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绣眉如墨 豆蔻梢头春色浅 第十九章 无辜

作者 : 青青草正香

其实按理说王又妤当年嫁到夫君周家,不仅带走丰厚的嫁妆,而且周家当时为官,也是殷实富贵的家庭,作为官家娘子的王又妤又怎会对这些个“小财”打上眼?

当然这个问题若是简略回答就一句话:往事不堪回首。但是若细说起来,也要追溯到几年前那场引起宋朝政治风暴的元祐党人事件。而在当年周家也因此事受了些牵连,就如丁家一样被贬官赶出京城,之此以后周家处境就如江河日下,各房分家不说,很多时候是妻离子散的潦倒沦落的情况,还好王又妤因娘家人暗中援助了些钱两,加上舍不得离开自己所爱的夫君还有儿女,自是咬牙撑了下来。

而让这对患难夫妻欣慰的是,就在今年她们熬了四年的苦日子眼看就要到头了。因为官府开始解除对元祐党人父兄子弟的禁令,并视罪责轻重照顾受羁管、编管的上书邪类人,对被贬逐到边远地方的元祐党人实行大赦,特许他们向内地调动,而周家也在大赦之内。

王又妤本以为自己终于苦尽甘来,却不料他们全家起身回乡之时,她丈夫却因染了病不慎客死异乡,当时王又妤是万念俱灰,要不是一双儿女年岁太小,指不定她便一病不起,跟着夫君去了黄泉。

之后王家得了信便派人去接王又妤母子三人时,待来人见着王又妤时,她十岁的儿子已被周家人接走,只留下她与女儿等着王家人。

很快王又妤带着女儿就回.到了王家,只是她毕竟是已嫁出去的女儿,自是不能与以前未出嫁时的风光待遇相比,所以住了一月,王又妤就渐有受冷落的怨气。再加上女儿周雯儿又到了欲婚配的年龄,正是需要准备嫁妆的时候,而周家如今元气大伤正在渐恢复期间,自是没甚钱两置办周雯儿的婚事。

在这种情况之下,故王又妤只能.寄期望娘家人助一臂之力,可惜却一直无人应下。不仅如此,自己的亲二哥,也就是王青云的父亲也落井下石随口说了一句,她且是带着嫁妆嫁出去的女儿,有儿有女还回在娘家长住已是越矩,更不要说想要再得娘家的家产。(在北宋时期,出嫁女在生父的财产有兄弟继承的情况下,是无财产继承权,只有在“户绝”的情况下,才有受限制的财产继承权。)

听了此话的王又妤自是又气.又恼,特别是在发现哥哥的妾室王乔氏名不正言不顺地掌管着自己娘亲的几个店面,当然是心中更不乐,见之碍眼。之后在太君面前拐弯抹角说了一大堆话,想让娘将铺面转给她管理,但太君却一直未松口。

所以在此情况下,当她见着太君将承诺送给女儿.的镯子给了子菱,更是触动她心中那根敏感的弦,虽然太君事后且是送了周雯儿更好的物事,也没有抚平王又妤的不甘心,对于二房里的人自有股誓不两立的味道,当然她再要强也只能捡软的捏,所以子菱很“幸运”地入了她的眼。

当听完王青云抽丝剥茧般详细推理出的前因后.果,子菱无言以对,脑海只闪过二个念头。

第一个念头,其实自己的夫君还是很八卦的,这.些不为外人所道的事他且能门清,厉害。

第二个今头,这.城门失火殃及鱼池的倒霉事,自己也能遇得正巧,秽气。

当天晚上子菱便开始绣尊胜目连**,无奈受连累的她只能在绣**中找平衡与豁达,谁叫别人是长辈,自己是晚辈,这种委屈承受下来到也罢了,若是开口争辩,一句不知尊长的指责,就能将她这才进门还未站稳脚跟的孙媳压得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边子菱神游天外,那边王又妤正笑对着太君道:“娘你是不知道,如今弟妹院里可是热闹,一溜美人不说,这些美人还个个会弹会舞,前几日我还听着四弟院里丝竹声不断,四弟还真会享福。”

这话一落下,四夫人脸上的笑意有些勉强,瞧着王又妤的眼神也不太友善了。

到是太君没甚在乎,“你四弟的性子就是这样。”太君很早就知道自己的丈夫对于这位庶生幺儿十分宠爱,所以太君对于老四的行为,只要不是太过分,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几十年下来早是见惯不惊,

王又妤见着太君没甚反应,挑了挑手指中的灰,自语道:“我怎听说四弟如今与一位叫刘昺的打得火热。”

四夫人道:“姐姐这话说得,男人的事我们这些妇道人家怎知道?”

王又妤笑抿道:“弟妹这话差了,听说四弟与这位刘昺相交,还是你大哥牵得线。”

这会大夫人嗔道:“甚刘昺不刘昺。没事说到外边那些混浊男人干甚,污了我们的耳朵。”

二夫人慢条斯理,将话题转到一边,道:“说起再过三日就到中元节,这众多的物事不知准备得如何了?”

