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吕李氏一时屋,愁容满面,叹道:“刚听了哥哥身子不好,我是紧赶着过来。儿,快叫声叔母,叔父。”话说罢,便推着自家三四岁的儿子吕圭挤在床头处。
一会功夫,便见着吕李氏身后又陆续进来了二人,一位是吕李氏的丈夫吕森,以及他家大儿子吕土,不过一会的功夫,吕家屋里满是人,大堂兄家的母子三人,三堂弟的一家四口,煞是热闹。
吕汤氏见状便讽道:“你且是全家出动。”
旁边吕森便未听见,面不忙改色自倒了碗水边喝着边打量着吕大郞的状况。吕李氏假笑道:“嫂嫂也不赖”
吕大娘自是没甚心思听他们之间的这些薄唇轻言、搬弄是非的话,心里有些忍不住怒火了,自家夫君一病,这来看望的人都比平日过年时前来拜访的人都多,且是可悲又好笑。
吕汤氏见着吕李氏推着阿圭想要将自家儿子虎子挤出床边,便冷笑道:“妹妹这在做甚,难不成你连阿保的汤药都要喝上几口才能满足。”几年前因分家财的原因,二家早是有些水火不容的模样,平日见了面,若视如陌生互不说话倒也罢了,若是彼此说上一二句不到,便会吵了起来,煞是连仇人都不如。
吕李氏脸色一沉,尖声道:“你甚意。”
二位妯娌唇腔舌剑互相讽.刺,吕大娘听得心烦,脸一沉,指着门,冷言道:“如今我家夫君有病在身,还需多休息,各位嫂嫂的好意我心领了,还请改日再来。”
听吕大娘下了逐客令,吕汤氏自.是讪讪起身,道:“我且先走了,见你一人这屋里也是忙不过来,我侄子珠儿就暂留在这里照顾一二。”
吕大娘见这位汤珠儿老老实.实,不像生事的主,也是不言默认了下来。
倒是吕李氏见状插话道:“有俺家三郞照顾着他哥,.嫂嫂就放心带走珠儿才是。”
吕汤氏针锋相对,直言道:“你家三郞照顾阿保,要知.他连照顾亲生父母,都能照顾走十亩地,还能照顾别人。这话说出来须吃人笑话。”这会时候吕森正好翻出一块杂糖,丢在嘴里吃,却因吕汤氏的话被哽个正着,咳了几声才吐了出来。
吕李氏大怒,指着吕汤氏道:“你虽是嫂嫂,可。”眼角.却扫过旁边的吕大娘,见她快要发怒的模样,这才忙住了口中道:“我们且不打搅阿保休息。”说罢推着自家夫君与一双儿子就退出了屋。
吕大娘本还有.能惊奇怎今日他家的人都这般乖乖的离去。却不料听着吕李氏临到门坎,对着吕大娘道了一句:“我见弟妹脸色不佳,想来还未吃午食,我这就为你准备去。”说罢便低声吩咐着自家丈夫快取来炭准备做午食。
他家大儿小声道:“我早看过厨房,锅里还有些粥,不如再倒些米煮稠些。吃了几天的清粥,我且不喜再吃了。”
想来说是为吕大娘准备饭,其实是一家四口人赶到吕家混饭吃的。
吕汤氏在屋里听了这些话,吐了一口水,大声骂道:“煞是一窝贼猢狲!世人就没见过这般没脸没皮的人。”
屋外这时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就听着吕李氏指桑骂榆道:“这是哪家的母鸡四处打鸣,真是连自家是公是母都不知道,就敢开口说话,莫非是母大虫变得鸡。”
吕汤氏正要站起来,与吕李氏对骂,却被吕大娘一言不发拉着袖子,见对方恳求的神色,这才软化了下来,道:“说实在我也是舍不得自家的儿子成别人的儿子,只是如今我且这般跟她顶着做,也是为你争取一些时间,以后怎办你可要早做打算。”
吕大娘见着吕汤氏领着吕虎子离开,又听着外边吕森一家在外边闹嚷着,一副已是吃定自家的模样,紧握着拳头不免,愤怒之余更加悲伤。
这时珠儿见着吕大郞睫毛在动,眼睛微睁开了一些,忙欢喜叫道:“叔醒了。”
吕大娘忙上前,见大郞终睁开了眼无神地望着自家,一时悲从心来,呜呜哭出声来。
吕大郞听出外边的声音,颤抖着声音,极虚弱说道:“让你受苦了,将三哥叫进来。”
吕大娘抹干泪,便出门叫吕森。
这会时候这吕森一家围在厨房,一人端着一个木碗,正准备舀饭,见着吕大娘进来,那吕李氏忙笑道:“我还正要为你送饭过来。”
吕大娘冷着脸道:“我家大郞请三哥进屋。”听了吕大郞醒来,吕李氏忙推着自家汉子一同进屋,吕大娘却拦下吕李氏道:“这会时候他们男子说话,且非我们妇道人家在旁边插嘴。”说罢,便从外关上了门。
