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到处有鬼 第二卷 第十三章 演戏

作者 : 李锦银

村子里没有路灯,虽然村里各家各户屋里都透着光亮,但那暖暖晕黄的灯光却仅限于瓦房内,半丝都照不到路上。雨夜之中这近在咫尺的光亮起不到它该有的作用,思及那些村民怪异的窥视,连阳心中有些冒寒气。走在这泥泞的路上,不时有泥水溅到他的裤管上,他虽然注意闪避,还是避之不及。

“是不是后悔从车上下来找我们了?”李想南笑眯眯地问,她记得连阳有轻度洁癖的。

连阳微笑着摇了摇头。他想把之前遇见的怪事告诉李想南,只是这一路上一直没有机会。不过,见到她本人没什么事,他也就不担心什么了。将伞往小灵和李想南头顶倾斜了一些,他回头看了看邵云亭,刚刚李想南和邵云亭的对话他都听到了,除了对这只吃瘪的狐狸投以同情的眼神外,他也没什么能做的。

一路上,全凭梁兵在前面带路外加指点几人注意脚下,他们黑灯瞎火地走到梁兵家。

梁兵家也是与村里其他人家一样的瓦房,面朝着南,大门进去是堂屋,堂屋两边各有一间门紧闭的房间,似乎是卧室。堂屋内除了桌椅橱柜一些必要的家具,就是面对着大门的那面墙上贴着几张年画儿,有穿着红肚兜抱着鲤鱼笑呵呵的童子,还有抱着金灿灿的大元宝笑眯眯的财神,除此便再没有别的什么装饰物了,说它简陋都是抬举。一颗烧得有些发黄发黑的电灯泡被一根电线扯着,随随便便地挂在堂屋正中央的屋梁下,此时倒也照得整个屋子无比亮堂。

堂屋外面东西还各有两间.房子,一间是厨房,里面传来柴火噼啪燃烧的声音。还有一间似乎是摆放些杂七杂八东西的柴房,门上挂着把锃亮的锁。梁军听见动静,搓着手从厨房跑进堂屋:“来来来,我已经把火炉生好了,大家快烤会儿火。”

梁兵张罗着要去东房里拿几身.衣服给李想南他们替换,但是被婉言谢绝了。

“哥,咱晚上吃什么?”梁军问梁兵。

梁兵对众人笑了笑:“咱们庄稼.汉家里穷得叮当响,没什么大鱼大肉,不过面条倒是能管饱,就是不知道你们吃不吃得惯。”

邵云亭笑着回答:“我们这里没一个挑嘴的。”

梁军点点头,和梁兵对看了一眼,跟他们寒暄了就.句就和弟弟一块儿去厨房忙乎去了。

除了木柴和炭在火炉里燃烧爆开的声音,整个堂.屋顿时安静下来。虽然身上都淋湿了,但李想南看了看,这满屋子除了她之外,不是男的就是公的,她也就没好意思月兑下邵云亭之前给她的外套,就这么湿漉漉地裹着衣服烘着,只是人往火炉边上挪了几公分。

连阳掏出手帕递给她:“你擦擦头发吧。”

李想南感激地笑了笑,接过手帕,一边擦头发一.边看向邵云亭。邵云亭旁边坐着的人是宋轩,大概是担心加上奔波,这个少年疲惫地靠坐在椅子上,烤着火竟然昏昏欲睡,频频直点头。

李想南看了一.眼连阳,又看了看似乎完全睡着的宋轩,这才低声对邵云亭说:“这兄弟俩有问题。”

邵云亭精明地一笑,也压低了声音:“我当然知道。”

连阳终于有机会问出自己的疑惑:“阿南,你短信里让我见了面说的谎话是为什么?”

邵云亭一愣,看看李想南,又看看连阳:“什么谎话?”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李想南略微得意地一笑,没有正面回答邵云亭的问题,反而问向连阳:“你一路找来这个村子还算顺当吧?”

