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溜烟儿便跑了出去。只剩下小妮在身后“哎”了一声便没了踪影。
有时候,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无法挽回,无法弥补。但更多时候,只要够快,只要来得及,总是能够在关键的时刻得到皆大欢喜的完美结局。
严小夏追的,就是这个。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但是她不想就这样错下去。她不想让自己现在的生活变糟,不想与英慕华吵架,不想让事情变得不可收拾。
她用力的追上去,风从耳朵两侧飞过,天气的寒冷和身体的燥热纠缠,她能够听到那“吱呀吱呀”的声音就在前方。她停下来,两手在嘴前撑成喇叭状,大喊:“英慕华!!”
“英慕华!你给我停下来!英慕华!”
分贝大到空旷的路上传起了回响,一遍一遍地大声应和着:“英慕华!英慕华!”
声音传到前方,那“吱呀”声停了下来,严小夏咧起嘴,继续大声地喊着:“英慕华!”
回音继续,“吱呀”声却又响了起来。严小夏垂下双臂,不知是失望还是什么。也许他没有听到,也许他听到了却不愿意停下来。不管是什么,这代表着老天并没有给她另一个机会。
“小夏!”她的正前方传来一把温柔的声音。模糊的身影也渐渐走了出来,逐渐变得清楚。还是那身白衣,那头长发,那条暗蓝的腰带。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严小夏终于确定这不是幻觉,她眯起已经肿了的眼睛扑了上去:“英慕华!你这个混蛋!”
她一把抱住那个坚定的身影,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眼泪忍不住又掉了下来,还不服输地嘟囔着:“人家都说夫妻床头吵,床尾和,哪有一个人是吵完就跑了的?”
英慕华紧紧地回抱着她,感觉到有湿润从脖颈传来:“那又怎么会有人还没吵就开始掉眼泪,吓得人不跑才怪!”
严小夏沉默,半晌,她才开口:“英慕华,以后,绝对不许再在生气的时候走掉!绝对不许!”
英慕华微笑,淡淡地回答她:“好!我保证!”
他们在逐渐黑下来的天色中拥抱着,感受着彼此未说出口的道歉和爱意。良久,英慕华放开严小夏,才注意到她的穿着,脸色立刻一沉:“你怎么穿着这个就出来了,在家不穿外衣,出来也不披上,风这么凉!”
“你还不是一样?”严小夏眉一皱,噘起嘴,却又笑了起来,挽住他的胳膊向前走:“谢谢你为我担心!咱们去马车里,里面暖和!”
“说到这个,我都走这么远了,你还追来,怎么不想想你要是追不上呢?”英慕华口气里不无担心。
严小夏偎着他一个笑容过去:“咱家这头老驴,都累了一天了,还拉着这么重的车,能跑多快呀?还不是被我轻轻松松追到?”
“是得换匹马了。”英慕华状似严肃地点点头。
“浪费!”严小夏白眼一翻。
赶车的是英慕华请的城里老手,姓江,在英家才待了几天,又跟着英慕华天天早出晚归,严小夏还真和他不熟。两人上了车,严小夏对他笑了笑:“江叔,麻烦你了。又得跑一趟,进城吧!”
“好咧,老爷夫人你们坐好!”江叔摆摆手,“吁”一声就让前面的驴开了跑。
严小夏也坐了进去,看着英慕华不好意思地道:“我出的馊主意,现在知道错了,我们去找茹佳说清楚好了!”
“我方才也是这么想,先进城跟茹佳姑娘说,再找朱大公子知会一声。”英慕华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
严小夏不解:“朱康耀?为什么不找朱康文说一声就好了?”
英慕华挑眉,微笑道:“你答应了他的事,难道还不应该去告诉他你做不到么?”
“又不是我愿意答应他的。”严小夏小声嘟囔,可还是不再反驳了。
他们到茹佳的住处,又是好一阵解释才说清楚这件事不可行。随之严小夏乖乖地跟在英慕华身后到朱府,找到了朱康耀。
严小夏一声不吭,完全让英慕华全权代言。以至回去的路上一直以崇拜的目光看着他。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英慕华觉得莫名。
“相公,你真的好厉害!”严小夏想到他严词拒绝朱康耀一再的请求,就觉得佩服。她皱了皱眉头道:“他说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你居然还可以继续反驳。看他那副被噎的难受的样子,我才开心咧!”
英慕华轻笑出声:“那是他本来就说的不对。他们家的事,我们外姓人家,怎么好插手呢?”
“可是他说起学院里,我就无话可说了。朱康文这小子跟着我的时候还是挺乖的。我们这时候也确实不好说不管他的事啊!而且茹佳姑娘还在我们家住过……”严小夏看着他。
“娘子,你多想了。他们又非是遇到危险了,这点小事不需要我们插手。他们自己家的事,到最后总是会妥当的。我们干预了,最后可能还要受到牵连。”英慕华轻轻拥住她的肩膀:“你不要再想了,我们还是好好回家歇息吧!”
