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很好的时候。一般的人都爱出游或者是与朋友小聚,享受一下生活。但是,至少没谁是像李想南这样,出游到公墓,来跟自己一位死去的朋友小聚的。
守墓的陈伯叹了口气,将手里清扫的工具放在一边,走到李想南面前:“小李子,你别在这里等了,他不是按时来的,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
要是电话她早就打了。
“我就想等等看。”李想南勉强扯了个笑容,“今天天气真不错。”她抬头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因为严重缺少睡眠而又干又涩的双眼禁不住眨了好几下,这才眯着眼睛勉强适应了其实很柔和的阳光。
陈伯看着她两眼周围淡淡的淤色,叹了口气:“你多久没睡觉了?虽然那些脏东西总是晚上出来活动,你赚够花就好,别年纪轻轻把身体搞垮了。”
李想南听着他关心的话,笑着道:“知道了知道了,陈伯,你去忙你的吧,我再等会儿就走。”
“你啊。”陈伯无奈地叹口气。“也好,你就蹲这儿晒晒太阳吧,瞧你的那个脸色。”他缓缓地摇着头,拿起自己干活儿的东西,走开了。
见老人走远了,李想南脸上的笑容也一点一点地消退,原本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中现出一丝灰败。她从夹克口袋里拿出她在警局趁着徐嘉琪不备偷出来的证物袋,望着袋子里的东西出神。那是一张花店常见的祝福卡片,一般都是代客送花按照客人要求放在花束里的,卡片质感不错,模起来颇为厚实,上面烫金的字也显得十分有档次,祝福的内容很寻常,是祝收花的人早日恢复健康的话。但是,当初它吸引了李想南注意力本就不是这正面的祝福话语,而是反面。
祝福卡片的反面画着一些黑色类似藤蔓的图案,看似漫不经心地攀爬了整个卡片背面,仔细看来,黑色的笔画里,还带着丝丝银色的亮点,煞是漂亮,不明就里的人估计都要忍不住夸一句,这花店为了留住客人的确颇费心思,一张小小的祝福卡片都做得这么别致。李想南不是一般人,她生长在道术世家,不管是先前寄养的封家,还是后来回到自己的家。她一直都在学习道术,她眼中看到的世界本就与别人不同。在医院她会看到等待轮回的鬼魂,在火灾现场她能看到来不及逃生而心有不甘的鬼魂,在家里对着镜子时她都要尽量忽视那是一条通往另一世界的通道这个事实,所以,这张卡片,准确地说是这张卡片反面这看起来精致幽深的黑色藤蔓,别人看来这是花店招揽生意的小细节,李想南看到的——却是符咒。
封家特有的符咒。
这不禁让她想起某个很明显对她表示恨意,并且姓封的人。
封廷。
……
地下室内,黄兴脸上的血已经呈半凝固状,他对面站着手持锋利匕首的章蕙,正在听他供述林子瑶死前的经历。
“那天,野猪跟我说,要我跟他一起去捉个小姑娘,说是老板交代的……”
绰号“野猪”的朱为群当初就跟姜德裕在同一个城市,姜德裕欠钱的地下赌场,正是朱为群当时做事的场子,这次事情当然还由他负责。鉴于上回姜德裕不还钱就跑了,朱为群担心他故技重施,便伙同黄兴去绑架姜德裕的女儿姜彤。以此作为筹码,就算跑了老子,还有闺女抵债——光华城夜总会的水深得很,对外的大众消费只是其收入的一小部分,达官显要和富商豪贾来这里寻得欢作得乐一般人那是听都没听说过,要是姜德裕真跑了,姜彤的日子可就不是水深火热这么简单了,是这辈子都毁了。而光华城到时候就算没有收回姜德裕的赌债,能从姜彤身上收到的钱也不一定就比她爸爸欠的款少。
