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李想南去吃饭时,身边还有个朋友的,当时小风咋咋呼呼地打听来,那人也是F大新进的老师。拿起李想南的手机,他想打个电话给李想南的哪位朋友,让对方来接一下李想南。然而刚解开键盘锁,就见到了F大佘朗副校长的两个未接来电。对了,F大的老师都是有教职工宿舍的,这会儿也不早了,干脆他直接问了佘校长李想南的宿舍,直接送对方回去吧。
于是,佘朗副校长大晚上的,很受宠若惊地接到了校长家公子的电话,回答了一个关于“F大新进老师李想南的宿舍是否安排好,以及具体地址”的问题,等到连公子那边都挂断了,这边佘校长还对着自己的手机发呆,奇怪,那不是李想南的手机号码吗?
一直文质彬彬鲜少插手父亲学校事情的连阳为什么会忽然问一个刚刚来的新老师的宿舍?
终于,佘朗校长那如同他圆滚滚的肚子一样圆滚滚的脑袋瓜子灵光一闪,啊哈,难道他们很熟?
也是,原本大家同事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连校长说过有孩子,因为大家都知道当年连校长的妻子去世后,他一直不曾再娶。忽然就冒出个二十几岁的儿子,当初教职员里还一度流传说连阳是连校长的“沧海遗珠”——私生子,如今明珠复还,认祖归宗了。不过,后来大家才得知,连校长这儿子比人家女儿还娇贵,自小便是“养在深闺人未识”,接受的是全封闭的教育,之前压根儿都没在连校长身边待过一天。
还记得那天连校长带着连阳在学校出现时,大家真是被连阳身上那种温润优雅的气质惊到了。所以,连校长说,因为自己校务繁忙,连阳自小是在一个书香门第的至交的抚养下长大的,大家都觉得很靠谱。毕竟,在这个浮躁的年代,像连阳身上那种淡然的气质,真的不是普通人家养得出来的。虽然,深爱的妻子去世,孩子不放在自己身边带好像有点不靠谱……不过,就算离谱又怎么样,连校长是给大家发工资的终极大Boss,谁又敢多议论什么。
本来以为,校长现在带着连阳出现,应该是要跟有意让儿子继承自己的事业了,谁知连校长爱子如命,连阳的自由他完全不干涉,所以见连阳出现后,大家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校长的后续动作。
倒是连阳在学校旁边开了一家餐厅,叫众人简直大跌眼镜。不过,连校长倒是随儿子做什么,开明得不得了。
反正呢,跟连阳打好关系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所以佘校长不仅有问必答地接听了连阳的电话,还很热心地告诉对方,由于宿舍是新分配的,李想南还没拿到钥匙,不过警卫那里有配备钥匙,宿舍里的有基本的家具,一会儿他会打电话跟警卫交代一声云云。反正做个顺水人情也不费劲。不过,以后还得跟这两个新进的老师打好关系,也算是卖个面子给连阳。给连阳面子也就是间接给连校长面子巴拉巴拉……
教职工宿舍区连阳是认识的,所以打完电话连阳就扶着李想南向前走,两人忽然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战。
起风了吗?连阳看了看路两旁几乎没有摇动的法国梧桐,有些疑惑地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李想南醉得很奇怪。
连阳经营餐厅,见识过不少喝醉了的人。不过,像李想南这样没有继续喝,可是脚步却越来越踉跄,醉态也越来越明显的例子,他倒还真没有见过。
难道是餐厅的酒后劲太足了?连阳一边想着,一边有些气喘吁吁地吧李想南扶进宿舍,一边回头跟替他拿来备用钥匙的警卫道了声谢。
李想南有些难受地皱了皱眉,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喘着气。连阳长舒一口气,坐在一边,环视了一下四周。这是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因为是学校为老师配备的宿舍,所以室内基本上是最简单的那种简装修,客厅里陈设的也就是一些必备的家具。按照连阳的了解,这种两室一厅的宿舍,照例来说,是分配给两个老师同住的。连阳想起小风口中另一位和李想南一起吃饭的据说外表很出众的新老师——也许这另一间房间是那个老师的吧。连阳没来由地猜想着。
“唔……”醉了的李想南不知是躺的姿势不好,还是胃有些不舒服,在沙发上蜷成一团。
连阳站起来,走到两个紧闭的房间门前,发现门没有锁,他推开门一看,却立即无奈地叹了口气。两个房间里虽然都有一张单人床,可惜床板上却没有床单。他本来想把李想南扶上chuang去休息的想法只得作罢。
走回客厅,他坐在李想南旁边:“看来我好人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他喃喃地说着,打算起身离开。
忽然,基本陷入昏睡的李想南伸出手来拉住他的手臂,连阳被拉得身形一顿,转身低头,只见对方忽然睁开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流过泪的原因,李想南的眼神格外清澈,简直不像个醉得一塌糊涂的人。
“你……”连阳刚想问问对方是不是酒醒了,李想南却眨了眨眼睛,一手扶着沙发的靠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而另一只手则抓着连阳的衣袖,死活不肯放手,拉拉拽拽地让连阳接下来的话没能说完整。
李想南站起来后,口中嘟囔了一句什么,眼神半是清晰半是迷蒙,脸颊也微微有些泛红。连阳想听清她到底在说什么,便侧耳靠近她,她却脚底一滑,立刻又向后仰去地重重地倒在沙发上。连阳重心不稳地跟着摔了下去。
他手忙脚乱地在沙发上坐正,见到一旁的李想南似乎还在努力地为了能够站起来而努力,仿佛不站起来不罢休似的。
“哎——”他叹了口气,扶着对方起来,李想南看着他,似乎在研究他的脸似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好几秒,忽然低声又嘟囔了一句话。
这回,连阳听清楚了她到底在说什么。
她在说:“对不起。”
紧接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哇”地吐了连阳一身。
可怜一向有轻微洁癖的连*本来不及闪躲,当场愣住了三秒。等他反应过来,正要拉开李想南时,后者却又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似的一把抱住他,一边摇晃他一边泪流满面,口中还连连说着:“对不起。”
原来“对不起”是这个意思……怎么会有人明明理智知道自己要吐了,知道要跟别人道歉,却完全不索性偏一下头吐到旁边?连阳几乎是靠着本能将李想南和自己一起拉扯到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