连阳点点头:“这村子虽然不在路边上,但是倒是有个很大的指路牌,沿着路走就行了。”

邵云亭听出矛盾之处来:“连阳,你不是说你之前在树林里迷了路的吗?”。

连阳其实也不知道李想南为什么要让他说这样的谎话:“阿南的短信里叫我见了你们这么说的。”

“李想南,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邵云亭皱起眉来。

“既然连阳一路顺利地走了过来,那梁军说的倒在地上的树和冲下山的泥沙挡住了去路,这个说法显然就不成立。”李想南一语道破。她当时跟着梁氏兄弟走出树林时,走在最后面,没有人注意到她在发短信。而正是连阳回复给她的短信让她觉察出梁军话里的蹊跷。原本梁兵或者梁军再古怪,李想南都没什么兴趣管,她这里要管的闲事只有一桩而已,不过这兄弟两个骗他们留下来,似乎就有点别有企图了。她索性将错就错,让连阳出现时用谎话先稳住他们,看看他们到底意欲何为。

连阳显然不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他们为什么要骗你们?”

邵云亭耸耸肩:“鬼知道。”

提到鬼,连阳想起来这回李想南出门的最初目的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还是火炉里的火苗确实闪了闪,他陡然觉得心口窜上一阵寒气。

南无地藏王菩萨……他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句,这才觉得周身缓过劲来,恢复了正常的温度。不管刚刚的感觉是跟鬼神有关还是无关,至少他心理上好受不少。

他抬头看向李和邵二人,想趁着梁氏兄弟不在,要开口说自己在车子里遇到的怪事,堂屋紧闭的大门却忽然打开了,一阵冷风夹杂着急促的雨水灌了进来,一个人也跟着走了进来。

来人看起来有四五十岁的年纪,背微微有些驼,神色却稳重自若:“这几位就是梁兵领回来的客人?”

梁军端着两碗面条走进来,笑得一脸憨实:“村长,你来了啊,一块儿吃面吧。”

这人竟是西樵村的村长胡大宝。

火炉被梁家兄弟俩搬到了旁边,他们又合力将堂屋里那张老旧的八仙桌移到了堂屋的正中。桌子看起来也有些年月了,拼接成桌面的木块之间,缝儿已经稀开手指那么粗了,上面枣红色的漆也大都剥落了,露出里面黄黑生屑的木头。

面是手擀的,够劲道,就是面料似乎不好,吃在嘴里糙得慌。小灵一开始吃不惯,被李想南瞪了两眼只好委屈地不吭声。连阳慢条斯理地吃着,邵云亭似乎对这种伙食无所谓,李想南还在心里猜测梁军用谎话把他们留下来的用意,压根没注意自己在吃什么。一屋子人心思各异地围着桌子吃面条。这家里一共就四张椅子,李想南、邵云亭、连阳抱着小灵、加上宋轩,正好坐满。胡大宝坐的是梁兵在家里转了半夜找到的几块砖垒起来的“临时凳子”。梁家兄弟两个一人端着一碗面,顺着墙根蹲着吃。李想南他们看着都难受,胡大宝却笑着摆摆手:“我们乡下人野惯了,不像你们城里人衣食住行都讲究规矩,他们俩这么吃着痛快,你们也别管了。”梁家兄弟则跟着呵呵笑,看起来一副老实样。要不是心里清楚这两人在演戏,李想南真要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了。

在这饭桌上,话最多的也当属村长胡大宝,虽然看起来没有怎么离开过这个村子,但是场面话倒也说得漂亮。

“宋轩是吧,那个被送去医院的小姑娘就是你妹子没错,送她去的是我们村的一个车把式,她一直念叨着有个哥哥叫宋轩咧。”胡大宝一边胡噜胡噜地吃着面,一边笑眯眯地对宋轩说,少年听完果然开心不已。

李想南和邵云亭只是默不作声地吃着面,不动声色地注意着梁家那两个兄弟的动静。

“那个救莎莎的人呢,我想谢谢他,顺便问问莎莎的具体情况。”宋轩放下刚刚吃了一半的面,站起身来,语气殷殷地问。

梁兵只手端着面条,笑着将他按回座位上。

胡大宝正好吃完了面,将碗筷往桌上一放:“他出村办事儿去了,这会儿不在,这有啥好谢的,你妹妹没大事儿,放心吧。”他伸出骨节突出的一双手,拍了拍宋轩的肩膀。

宋轩闻言稍稍失望,只好作罢。

火炉虽然被移到了旁边,但是依旧旺旺地烧着,堂屋里暖和极了,李想南身上的衣服也都半干了。等到大家都吃完了,梁兵和梁军收拾着桌子,胡大宝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李想南他们闲聊。

