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int:激烈的感情牵绊人,深刻的划伤痕在心上,成为永远抚不平的记忆。平缓的感情只是陪伴身边,淡淡看着,你从外归来时,他陪伴在侧,容易被忽略,却总能让你回首时看见他的微笑,感觉到窝心的暖。这即是尹龙泽和小白的区别。
……
尹龙泽洗了把脸,蹲在原地,看着湖泊对面围起来的一小圈儿葱绿,这绿也亮不了几天了。手指不自觉的模了模腰间的细剑,已经习惯即使是睡觉时都要将它系在腰间,眼神不知为什么不自觉的滑向一边洗衣的妇人。
看着她的侧脸虽消瘦,却飘着红,看起来是很健康。他是绝不会相信山野妇人,可以将自己保养的这般细腻美貌的,若她真是采药郎的女人,断不可能有这般神采气度。他们说是采药遇到,这也更不可能,若不是一路寻着,怎么可能追上他们的队伍,一般采药人,察觉到一点军队行军痕迹,必然会转道避开,不会这样追上来的。
她男人分明有武功,各处却是听她的话,平日里行事分明没有半点小家女娃该有的作为,即便女人该有的矜持,也不顾虑半分,昨夜盯着他果身半晌,竟不知规避。而且早听闻他面对自家男人,也没有半分恭谨,似是好不怕被休被责难,竟是作威作福一切听由她的样子。
这样一对怪人,跟着他的军队,到底为何。本以为他们或许是敌方听闻来攻派来的探子。但一是他们是新军,下面小城就算知道他们要攻城,也不会这样兴师动众。二是,看他们毫不避讳,也不藏掖的行事作风,竟一点做敌军探子的模样也无。
他又猜他们是来投军的,可是两人安安稳稳的跟在杂务队里,竟没有半分上报随军求重用的行动意向。
尹龙泽这半晌毫不避讳的盯视,罗夏自然察觉了,只是想着他不要她的命变好,自己又没什么重要身份,平时更不做什么逾越的事情,离他远远的,随军的时候也未做过什么惊动人的大事,便心安的洗衣服,真的不去理睬。
尹龙泽扭头看了她一会儿,只觉着这妇人定力也极强,竟是一个人物一般。
“过几日便要到地头上了,你们怎么打算?”尹龙泽终于开始率先开口。
罗夏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尹龙泽不是一向少言,对外人更是冷漠吗?人都说尹龙泽半年来变了,难道是说他性子果然越来越隐藏的深,此刻问话可是试探吗?
扭头看向尹龙泽,她没有立即说话,她自认为她和小白还不足以重要到尹龙泽需要专门来问。只怕他是看中了小白的身手,想在出战的时候,使用小白做他的贴身保镖吧。
可是经了冬苏之死一事,她绝不会让小白再去为任何人做那冒险的事情了。
低眸便看到了尹龙泽腰间的细剑,早听说了关于细剑的传说。这是一把尹龙泽从来没离过身的细剑,自从半年多后。虽从不离身,尹龙泽却也从不曾使用过这把剑,即便出战时赤手空拳,也绝不给剑出鞘。罗夏有些黯然,这若真的是因为冬苏……他们两人又是何必呢,一个神魂死去肉身模样不复,一个挂着把凶器整日陪伴。
“我们随军在后,也能帮军医帮把手,我和……和夫君都懂些医术,愿意贡献所学,帮助一二。”罗夏知道自己说话多半有不妥之处,恐怕还有礼数上的不搭,可是她本不愿帮忙,又不想就此作别,心里矛盾之下,便只能如此前不前,后不后的跟着。
尹龙泽听她说话用词怪异,又极其保守,心里便有了谱,默不作声的蹲在那里,沉默的看着湖面。
