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是我们太好奇才问几位的,要是有不礼貌的地方,也请胡村长和两位梁兄弟别见怪,”连阳微微一笑,随即又问出了另一个疑问,“刚刚我们去的那片荒地,看起来似乎很荒僻,若是不介意,能告诉我们那里为什么是西樵村的禁地吗?”。
胡大宝怔了怔,面有愠色,似乎没料到连阳这样看起来极有涵养的年轻人也会开口乱打听。
连阳抱歉地笑笑,却没有放弃这个疑问,连李想南和邵云亭都觉得,他好像有些过于好奇了。
“是这样的,我们在荒地里见到了一些绿莹莹的光亮,看起来实在有些吓人,阿南还踩到了一个白骨的手。”连阳的解释缓解了堂屋里忽然有些紧张的气氛。
“这……”梁兵迟疑地开口,似乎瞥了眼弟弟梁军和没有说话的胡大宝,才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们西樵村一向穷,古代时就三五不时地闹闹饥荒或者旱灾洪涝,人死了家里也没钱打棺材,只好用草席一卷,带到村后去挖个坑埋起来,连块墓碑都没有。”
李想南吃了一惊:“那里是乱.葬岗?”呼,还好都是些死了很久很久的人,不然她当初和连阳躲在草丛里见到的情景可就“热闹”了。
胡大宝轻轻点头,脸上的愠恼似.乎不见了,又是一副和气的笑脸:“嗯。不光是穷人家的苦命人死了会去那里,我们前面这座山原来常常有军队驻扎,从古代到民国再到后来跟小日本打起来,这个除了木柴树和杂草啥都不长的破山一直都是宝贝似的被抢来抢去的,李先生还说过呢,他管那座山叫啥来着?哦,对了,叫‘易守难攻’的‘兵家必争之地’。在古时候和军阀乱糟糟的那时候,这死在战场上的士兵谁还帮他们把尸首带回去哟,也就是被一起扔在了我们村后那块地。说起来真是惨得慌,据说那时有些只是重伤的士兵,上不了阵杀不了敌了还浪费军粮,碰上心黑的将领,人还活着就被扔到那荒地里去了。”
李想南只差在心里念一句“南.无阿弥陀佛”了。这种行为的确造孽,幸好这些人就算冤死了也早就化解怨恨重新轮回去了。她没跟他们照面真是太好了,她可是太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当鬼魂也够条件使用“人海战术”时,情况真不是可怕二字能形容的。
梁军也插了一句嘴:“你们见着的那绿色的亮光,可.能是鬼火。”
梁兵也慎重地告诫他们:“不是咱们山里人迷信,我.们村后那块荒地真的很邪性,本村的人,除了刚刚那个已经疯了的玉娘,谁都不会走到那里去的。”
连阳听完梁兵和胡大宝的回答,轻轻沉吟了片.刻:“原来是这样啊……”似乎不再打算提问了。
但是邵云亭和.李想南了解他,一听这话的语气就觉得他肯定没说完话呢。只是不知道这话出于什么原因,被他藏在了心里,正在考虑要不要说出来似的。
连阳慢慢地抬头,似乎考虑了一下,才对眼前的一干人说道:“这个鬼火吧,其实就是磷火,是一种很普遍的想象,虽然雨天出现有点奇怪,不过也不是完全说不通。科学地说,它是这样形成的……”
没想到连阳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有空给他们普及科学常识,李想南差点一个趔趄地从椅子上掉下去。难道刚刚他本想不说的,就是这个?!这就好比你见到对面坐了一个帅哥,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帅哥似乎有心事,似乎纠结着要不要说出他的心事,你于是跟着不禁想去揣测帅哥心里到底在纠结的是什么事情,顺便也小小纠结一下要不要此时开口询问帅哥的心事,结果人家最终开口了,告诉你,其实我就是在想午饭吃什么好——老大,你对待生命的态度太严肃了!
胡大宝他们本来就是文盲,字都不一定识几个,更别提连阳此时讲的还是化学了,所以此刻更是鸭子听雷,一脸茫然。邵云亭眯了眯眼眼睛,多少觉得睡意忽然袭来。而李想南考虑了一下,认为自己还是闭嘴,别告诉连阳其实鬼火有时候真的是跟灵异现象有关的——谁晓得连阳听完是不是又不知道从哪里搬出一堆理论来驳斥她的话。她的专业范畴与科学二字南辕北辙,这种事情上,她不用跟连阳比试就已经认输了。
最终一席人散去时,每个人脸上都是困意了,除了满脸微笑的连阳。
梁兵说,按照以往惯例,只要天气出现大的变化,镇上总会派人来看看这里的路况的,有情况都能及时处理。不过,宋轩着急找她妹妹,他们倒是可以叫梁军明日里先找个小路带他步行去镇上的医院里。李想南他们还有车,自然走不了,可能他们还得耽搁一天才能上路。
李想南还没办成陈大爷嘱托的事情,但是李耀明的事情让她觉得自己已经触碰到了一点眉目,她本意便想找个借口在这村里多待一天,梁兵的话正中她下怀。
“那我们还得再叨扰一天了。”她礼貌地对那几人说。
胡大宝他们连声说着不碍事不碍事。
梁兵家地方也就那么大,一间堂屋两个房间,外加厨房还一个梁兵说堆着杂物和柴火的房子。能睡人的也就是两个房间了。
“家里太寒酸了,呵呵,你们别见笑啊,要不三位去另一个屋睡吧。我们兄弟俩打个地铺对付一晚上。”梁兵搓着手说。
李想南、连阳和邵云亭倒是口径很一致:“不麻烦了,我们不讲究,打个地铺就成。”
因为宋轩和小灵都睡在其中一间房里,李想南他们也索性睡在那房了。不过,床太小,梁兵就给他们打了地铺。
李想南对睡床上还是地上都没意见,不过地铺更合她心意,好歹她是女人,地铺宽敞,不像那张床,那么小,她跟他们挤在一起就尴尬了……
夜早已深了,邵云亭却没什么睡意,他转头,见李想南也正在眨着眼睛,还没睡着,不禁轻声问道:“你明天真准备把宋轩交给梁军带去什么镇上的医院吗?”。
李想南道:“怎么可能。”
“那……”
“还是找个借口留下宋轩吧。不过,借口明天再想吧,这会儿我真是不想动脑筋了。”李想南一副车到山前必有路的架势。
她听见一旁传来连阳翻身的声音,他似乎也没睡着。
正在这时,随着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梁军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过来。
“几位睡了没有啊?我给你们点根驱虫草,这雨天湿气重,虫子四处爬。”
连阳起身开了门:“多谢了啊。”
“呵呵,不客气。”梁军笑笑,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在墙角放下一个碟子,里面盘着一根似乎是用什么植物的藤蔓编织而成的绳子,一头点燃了,正散发出带着些许药草味道的淡烟。
梁军离开后,李想南几人也不再说话。
梁军轻轻带上李想南他们的房门,对着坐在堂屋的哥哥梁兵点点头。一个人从堂屋门外轻轻地走了进来,正是先前说困了,回家睡觉的村长胡大宝。
“事情办好了?”他低声问。
梁军点点头。
三人古怪地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