宋轩十分懂事,手脚勤快地帮着收拾碗筷,不顾梁兵的阻拦硬是要去厨房帮梁军一起洗碗。

东拉西扯侃大山摆龙门,这种事情邵云亭最在行,没多久工夫他就和胡大宝称兄道弟,相谈甚欢起来。

小灵嘟起嘴,很是无聊,指着宋轩的背影说道:“那个哥哥……”

李想南生怕他的特殊体质加童言无忌,会说出什么具有惊悚效果的话来,忙打断了他的话:“小灵,哥哥在做事,没空陪你玩,大人说话不准插嘴。”

小灵非常不满:“我才不是……”

连阳拿出自己的手机,微笑着问:“小灵,上面有最新款的飞行棋游戏,你玩不玩?”

“玩。”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只是个孩子的小灵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

李想南悄悄向连阳竖起大拇指,果然还是他制得住小灵。

连阳抿嘴一笑,视线无意间落在墙上的年画儿上,恍惚间,不管是那抱着鲤鱼笑得无邪的童子,还是那抱着元宝笑得和善的财神爷,眼神忽然都变得阴狠起来。

难道是我自己眼花?连阳定睛一看,那画儿还是画儿,哪有什么古怪的眼睛。

果然是自己吓自己,他在心中暗自苦笑,他今天这是怎么了……他正待转过头看向和胡大宝聊天的邵云亭时,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到,那年画上人物的眼睛,迅速地眨了一下!悄悄地,快速地,眨了一下!

就仿佛有什么正躲在这年画后,冷冷地窥视着这堂屋的一切!

他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干,将自己落在年画儿上的视线扯了回来,他看向没有觉察到一点异常的李想南,沉吟片刻,尽量用平常的口吻说道:“阿南,我的护身玉佩掉了,你眼力好,帮我去找找吧。”

李想南怔了怔,随即不由责怪道:“怎么会掉了?”

正在说话的胡大宝和邵云亭也都看向他们俩。

连阳硬着头皮说道:“玉佩的绳子磨损得太厉害了,我前两天打算换根绳子的,有事情一打岔我就给忘记了。刚刚进村的时候,我差点被块石头绊了一跤,估计就是那会儿掉了的。”他无奈地一笑。

李想南还没来得及点头,梁兵插了一句:“会不会是落在车上了?”

连阳一愣,摇摇头:“我站在村前棚子里时,它还挂在脖子上的。”

梁兵想了想,站起来:“这黑天又下雨,还是我陪你们出去找吧,多个人多个眼力。”

李想南婉拒了他:“不用了,连阳有伞,我们自己去找就可以了。”

邵云亭也笑着拍拍梁兵的肩膀:“连阳那个护身符的玉佩可是他家祖传的,不兴给外人看的,咱们还是在这儿继续聊聊天吧。”

梁兵听了邵云亭的话,便没有再坚持。

“村里的路不好走,你们自己多瞧着脚下。”胡大宝嘱咐了他们一句。

李想南和连阳连忙点点头。

邵云亭眼神示意他们快出去,自己则继续跟梁兵和胡大宝聊得天花乱坠。

因为,他和李想南心里都清楚,连阳的护身符是一枚铜钱,不是玉佩。连阳是故意说错,他们是将错就错……这个屋子里,不是只有梁家兄弟才会演戏的。

连阳和李想南撑起连阳带来的那把伞,走出了梁家大门。

一出门,连阳看看四周没有别人了,便拉住了李想南绕到了梁家的后面,这里看起来很僻静。

李想南开着玩笑:“怎么,你的护身玉佩掉在这里了?”

连阳面对她的揶揄着实没有办法,苦笑连连:“我也是想找个机会跟你说说我在车上遇见的怪事。”

李想南立刻正色起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连阳立刻将之前他做的怪梦,以及醒来后发现锁骨的烫伤和其他古怪的事情一并说给李想南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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