罗夏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是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可怜。他统领一军,本心却压根儿不爱做那一军之掌,只怕还是想着称霸后如何给他父亲好看,如何仰视着那种成功者看失败者的解恨。再者恐怕也是为了保命,罗夏搜寻冬苏的记忆,早知道尹玲珑月兑逃,只怕还会步上之前的路,不灭本族誓不罢休。尹千止常年被狗一样关在地下,如今也被送走,只要有机会上位,掌一点权,有一点自己的力量,就会返回灭本家,是否会放过尹龙泽,却也未必。虽然冬苏记忆里尹龙泽对待尹千止尚好,但从很多记忆的片段和一些个人体认里,她却不认为尹家有那知恩图报之人,更不相信尹千止会是那种重这种感情的人,只怕对尹家一切都厌恶。而且素来都感觉到尹千止似乎对尹龙泽又忌惮,就凭这分畏惧,他也不会放着尹龙泽在自己背后吧。
尹家全是豺狼,却各个是有实力的聪明人,他们咬足了劲要拼个你死我活,就没一个能轻松了。尹龙泽要么就别被找到,要么就矗立一方,建立起自己的力量。
他做人决绝极端,容不得丝毫背叛,为人狠戾,不思容人之退,内心阴狠,处事却又过刚。年轻气盛,未做过什么太过后悔之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该深思冷静……唉,只怕他这种性子,就算知道该冷静时,也未必冷静的下来。他没失去过自己珍惜的人,更不知失去的痛苦,便更加不知道珍惜。冬苏当初那般爱他怜惜他,更加执着的千里北上,抛去了所有一切,只是为了寻他。
可是这个人不仅不知道感受那份为来而来的幸福,竟只因为那些有的没的小事,说杀便杀,那份赶尽杀绝亲自动手的狠,真让人心惊心寒。
如今他失去过了,杀错过了,也不知后悔了没。唯一懂得疼惜的女人,唯一会真心爱他,唯一打小长大,懂他的女人,被他亲手杀死。他现在孑然独立于世,可感受到了那份凄凉和孤独?
仇恨能填满他的心吗?
心有偏执者,即为魔!
冬苏此去再不回来,只怕还是少受了不知多少苦。尹龙泽不受一些苦,不吃一些滋味,哪里会知道去疼她爱她。可怜了冬苏……
心里叹息一声,扭头去看,却发现方才尹龙泽站着的位置已经空了。抬头四望,哪里还有他的影子,已不知何时走掉了。
那里只轻轻的踩着两个浅脚印,抬头望了眼并不广阔的湖面,除了近处几泡洗衣沫子,便是碧波一片。
摇了摇头,继续低头洗了起来。
洗好回到营地,见小白刚采了些致外伤和健体的草药,知道定是尹龙泽吩咐下来要采的,马上要开战,只怕到时仍是供不应求。
准备了午饭,那周文便又过来蹭吃蹭喝,时间踩的差点比小白都准,饭菜刚摆上临时小桌,他人便到了。吃的都是军队的,罗夏便也不赶人,大家吃喝罢,罗夏才知道,晚上便要继续行军了,只怕未来半月内,前面部队就要到行军路上第一个小镇了,虽不太大,却也是个据点,有着若干小军队。若能打下来,尹龙泽便要留下一个信得过的亲信守城,养好站稳后去攻陷下一城。
这场北方土匪挑起的战争便要开始,罗夏心里却不慌张。致伤饭毕,她拉着小白,反复叮嘱,无论什么人说什么话,都不要去前面部队,只要低调的在后备杂务军里,陪着看守粮食和用具,其他事一概不做,有危险的事,立即便躲,绝不上前!
小白本也没想替别人卖命,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保护好小夏。此刻点头应声,自然听的,除了微笑,他没有过多的话,只是知道小夏心里明白他的想法,明白他总是会在她身边保护着她,即便战争将他们都卷了进去,也不让她受伤。
罗夏看了看头顶的天,太阳在云彩后面若隐若现,却完全还看不出要变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