的府邸魏王府。奴仆一路跟随,在前引路,“魏王此时正在后花园中。”
假山林立,引水而泻,翠竹遮阴,曲径通幽。片刻之后二人行近后花园,前方已是传来阵阵嬉笑之声。听那声音却是五皇子淳于哲。
“如今这十全十美三哥便占了九个,还差一个便十全十美了。”
他人只是笑笑,却并不接话,于是淳于哲又转了转眼睛,目光徘徊在淳于昊和淑奈之间,笑说道:“所以嘛,早点让我抱到小侄子便好了。哈哈哈。”
淑奈听闻,低垂下了头,略有些羞涩。却听淳于昊说道:“小侄子你不是已有了一个,何苦惦记着此处。”
“哎,三哥又不是不知道,那小荣轩虽是可爱,但上有太子妃看着,下又有何贵人盯着,可是矜贵的叫人不敢玩弄。再说二哥平日里政务繁忙,极少坐享天伦,我又哪寻得着机会。”淳于哲说着无奈的摇了摇头,“想来还是三哥这边有盼头,三哥你就加把劲吧,今年年底应该赶的上吧,啊?”
“去,好似我家孩子出来就是给你玩似地,要玩自己找人给你生去。”淳于昊一口回绝。
淳于哲立即努起了嘴,一脸不满。惹得淑奈掩嘴轻笑。
“咦,嫂子笑了,看来嫂子是同意了,还是嫂子大方,嘿嘿。”
淑奈正有些窘迫时,却抬眼看见了正往此处行来的淳于谦及阮钰,一时便直直的盯着。
“三哥说的有理,既然五弟这么喜欢小孩,不如早些成家,我是不介意你赶在我前头的。”
“四哥。”淳于哲笑着唤道。
阮钰抬眼望去,发现薛锐竟然也在,此刻目光带笑已是胶着于他身上。阮钰只得点了点头,便转头不再看他,只望向淳于昊和淑奈二人。见淑奈气色不错,稍稍放下心来,又向那二人报以微笑。
“咦,二哥怎么没来。”
“他今日要料理朝中之事,一时走不开了。”
“自打二哥回来,便没有好好和我们聚过,实在可气。”
“又闹小孩子脾气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两年的空缺,有多少大小事件需要花费时间去了解,解决的。哪会像你这般悠闲自在?”
淳于哲无言以对,斜了斜眼,又看向阮钰。似是想问什么,却又顾及到他人,又将话给吞下了。
楹舞在旁为阮钰铺好了坐垫,两人于是坐了下来,接过茶时,阮钰对楹舞说了声谢谢。
“这是何故,为何他有垫子我们却没有,这若是在雨润楼也倒罢了,可这三哥的魏王府为何也这般偏心向外?”淳于哲疑惑的质问道。
却听淑奈说道:“这婢女本就是伺候六哥的,又因六哥从小就体弱畏寒,故而不得直接坐石凳,五皇子若是也要如此,再让她加个垫子就是。”
“这倒是个好奴才。”淳于哲听毕又看向楹舞,见她容貌清秀,姿色楚楚,不禁就多看了几眼,却叫楹舞只得把头深深的垂下。得了个换茶的契机便躬身退下了。
“从前只觉得衍少身体略显单薄,脾气又太过仁善,得知衍少将要随军出征本帅可是替你担心不已,却谁知竟是立了大功之人,竟是我多虑了,只可惜此次未能有幸同衍少并肩而战,实在可惜。”薛锐看了阮钰片刻,口气略显轻薄的夸赞道。
阮钰对漠北之战避之不及,却因薛锐这一提及,不得不应对,只得笑笑,“我在军中不过是做些杂事,却也并未上场拼杀,不比薛少将,英勇出众,汗颜汗颜。”
“衍少太过谦虚了吧,本帅听闻你可是射杀了刺客,救下了太子殿下,被那敌将尸逐昆俘虏之后,不但不屈于逼供,反而逃了回来,得了许多敌军的军情,此事在军中可是无人不称赞佩服的,只是内幕之事,少有人知,不知今时能否得衍少告知那时的曲折,本帅也好饱饱耳福,长些见识。”薛锐紧咬不放,继续追问道,目光灼灼,却是紧紧盯着阮钰,观察着他的反应。
阮钰再次听到尸逐昆的名字,脸色便白了下来,手掌也不禁紧紧握住,身体僵硬。
淳于昊之前就觉得阮钰一直回避着漠北的经历,于是不想多问,却见薛锐如此逼迫,惹得阮钰仿若惊弓之鸟,心中又是诧异,又是怨怒。冷冷的看了薛锐一眼。“毕竟是被抓去当了俘虏,难免受了些皮肉之苦,如今虽是胜了,这些往事不提也罢。”淳于昊解围道。
阮钰听闻,抬起头朝淳于昊投去了感激的眼神。“那些旧事,我的确不想提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