严小夏轻应了一声,闭上眼睛靠在他的肩上。
英慕华又看她一眼,踟蹰着开口:“今天,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凶你的。我……”
“我也不是故意要走的。只是你哭了,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你好像被我吓到了,我讨厌我这样子,我是担心你。我怕以后我们被卷入他们家这样那样的纷争,我只想我们好好的,安稳的过日子。”
“只想跟你,一起终老。”英慕华温柔的说完,对着严小夏的额头轻轻一吻。这才发现原来他的小娘子又哭了起来。
当然这次严小夏是被感动的。她的眼泪鼻涕一起下来,拉起英慕华的衣袖就往脸上擦。然后才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相公,我们一定会白头到老的。”
冬去春来,春尽夏花开。
春末夏初的时候,苏州城里那条河边,开满了粉红色不知名的细小花朵。一枝枝在风里颤颤的荡漾,不经意就被吹走一朵花瓣,于是整条河里,就全都飘着粉红色,像梦境里的神仙境地一样。
这时节,游玩客人多了许多,他们都听说过,苏州此景最美。过往行人无不驻足观看,沉浸在这湖光山色,胜似天堂的美景之中。
不过更多的人,都是为了另一件事而来。
为了,一栋房子。
房子,叫做宁园,是苏州城里最大富户的朱家放出话要卖的。据称,房子结构独特,可令冬暖,而夏凉,其中装饰精致优雅,品味十足。
最引人注意的是,朱家曾在年前放出公告。只要有意购买,家产百万两以上者,均可报名参与试住。朱家会挑选十户获得资格,试住者正月可在宁园免费试住冬日暖房,以观效果。当时,入住者却零碎只有三家与朱家关系不错的富户。
但是,当二月过后,三家皆放出风声,不论价钱,一定要将宁园收归羽下。
所以,在朱家这次开始放出消息,可以试住夏日凉房时,近苏州城的几个城中的富户全都急急赶来,一定要看看这房子是如何神奇。
城中人数增多,许多生意也更为火爆。一家名为“养生斋”的酒楼,正好就只隔宁园两条街远,每日都是人头攒动,惹人艳羡。
楼上的一个雅间里,正有一个脑袋探着头从窗子往下看,一不小心碰倒了支着窗棂的棍子,还好棍子上系着绳子,没掉下去砸到人。只听“哎呀”一声,窗户就关上了,方才那个脑袋也收了回去。
“你就不能老实点?”锦绣斋的千金齐锦绣在桌子上随便拿了个杯子就砸了过去。
“喂!”严小夏一把抓住投射过来的“暗器”,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才骂道:“老实的该是你吧?我都快被你培养成高手了。这可是要赔钱的,别随随便便往外扔好不好?”
齐锦绣“切”了一声:“你家相公不是掌柜亲戚吗?砸个杯子还要赔钱啊?小气样!”
“那我去你家撕衣服玩,不用赔的吧?”严小夏挤出一脸气死人的假笑。
嘴仗明显落败的某人很不甘心,立刻又拿起一只杯子扔了过去。严小夏接在手里刚要再骂,她们的房门就被推开,毫不客气地走进来一个拿着扇子摇啊摇,还以为自己是翩翩佳公子的熟人。
朱康耀把扇子一收,文绉绉地问道:“二位还在上演全武行?不如继续,给在下也演一出,怎么样?”话音刚落,他就抬起手,接住扑面而来的杯子,顺势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你可真闲,每天从苏州城这头晃到那头,做官也没得这么不害臊的啊?”齐锦绣撇撇嘴,挑衅道:“不然我也学小夏扮个男装,让我爹帮我捐个官做做好了。”
严小夏一听这话,连忙撇清关系:“你可别跟你爹说学我,你家那么多男装,随便拿一套都穿上了,干我什么事?我可不想你爹每次见我的吹胡子瞪眼睛的。”
“反正你翻不了身了,我跟我爹说都是你带坏的我。”齐锦绣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严小夏翻了个白眼,干脆不理她,看向朱康耀问道:“朱大公子,你又来干嘛?满意你的这次炒作了?”
朱康耀跟她待习惯了,也知道她嘴里蹦出来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词,差不多理解了意思也就懒得问了,反正她也说不出来什么好的解释。他将窗子又撑了开,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笑得开怀:“这次,可是咱们双赢。”
“你当然高兴了,当个中介就赚那么多钱。话说,你佣金抽的有点高吧?三成哎!你就不能降点?我觉得你一成都赚了。”严小夏虽然也高兴这宁园,(也就是她和她老公一手设计的房子),能卖出大价钱,可是她可不喜欢不干活的某人平白就能分一杯羹。而且,是满满一杯,还不掺水的羹。
齐锦绣附和着点了点头,她同意严小夏的看法,这个贼狐狸心眼特别多,贼能算计人。她摇头晃脑的走到他面前,模着下巴盘算道:“朱大公子,你是不是准备这一笔干完了就退休啊?不过你们家那么有钱,你还干嘛跟小夏贪这一点?”
朱康耀可是真的怀念当初认识的那个齐锦绣,笑不露齿,话不言多。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万万不像现在这样怪模怪样,泼辣的一不顺心就往人身上砸杯子砸凳子的。
他不动如山,将茶杯里的水喝完才慢悠悠地说道:“锦绣姑娘啊,你要是能说动英夫人将宅子卖给我,那可不就好办了?我也不会想从这里面捞一笔啊是不是?”
“我不卖给你,自然是有我的理由,为你好。”严小夏继续站在窗口张望着,终于看到自己等的那个人,“呜呼”一声,对着下面那个抬头看的人招手。
“你相公来了?”齐锦绣也探过头来看。
“是啊!”严小夏满眼笑意地看着英慕华朝她点点头,走入养生斋的大门,才转回目光看着齐锦绣道:“你可别觊觎我相公。”
“你别臭美好不好?你家相公是长的还不错,人也还算有才,可到底只是个文弱书生嘛!百无一用是书生,我会看上他?真不知道你哪点喜欢他!”
对于齐锦绣的嗤之以鼻,严小夏高兴还来不及,她相公的好处,当然最好只有她一个人欣赏到才好,免得那些狂蜂浪蝶都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