朱为群贪婪的心思更多,黄兴跟在他身后充其量不过是个打手。朱为群一开始计划绑架姜彤只是个后着,但他尾随姜彤几次后,一来发现姜彤作为一个高中生,生活极其简单,基本上就是家和学校两点一线,得手很容易;二来注意到姜彤身边有个跟她同进同出长得也眉清目秀的好朋友林子瑶——一个生活挣扎在城市贫困线上的单亲妈妈与女儿,无依无靠,出了事情也没有人帮,真是老天赐给他的机会。所谓“黄赌毒”,为什么黄排在最前面?很简单,人性之使然,这门“生意”在光华城那部分不用纳税的巨额收入中,一直占着极大的百分比。而最近一个跟夜总会利益挂钩的某高官迷上了“采阴补阳”,尤其对象还要求是二十岁以下没经历过人事的雏儿,他们这新场子刚开起来为了拉拢人气,直接都是选的老场子里数得上的PR,哪来的“女敕货”?经理也在四下找人联络路子呢——左右这一合计,朱为群想着反正是掳人,多一个还有得赚,他甚至巴望着姜德裕收到风声立刻跑了才好。
于是。无辜的林子瑶便这样被卷进了这件事情里……
“啊!”黄兴左肩被插了一刀的惨嚎,让一旁的连阳都跟着倒吸一口气冷汗涟涟,章蕙听到了这里已经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说话都变了声:“姓姜的欠你们钱,你们害他和他女儿也就罢了,却连我女儿都不放过!要是这姜德裕拿了钱去换,也就能换回他女儿,我家子瑶还是要进火坑啊!是不是,是不是!”
她神情激动无比,指着黄兴抖抖索索都要拿不稳匕首了,又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匕首直插他的心窝。
黄兴哪里敢说是,脸上恐惧更甚,一副痛哭流涕的样子:“大姐我错了,我错了啊!”一直讨饶,仿佛其他都不会说了。
过了一会儿,章蕙似乎又冷静了一些,把匕首刃横抵在黄兴的额头上,黄兴的太阳穴随着呼吸而一跳一跳的,细密的汗珠几乎把凝固的血液又染得湿了。
“往下说。”她那过分平静的样子其实比她激动时更加恐怖,叫人完全猜不出她要怎么对付黄兴。
黄兴忐忑不安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在匕首的威胁下,颤巍巍地再次开了口。
两个女孩掳来了,被安置在市郊农贸市场旁一座小楼的三楼。那里建筑陈旧,流动人口大,犯罪率也高,平日里基本上处于三不管的状态,所以在这种环境里藏个把人也不会引人注意,就算有人注意了,也没那份儿闲心来管。朱为群和黄兴也不想别人插手,更准确地说,应该是朱为群怕场子里的人也来分杯羹,黄兴跟在其后表示赞同——在这种只认钱和暴力的人面前,他以为人人都会像他一样为了自己的利益能够背叛所有人。包括亲人,所以他基本上认定姜德裕是要再次跑路躲债的,而这两个女孩早就被他看做了大把的钞票。
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又抖抖索索的,平时吃的都是掺和了些安眠药的食物,两人说话都跟蚊蚋似的,清醒时只知道小声呜咽,连抱头痛哭的气力都没有。