那吕李氏也不恼,盯着吕大娘耳坠,一丝嫉妒道:“弟妹这耳坠且真是好看。可惜俺家大哥没甚本事,听说你帮工的那家主人除了每月的月钱,还要分给你家中红利。”
吕大娘当未见着吕李氏贪财样,皮笑肉不笑道:“我也不只是帮工得些月钱而已。分利这般好事我且从未听说过,不知嫂嫂从何处听见的。”
“不过听说而已,我当时就说怎会有这般大方的主人。”吕李氏讪讪说道,眼角扫过旁边刨食的大儿子,又见吕大娘直瞪着他,忙假意骂道:“看你吃得这熊样。”又腆着脸对吕大娘道:“刚才饭做多了些,我见你家也是吃不完,这时候天还有些热,饭放久了便会馊,实在是糟蹋了米,不如我还些带回家。”
吕大娘听了,已是气不打一处来,终明白一句话:不怕厚脸皮,就怕不要脸。如今见着自家夫君越发身体不好,他们也就越发嚣张了,只是如今却非扯破脸的时候。
过了一会,便见吕森笑眯眯地出了屋,叫走了一家四口人,临走前吕李氏还顺走几根墙角种着的葱。
如今家里终清静了,吕大娘忙进了屋,急道:“大哥千万不可承诺他们甚话。”
吕大郞有气无力道:“这不过是些口说无凭,打发他们离开的敷衍之辞,**你委屈了。”
吕大娘抓着吕大郞如枯木的手,哭泣道:“若非我没为你生下一男半女,如今也不会让你这般为难。”
吕大郞困难地露出笑容道:“这会时候说这些话干甚?如今看来没儿没女对你却是件好事,没甚负担与牵挂,待我走了百天后,你也不必守着这间破屋改嫁吧。”
吕大娘号啕大哭,“你这没良心的人,怎说得出这样的话,我就是守你的牌位过一辈子,也不改嫁。”吕大娘擦干泪,抽泣道:“我就不信除了他家的儿子,我们就没有其他可选的人选。”
吕大娘细看照看着大郞,见对方醒去,这才起身让汤珠儿暂照顾吕大郞,就出门了。
这会吕大娘站在大街上,却感一片茫然,她完全找不到脚下的路在何方,心神不宁、六神无主在乱走了一阵,等她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家正站在骆家门口,犹豫了一会,终进了门。
吕大娘见了骆二娘的面还未等对方说话,终忍不住委屈哭泣起来:“我原来跟着大哥,虽受了许多苦,他却从未给我气受。如今他才病了,他家的亲戚却像吸血虫般钻了过来,真是赶不走甩不掉,这日子如何能过得下去。”
骆二娘也知吕大娘的窘境,安慰道:“你也知他家里亲戚不善,这般时候却不能露出弱态,若被他们瞧不起,更是欺负你家中无人了。”
子菱这会正要找吕大娘,却见对方哭得极伤心,忙问娘亲是为何事。
骆二娘叹道:“如今若没个子女在身边,到时吕大郞去了,你吕大娘寡妇一人如何能抵得过吕家那些亲戚的贪心,不被吃得连骨头都没有才怪。”
虽吕家没甚家财,却也有祖上传下的几间破房,如今京中的地贵,这独门独院的破屋也是值得上些钱两。而待吕裁缝归西之后,吕大娘便成了寡妇,在宋朝一般情况下寡妇不能继承丈夫的财产,丈夫的儿子才是继承人,如果她不改嫁,可以靠丈夫的产业维持生活,但若改嫁这些财产吕大娘是带不走的,因为按律家中,在无继承人情况下,寡妇改嫁或死亡,这些财产就应由官府收归.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被本族的族人占用了。虽然寡妇还可接纳脚夫(后夫入赘前夫家,并改为前夫的姓),占用和使用吕家家财,一旦吕大娘死亡后她与脚夫所生的儿女,以及脚夫是无权继承吕家的财产,只能在以此财物营运增置的财产能分得三分之一的财产继承权。
所以,现在吕家的亲戚自是眼巴巴的望着这间院子,就等着吕大郞归西之后,他们也有了霸占的时机,毕竟不是没有寡妇被丈夫家的亲人强迫着改嫁的事发生。
这会子菱也没有声音,她对于宋时的收养法或继承法并非完全熟悉,自是不知应如何安慰吕大娘——
T_T正在为我的文做小手术中,所以这二天每一章的文基本掐到三千字,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