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钰等在偏殿之中。直至门外传来通报,“奴婢楹舞,拜见衍少主。”
阮钰起身,行至楹舞面前,伸手将她扶起。“楹舞,真的是你……”
“六皇子……”楹舞抬首,眼中已是湿润。
“赶紧起来说话吧。”
“是。”
屏退了殿中的宫仆,阮钰看着楹舞问道:“你……为何会在宫里?”
楹舞犹豫了一下,说道:“是王妃让我留在邱泽,好照料六皇子的起居,魏王便叫人将我送进了宫。无奈秋水阁的人事审核严苛。便转而在乾清宫的偏殿里当差,已是一月有余,昨日才让奴婢见到了六皇子……”
阮钰看着低垂着头身形消瘦的楹舞。虽是婢女,可她从小到大却并未做过粗活。此番变故,定是吃了不少的苦,阮钰顿时心生怜意。
“你在这都做些什么差事?”
“不过是端茶送水罢了。”
“你把手伸出来让我看看。”
阮钰方才就看见楹舞的手一直缩在袖中。而楹舞听闻此言,袖中的手更往里缩了一缩。
“没什么好看的……”她略抬头又补了一句,“不过是洗过杯子,被冷风一吹有些裂了,又没顾得上打理……”
阮钰不等她说完,便执起她的手,要看个究竟。
“六皇子……”楹舞低呼了一声。忙将手缩回。而阮钰终是看见那双原本芊白如玉的手,如今红肿开裂,狰狞异常。
这乾清宫的奴才虽也是奴才,可哪一个不是有家世背景或是有些个关系才能进来的。对于刚进宫的新人,宫中惯例如何,不言而喻。何况楹舞生的颇有姿色,不免被人以为她有些别的臆想。在宫仆中备受欺压,可想而知。
阮钰叹了口气。转身到内殿中拿来了一瓶膏药塞在了楹舞手中。
“辛苦你了。今日先回去,我晚些就将此事告于陛下,将你调到身边。”
“六皇子,这能行吗?奴婢不怕吃苦,只要能留在宫中知道六皇子一切安好,奴婢就知足了。”
“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你先下去吧。”
楹舞见状,只得俯首告退。
阮钰双手交与身后。直望着楹舞的背影渐渐消失,才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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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结束后,淳于甄返回乾清宫,在内殿换下了朝服,并未看见阮钰,当即便神情不悦。“阮钰呢?”
“此刻衍少在书房看书,已经命人去传了。”小安子正说着,厚实的门帘被掀开,阮钰走了进来。自行找了个暖坑倚靠在上面,将怀里的书又拿出来继续看。
淳于甄看了看他,不再言语。
“陛下,要传膳吗?”。小安子问道。
淳于甄点了点头。换好衣服后,婢女都知趣的退下了。淳于甄朝阮钰走去,和他挤在一处,并且愿靠越紧。阮钰皱起了眉头,没有动。
淳于甄抓起他手中的书卷扔到了一边。阮钰扬头正要言语,淳于甄就缠了起来。直到外头传来婢女的脚步声,才放了他,“起来吃饭。”
阮钰抹了抹嘴,随着淳于甄走了出去。一顿饭吃的很安静,淳于甄终于也看出阮钰似乎有些心事。
“怎么了,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阮钰放下了筷子,“陛下,我想跟你说件事。”
淳于甄摆手,屏退了一旁服侍的宫仆。
“什么事?”
“有个从小服侍我的婢女,此刻在乾清宫当差,我想将她调到秋水阁。”
淳于甄皱了皱眉,“你黎国的奴才怎么会跑到大迳的皇宫里?”
阮钰犹豫了一下,“她是淑奈的陪嫁婢女……”
淳于甄转念一想,便明白了此事的因由,冷哼一声,将筷子往桌上一掷。“他倒是有心。”
阮钰一时未明其意,又听淳于甄冷笑出声,“他一个藩王,临走了还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安人,今天放一个婢女,谁知道明天会不会放一个刺客?”
阮钰回过神,面上一热,“这定是淑奈向魏王爷说提议的……本是多此一举。可事到如今……况且你知道魏王不是那种人。”
淳于甄听闻怒火更盛,“我自然没你知道的透彻,不是这种人,那是哪种人,你倒是跟朕说明白些。?”
阮钰低下头,沉声道:“陛下不愿意就算了,何必争论这些。好没意思。”
淳于甄定定的看着阮钰,知道他又恼了,想到两人这才刚和解,又为这破事闹成这样,胸中大为不畅。见阮钰僵坐着,闷声说道:“吃饭。”
阮钰动了动筷子,却依旧不进食。
“你这是再给我摆谱子?”淳于甄挑眉问道。
阮钰放下筷子看向淳于甄,“那婢女毕竟服侍我一场,若是陛下不同意,或是将她送至关州,或是遣回黎国。我既保不了她,便也不要让她在这白白受累。”
淳于甄看着阮钰恳求的眼神,心一下子软了,何必为了一个婢女跟他置气,刚过去的几个月还摆着眼前。难道还要重蹈覆辙?
叹了口气,“你想把饭吃完。”
阮钰见淳于甄神情松怠了下来,知道他已经不气了。便也顺水推舟,复又拿起筷子吃饭,但经这一搅和,胃口却实在是提不起来了。
淳于甄看了几眼又皱起了眉,将自己的汤碗递了过去。“喝汤。”
饭后两人一直无语,直到淳于甄要前往御史台议事时,才在门口背对着阮钰咳了几声。然后对小安子说道:“一会让衍少主挑几个宫仆去他那当差吧。”
“是。”小安子急忙应下。
阮钰目送一行人渐行渐远,心中几味混杂。
不一会就有管事的嬷嬷来询问此事,阮钰报了楹舞的名字,对方就应声告退了。
而当淳于甄回来时,阮钰已经离开乾清宫回秋水阁了。淳于甄怒问,“怎么回事?”
当差的宫仆只好畏畏缩缩的吞吐道:“是衍少主执意要走,我们做奴才的怎能阻拦,况且这乾清宫除了皇后外其他人是不能留宿的。想必衍少主也是有所顾忌……”
“来人。”淳于甄沉声唤道,“待下去掌嘴五十。”
“是。”
随即不再理会身后的求饶声,大步走近了宫殿。
“还敢躲我……”他愤愤想道,可随即嘴角却微微上扬,“阮钰,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