姜德裕见女儿失踪了哪敢报警,只是赶紧联系这边的朋友和远在家乡的亲戚筹钱。估计他最痛苦的事情就是面对不知实情的章蕙了。林子瑶没回家那晚章蕙就急得没合眼,拉着姜德裕一起去报警,可警察说没到失踪24小时的不受理,姜德裕又怕逼急了那伙人真的干出什么害人性命的事情来,就哄章蕙,说肯定是俩孩子自己跑哪儿玩去了,可能就在同学家,就让章蕙去挨个给林子瑶的同学打电话,他说自己也回去跟姜彤的同学联系,其实因为当初欠了家乡亲友的钱又跑出来,无法筹到款的他支开章蕙后就努力奔走在本市一些他刚刚认识的朋友家,可这没来多久的外乡打工人在这儿又能借到多少钱呢?一心要救自己女儿的他,当然也顾不上林子瑶了,虽然同情也会有点,自责也会有点,但自己的女儿才最亲,别人家的孩子再可怜也不及自己家的一半啊。
朱为群要求姜德裕第二天下午就拿出钱来,但姜德裕哪里筹集得到,只好打电话央求他们再宽限一天。正好姜彤清醒了些,还跟他通了几句话,证实女儿无恙只是受了些委屈,姜德裕这才放心。而没那么听话的林子瑶却因为被多喂了一点药让她老实点,所以没那么清醒。
不过,想想林子瑶是多么无辜和可怜,如今还要眼巴巴地看着姜彤要被救了,自己却无着落,更不知母亲跟没头的苍蝇一样在外面急得乱转,不知道女儿已经落入歹人之手迟早要被糟蹋。
听到儿,饶是此时铁了心要报仇的章蕙也不禁落泪不止:“我苦命的女儿……”
连阳却因为一直没见到姜德裕而感到疑惑。先前唐克推断,章蕙和姜德裕是一伙儿的,为了女儿报仇而有共同的敌人。可此时,听了黄兴的叙述,加上章蕙一人出现,口口声声也只提到自己的女儿,似乎对姜德裕跟姜彤一点同病相怜之情都没有。
不对,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
黄兴见章蕙这般,拿不准要不要往下说,章蕙却含泪握紧匕首,咬着牙叫黄兴往下讲……
姜彤跟姜德裕的话还没说完,朱为群就不耐烦地拿回自己的手机,见到林子瑶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他不由笑了:“小姑娘,你家没打电话来。不会打来的,你死心吧。”
林子瑶一脸绝望的样子黄兴到现在都记得,他原本还不明白为什么朱为群不叫自己告诉她,压根没联系她家里,原来是想让她趁早认命,早点听话地去场子里“服侍”客人。
“你们怎么能这么说!你们这是断了她的活路啊!”章蕙失声痛哭,手里的匕首发泄一般地割着黄兴的手臂外侧,却又好像情绪失控的同时还把握着分寸,没割到血管动脉等要害处。
黄兴拼命惨嚎,身体不住地在地上扭动,那高亢凄惨的叫声在封闭的地下室里来回撞击着墙壁,连阳的耳膜都在震动。看着章蕙逼问黄兴,无法移动也无法言语的他心里对章蕙这样非法拘禁的行为却很难拿出谴责的姿态来,对受害人黄兴也是愤慨多过同情,他要是能开口说话,一定会劝章蕙就此收手,为了这样的人渣不值得犯法赔上自己。林子瑶已经死了,逝者安去,就不要再拿这些事情来折磨自己了。黄兴此时只是生理上的疼痛,而章蕙听他叙述女儿死前的一举一动,却是在逼着自己的心理受千刀万剐的酷刑,心之所痛岂止痛不欲生可以形容!
……
“兴子,经理刚刚打我电话,告诉我那高官又来了,让我们先把这俩货拿过去顶着用,姜德裕的钱不管收不收得回来,我们都有好处捞。咱们就当做做好事,给他们这老百姓的闺女制造了亲近上层人的机会。”到了第二天晚上,姜德来电话说没筹到钱的夜里,朱为群倒是接了个电话后立即喜笑颜逐,把喜讯告诉黄兴,一脸猥琐yin秽的笑,意有所指。
黄兴一定当然也眉开眼笑:“行。咱们现在就走?”
朱为群摇了摇头:“嗨,急什么,我们出去去弄点吃得填活肚子。”这一天多,他们只叫了外卖的盒饭吃,主要就是为了看住两个女孩。
黄兴也早就被楼下大排档飘上来的香气勾得肚子里馋虫作祟,欣然赞同。
“可没人看着她们行不行啊?”
