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一
“轰——”直直的白色灯光打在了空旷的舞台上,强烈且刺眼的光芒仿佛在无声叫嚣,它们才是这舞台上光线照人的主角。
与之相反的是,舞台周围黑暗而寂静,观众席上所有的座椅都空空荡荡,陡然置身其中,就仿佛是在错误的时间来到剧院,于是不知道该期待戏的开演,亦或是忐忑地等待着被告知已经散场。
巨大半径的圆形灯光中,一个削瘦的白衣男人跪在那圈光之中,腿部跪着,上半身匍匐于舞台的地面,双手向前伸直,掌心也贴合地上,一动也不动。走近一些看,他垂下的头颈处,优雅的颈部,那细细一层汗毛微微立起,一根一根都被灯光照得清清楚楚,带着一点金黄色的迷离感。他低着头,侧着脸,似乎是望向阻隔台前与台后的红色绒质幕幔,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脸。
即便是静止的,他拉伸的躯体却好像灌注了无数的语言想要倾诉,那类似跪拜的姿势充满张力。
白色的衣服与白色的灯光有种奇异的契合感,灯光仿佛在他周身造就了一个透明的罩子,罩子外是黑暗无声的世界,罩子内则是连尘灰都飞嚣轻扬的光明。
有不知哪里来的风吹动着浓重红色的布幔,就好像台后有什么人站在那里看着台前的绚烂。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台上的男子丝毫未动,犹如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塑。
这是一场什么戏?
他是主角吗?
没有对白,没有动作——戏还未开始吗?
有流水一般的音乐响起,轻缓悦耳,却充满悲伤,没有温度。
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不疾不徐,不快不慢,剧场的门被推开,明亮到晃眼的光仿佛是奔腾的洪水汹涌着从来人的身后流淌入剧场,那人影却因为站在光明与黑暗的边界处,而面目模糊,无法看清。
然而,回首,那空寂的舞台上,哪里还有灯光,哪里还有白衣男子?
沉重暗红色的幕布低低地垂下来,将整座舞台罩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陡然生出一股窒息感来。
来人在空无一人的剧场出入口站定了片刻,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随之合上的不光是门,那刚刚仿佛有燎原趋势的光亮也瞬间消失殆尽。
大片大片的黑暗再次将这里淹没。
台上垂下的红色大幕没有升起,原本台上的那个男子,不知道是在幕后安静地待着,还是已经悄然离开。
沉寂的剧场,亦如已经谢幕散场。
是了,散场。原来戏不是刚刚开始,而是已经结束……
黑暗中,响起了谁的声音。
“你哭他,你爱他,请从非毁之前救起他的名闻。”
“你看呀,他出穴的精魂正在向你目语:请做个堂堂男子吧,不要步我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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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二
“哒,哒,哒……”F大附属医院部回廊里响起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从电梯处一路来到护士站。
“护士小姐,请问病人姜彤是住在这一层的病房里吗?我是水中花花艺的店员,这是有客人送给她的鲜花。”
护士站内正在值班的护士闻声站了起来,看向自己面前带着鸭舌帽的年轻小伙子:“嗯,是的。不过他的家人不在,没有人可以帮你签收。”大概年过三十被人叫做“护士小姐”很开心,亦或是送花来的这个男子很值得人笑脸相待,她热心地说。
“这……”对方有些为难,“客人要求亲自送到姜彤小姐的病床边呢。”他看向护士,“可以请你帮我签收一下,再放到她的病房里吗?”。语气礼貌诚恳得让人简直没法拒绝。
“可以的。”护士笑着点点头,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单子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陆先梅,随后抱起花束向姜彤的病房走去。
见陆先梅走进了一间病房,小伙子笑了笑,鸭舌帽沿盖住了他大半张脸,只瞧得见他唇角微微扬起。
他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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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三
“章惠,死了。”李想南放下电话,半晌,愣愣地吐出这么四个字来。
“死了?”坐在沙发上边看书边品茶的连阳惊讶地抬起头,“她不是疯了,现在在精神病院疗养的吗?像她这样犯下杀人罪的病人,应该有专人看管护理才对。是意外事故吗?”。
“不清楚,似乎是清醒了片刻,趁别人不注意,在病房里咬断了自己手腕处的动脉,发现得太晚了……”李想南坐回沙发,小灵看电视看到睡着,此时蜷缩在沙发的另一端,睡得香甜美妙。
最近因为发现那张符纸的事情,李想南已经好几宿没有睡,尝试联系封廷却一直找不到他,符纸上那几个古怪的符号到底有什么含义,她也一直在研究,连阳甚至帮她一起研究,但两人还是什么收获也没有。最近的她就跟患了PMS一样,每天都处于躁狂状态,连喜欢呆在家跟她抬杠的邵云亭都对她避而远之,显然惹厉鬼妖怪也别惹暴躁的李想南,正好他要靠自己的“人脉”(其实是“妖精脉”)查一查这一连串事件的幕后之手,于是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面。
无疑,章惠的死为整个事件又蒙上了一件神秘的纱衣,而也让李想南额上暴起的青筋又多了很多条。
默默地为她倒了一杯雨前龙井,连阳推到她面前,看她很不知欣赏地一口气喝光,这才说:“你说,章惠她会不会是装疯?本想逃避法律的制裁,但是抵不过内心自己杀死女儿的自责与愧疚,最终还是选择了自我了结?”
“我那次去看她,真的觉得她是实实在在地疯了。”李想南喝完茶,却只是将空空的杯子拿在双手中,回忆着之前的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她跟着唐克去精神病医院探望章惠的情形。那样空洞又无焦点的眼神,的确不是一个精神正常的人会有的。她本来是想去试试能不能从章惠的只言片语里找到点关于主导这几件事情的人——在事情没有查明之前,即便心里多么强烈地认为那个人就是封廷,她也不会承认——的线索,最后只能空手而归。
“嗯。”连阳轻轻地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帮她分担一点坏消息带来的坏心情,“也许,对她而言,疯了还可以活着,清醒却只能自杀,走到那一步她不光无法回头,更加难以面对。”
李想南一脸倦容,将自己深深地陷入沙发中。
看着这个一向生龙活虎,用力活着的她,此时如此疲惫,连阳无言地握了握她的肩膀。
“铃铃铃……”电话再次响起,她置若罔闻,只是双手插进一头碎发中,捂住自己的脸。看来某人的挫败感着实很巨大。
小灵撅起嘴巴,似乎睡梦也被这电话打扰了。
连阳拿起了电话:“喂……”
他的表情从平静到惊疑。
“确定吗?唐克。”他问道。
看来电话又是唐克打来的。
李想南也不禁抬起了头,见连阳挂上了电话,表情很古怪。她问道:“又怎么了?”
“唐克说,当时发现章惠自杀的医院护士说,章惠死前留下了一句遗言。”连阳似乎一边回答她的问题,还一边琢磨着唐克的话,居然话说到一半就停了。
“是什么?”李想南一下子坐得笔挺,追问道。
连阳坐到了她身边,被她的声音拉回神来。
“章惠临死之前说,恶魔穿着花衣服。”
——银子的话————
(最近很忙,先发个《序》上来,表明我只是废柴,不是弃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