四夫人笑道:“有大嫂二嫂你们在,自是万事大顺,用不着我们操心。”

大夫人无奈道:“说你嘴甜果然不假。”

见着这三位妯娌将话转到了一边,王又妤撇了撇嘴,发现太君用着责备的眼神望着自家,自是委屈地叫了一声:“娘。”

子菱在旁边看着可乐,原来这位姑娘却也是个炸炮,那里都要响一声才甘心。

太群听着王又妤这一声娘,自是心一软,虽女儿成家有了儿女,但在自己面前她就算在过个十几二十年,却依然还是个孩子而已,想到这里太君脸色好了一些,将周雯儿叫到跟前摆谈了几句,便让众人都退下便是。

见着众人离开,屋里只留下女儿王又妤,太君这才嗔道:“你平白无故在你几位嫂嫂面前,说甚胡话。”

王又妤坐在娘的身边,哼了一声,道:“娘且不知,四弟如今认识的这刘昺可非一般之人,他可是蔡相公的门客,深得蔡相公的喜爱。”说到后边王又妤自是咬牙切齿,一脸狰狞之事。

太君见着女儿大失礼表,知她是心念死去的夫君,所以对于外边传说当初制造元祐事件的罪魁祸首之一的蔡相公深有不满,甚至有怨恨,所以才有今日反常言行。

太君虽想睁一眼闭一眼就过了,但见女儿有些走火入魔之势,咳嗽了几声,弱而无力道:“糊涂,这世上并非只黑白二色,人也并非只忠奸二字可以完全区分。你四弟又守他结交什么人,有他的主意,你一个女儿家,休说些不合身份的话。再说他蔡相身边的人,周家和他们也许有仇,但与王家却是素无恩怨,你将气乱发在他人身上干甚。”

见着王又妤被责而垂泪不语,旁边的周雯儿忙抽出丝绢,忍着哭道:“娘你且不能再哭了,小心哭坏了眼睛。”

太君不满道:“你母亲经常偷偷哭吗?”。

周雯儿眨着大眼,怯怯地点了点头。

“如今周家已得大赦,你还在死抓着那些过去的事不放干甚?”太君怒道,这会一股气涌上来且是堵在胸口,周雯儿见状,忙为外祖母抚背顺气。

听着娘的责骂,王又妤眼框一红,泣道:“我这是不甘心,凭甚我好好一个家,就这么没了,从此孤苦伶仃也就算了,偏还让看着你们过得风光快活,我却连为唯一的女儿置办嫁妆的钱也没有。娘,当年你与爹要将女儿嫁到周家,可曾想到女儿如今”

太君见着女儿可怜,也没有责她的心思,叹了一口气,就吩咐着女使将朝云叫来。

听着太君欲叫王乔氏,王又妤脸上虽挂着泪,却也一闪而过一丝笑意。

这边暂不说太君与自家女儿的谈话,就说子菱从太君屋里退了出来准备回院,王乔氏叫过她。

子菱上前叉手诺礼,王乔氏却不耐地皱眉道:“且不必甚虚礼,这几日制衣店就要开张。”

“这么快?”子菱对于王乔氏母女工作的效率十分佩服。

“又非开甚太过高级的店面,不过就是将店收拾了一下就妥了。我今日还有其他事要问你,听吕大娘道你且懂得些制衣新款式”

子菱道:“略和一二。”

王乔氏拍手道:“这便好了。你且花些心思想些新款衣裙,暂将店面的场子撑起来才是。”

子菱在旁边听着眼珠却渐睁大了,这位婆婆还真是直来直去,让人做事且是不打折,吩咐得顺口。

见着子菱的表情,王乔氏挑眉,直言道:“横竖这店有你一份子。”

子菱心中月复诽道:“这算不算得寸进尺。”心中这么想,嘴里却道:“既然母亲已开口,没有做儿女拒绝的道理。”反正当初云想衣被卖出去的时候,还留些半成品丢在家里,这会叫春香取了来就是。

王乔氏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发现不知不觉间婆媳已到了四房院门口,这会门口正站着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大肚孕妇,旁边有位女使扶着胳膊。

王乔氏惊喜地叫道:“朝霞妹妹。”子菱这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位孕妇便是与王乔氏一样是被太君送给几位儿子的侍妾之一,四房的朝霞。

见着王乔氏出现,朝霞露出笑容道:“我见今天天气正好就出来四处走走,正好想着来看看姐姐。”说罢微弯身子向王乔氏身边的子菱问安。

子菱虽受了这礼,心中却有不自在,虽说对方不过是侍妾但身份特殊,看着她总让自家想起院里的润玉,再扫了一眼身边跟着的秋香与夏香,这会子菱才突然意识到她们如今也是到了婚配的年龄。

王乔氏嗔道:“都这个时候,你倒还讲甚礼,若一路出甚事,那可怎办。”说罢便让女使扶着朝霞进了院,临走前对子菱道:“刚才我说的你,你且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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