“没事儿,扒了她们的衣服扔一边去,看她们怎么跑,我们吃个半个钟头就回来了。”朱为群笑得下流,立刻动手剥林子瑶的衣服,林子瑶身上穿的是连衣裙,身侧和背后都有拉链,极其难月兑,朱为群骂骂咧咧地还叫黄兴也赶紧上去解决姜彤的衣服。
虽然不能实质性地做什么,可这两个人对这种羞辱女孩子的事情似乎也感到很快活,两个女孩被喂了药,比平时更没什么气力,挣月兑不开,除了哭泣什么都做不了。
朱为群和黄兴当然在少女身上揩了不少油,姜彤身上穿的是运动装的衣裤,倒是很容易就月兑下来了,但姜彤反抗得厉害,还挨了黄兴一巴掌才老实。将两人月兑得只剩下内衣,外面的衣服都被他们堆放到隔壁房间的小床上,这才志得意满地下楼吃东西。
楼下的门市被一个烧烤店老板全包租了下来,专做各式烧烤和油炸小吃,店外清一色架着一排大油锅,香味四溢。黄兴去点菜,朱为群还在笑着知会他:“你小子少点点儿,扎啤也别要多,等把她俩送去,咱去吃顿好的,你也给胃留点空处。”
黄兴笑嘻嘻地直点头。
只是,这两人没有料到,他们在这店里才坐了十几分钟,点的吃喝东西刚刚端上桌,就听到外面哐啷哐啷几声响,路边立刻传来尖叫,还有人群的骚动声。他们俩也好奇地伸长脖子敲热闹,却立马瞧出了一身冷汗。
支在门口滚油沸腾的锅倒了好几口,两个长发的女孩正在地上翻滚挣扎惨叫,虽然看不清脸,但是从服饰和二人相似的熟悉体型上,朱为群和黄兴马上认出来这两个女孩正是姜彤和林子瑶。
似乎这两个女孩听到他们的对话,隐约觉察出自己被救无望,所以竟然在明明药效还在,略带昏软的情况下,勉强拿了衣服穿上,一前一后爬上窗户,从上面跳下来求生。
“是穿裙子的那个女伢子先跳下来的,赶紧救人哟!”哪家坐在路边唠嗑的俩老太太叫唤着,“穿裤子那个姑娘没这个严重,赶紧的,谁打电话叫救护车!”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
还是烧烤店的老板和几个伙计见自己家油锅伤了人,连忙上前帮忙救人。
朱为群见事情闹大了,这俩女孩儿是不能要了,赶忙拉着黄兴悄悄地走了,连账都没结。回去后,经理训斥了他们一顿,就调了他们窝在夜总会里做事,叮嘱他们最近尽量别出去露面,避避风头。
“就是你们害死了子瑶!”章蕙听完所有的经过,指着黄兴尖叫着着,“她平时那么爱漂亮,我去医院时看到她整张脸都烫得不能见人了!要不是那条裙子……那条裙子……那条裙子她喜欢,闹着离家出走非要买,我省了两个月开销才买给她的……要不是那裙子,我哪里还认得那是她!”她几乎没办法说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似乎又想起了自己女儿死时的惨状,她像是为了让黄兴也尝尝这样的痛苦,连续在黄兴的身上划了好几刀,都不算深的伤口,可这样的伤口却最疼。
看着黄兴在地上疼得直翻滚,惨叫声连绵不绝。只是,连阳对于可能有人来查看已经完全绝望了。这里既像是仓库,却在地下,而且从章蕙藏匿他们在这里到现在,从晚上到了天色大亮,一直没有人来查看,只能说明这里要么已经废弃,要么地处偏僻。不管是哪样,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章蕙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刚刚情绪失控时,她无法承受失去女儿的痛苦,生生跪在了地上,此刻缓过来了,也不管黄兴叫得如何恐惧惨烈,只是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然后慢慢地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匕首,连阳不禁屏住呼吸视线紧紧黏住那寒光一闪的凶器,不好,章蕙要动手杀了黄兴!
“不要!”他在心里呐喊着,话到嘴边却因为有胶带封住了嘴而化作了“呜呜”之声。
黄兴也骇然挣扎,疯狂地叫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章蕙冷冷地瞥了一眼连阳:“看戏看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了?”
连阳一怔,章蕙语气里有股很明显的敌意,让他不解。
章蕙将黄兴晾在一边,看着连阳:“我在警察局见过你。”
连阳心里一动,原来当时他被迷晕,并非露出什么破绽,而是章蕙早在警局时,就记住了他的样子。可弄清楚了这个,对他现在的处境也没有什么帮助,只是带了了新的疑问,如果他没有露出马脚,那章蕙为什么要迷晕他?
章蕙的话很快就为他解开了疑惑。她走过来,用脚踢了踢他,见他靠坐着微微闪避上半身的样子,冷笑:“警察毕竟是警察,身手比他可利索不少。”说着,她的视线冷冷飘过黄兴的身上,后者已经不再大叫,奄奄一息地蜷缩在地上,小声地申吟着。
警察?连阳明白过来,原来章蕙把他误认为警察了!
他想摇头,但又知道章蕙不会信他。毕竟她先是在警局见到他,那时他跟张河川站在离她不远处,并没有表明身份;再次,今天警察突击光华城夜总会,他也在场,还跟主动上前跟她说话,难怪她要做这样的联想。他暗自镇定下来,觉得还是不要否认得好,毕竟警察的身份有些震慑力,外加贸然否认只会刺激章蕙。他见到她对付黄兴的过程和手段了,但愿这些不会落在他身上。
章蕙见他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是无声地回望她,权当他默认了,冷冷地笑了几声,直叫连阳心里有些发毛。
“我去报案,你们不受理;知道凶手藏在哪里,你们不去抓;我女儿就这么白死了吗?!”她面部的表情微微扭曲,就好像心里的愤怒控制了脸上的神经,愤慨混合着哀伤夹杂着不甘糅合成她脸上奇怪又吓人的神色。
连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被封起来的嘴也让他没办法回答。
她提着匕首再次走向黄兴。
黄兴像条脖子上套了绳索拴在摩托车尾被拖了很远的狗,一边抖瑟一边呜呜地叫着,眼泪鼻涕混着血液糊满了他的整张脸,只有仔细听才能勉强明白,他口中的呜咽声,是忏悔和求饶。
当初他参与绑架时,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一天吗?
章蕙呵呵呵地笑着,表情带着一点点阴森的温柔,刻意平静的语气让人听得脊背直冒凉气。
“害怕了?别怕。”她蹲了下来,看着黄兴的眼神让连阳想起Abel餐厅厨房里的厨师看着砧板上的新鲜果蔬。
可她越是这样,黄兴当然怕得越厉害。
他呜呜地叫着。
章蕙拿着匕首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随着刀尖而移动,连呼吸都变得更加急促起来。
连阳几乎要忘了自己的处境和立场,同情起黄兴来,因为黄兴快要被折磨疯了。
章蕙忽然深吸一口气,猛地扬起手做出了个举刀的姿势,连阳的心不禁跟着提了起来!黄兴更是一声长嚎!
然后,章蕙却呵呵冷笑地在匕首快要刺入黄兴心脏时,突然停住了手臂的动作。
连阳不禁松口气。
黄兴更不用说,呼吸粗重地喘着气,额上一片冷汗,上下滑动的喉结显示着他刚刚是多么的害怕!
“这么容易就让你死了,也太便宜你了。”章蕙的眼神闪烁着怨毒的火焰,她不容黄兴甩头反抗,拿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布条,蒙住了他的眼睛。
然后,她看了一眼连阳,却没有朝他走来。
“你就免了。就让你看看,我是怎么惩罚害死我女儿的凶手的,腐败无能的警察!”她朝连阳吐了口口水。
连阳心里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看来章蕙对警察的怨恨也很深,也许自己刚刚应该力争自己不是警察这样的事实的,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大概已经不是他能阻止或者影响的了。
“你要是敢乱动,我立刻就杀了你。”章蕙凑到黄兴的耳边说道,语气兴奋而神秘,明明这里不会有别人,她却故意压低了声音。连阳觉得她的神经已经不正常了。
看着老实下来的黄兴,她满意地站起来,转身将匕首放在了一旁堆了有半米高的箱子上,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在当环卫工前,在大医院做过打扫的临时工,那里的医生闲聊时说过,人的眼睛要是蒙起来了啊,那其他感觉可就更加敏感了。”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她冷冷地看了看黄兴,又看了看连阳。
连阳猜不透她想做什么,她也不再理会他,竟然就这么背对着他们走向地下仓库的另一角。
这里的箱子堆叠得很高,章蕙个子又矮小,刚走几步整个人就被一摞箱子挡住了,连阳看不见她,估计她也看不到他这边。他的视线不由移到了那把锋利的匕首上……也许,他可以……
“李想南,你爬到死人墓里去了吗?为什么一直关机!”邵云亭已经回到了流云街56号,李想南自然不在,叫谢小菲和小灵都不要进他房间打扰他后,他反锁上房门坐在电脑桌前,打开从警局拷贝回来的相关视频,强迫症一般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却又一直拿着手机重拨李想南的电话一遍又一遍,直到那边终于开机。
“你说得不够准确,我站在一群死人墓中间呢。”李想南将手机远离耳边,这只狐狸误吞TNT还是C4了,语气简直能瞬间把人碳化。不过,比起她懒洋洋的语气,她脸上却是混杂着失望与暂时松了一口气的神情,惆怅地望着十里公墓,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有等到封廷出现。
什么一堆死人墓?邵云亭完全放弃继续追问的打算,况且他也没这个心情:“连阳出事了!”
“什么?!”李想南一惊,语气立刻正经关切起来,“他出什么事了?”
邵云亭在电话里简要地把事情始末告诉她。
“……警察搜查光华城夜总会附近,并没有与姜德裕长相相似的人出现,所以这次事件可能是章蕙一个人行动的。鉴于她没办法带走两个人,肯定是借助了交通设备,唐克已经在这方便加派人手重点排查……”
李想南急匆匆地朝墓园外走去,连跟陈伯道别都顾不上,一边讲着电话,一边疾步走到路边
“我这就回去!”她挂上电话,站在路边等车,心焦地不停看着时间。
Shit!似乎老天故意跟她作对,等了十几分钟,除了几辆住在附近人家的农用拖拉机,一辆路过的车都没有。她烦躁地扯着夹克领子……
而此时的警局里也是忙做一团,唐克手下的几个负责现场附近询问的警察,电话快要被人打爆,至少有住在那附近的五位市民致电来称自己亲眼见到外星人变化成人类的样子绑架了连阳和黄兴,期间还有人因为完全不搭界的夫妻不和、邻里纷争、猫咪上树下不来、老太太晒毛毯扭了腰等各种事情打来电话——也许这年头大家都觉得报警电话肯定没有警察先生们的私人电话来得有工作效率!
正在唐克毫无头绪却又一片焦头烂额之时,张河川领了个人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唐哥,这个出租车司机说他昨天晚上载过符合章蕙和连阳、黄兴相貌描述的三个人。”
唐克腾地站了起来,摁灭手中的烟,招呼显然有点局促的年轻司机坐下……
地下室内,连阳正在努力地想让自己蹭着背靠住的箱子,站起来。也许他可以慢慢地挪到放匕首的箱子边,然后用手拿住匕首割断胶带。虽然冒着被章蕙回来时发现的风险很大,但这样的机会他不能白白放过,至少值得一试。
然而,他刚刚小有成果地让自己的臀部微微离开了地面,章蕙却又出现了,他立刻做回地上,若无其事地看着她。
章蕙笑了笑,走过去踹了踹黄兴,又瞅了一眼连阳,视线落在了连阳身下四周的地面灰尘上。连阳不由心中一惊,她肯定是看出他多次尝试和移动了。
可章蕙好像对他暂时还不感兴趣,甚至都懒得对他说什么。她快速折返的目的不在此。
“人上了年纪就是记性差啊,我差点忘了拿走这个。”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拿起匕首又一次走向仓库的另一角去了。
而她拿走的,也是连阳刚刚发现的逃生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