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樱雪宫吗?”。珠玉公主叶安言赞叹的看着四处飘舞的樱花花瓣根本移不开眼。
自在飞花轻似梦,樱雪宫确实美的如梦如幻。
引导她过来的大宫女看到她眼中的赞叹,也微微笑了起来,“郡主不知,樱雪宫本来就取樱花如雪的意思,这樱花自然不可少,传说中为了让这些樱花四季开放,当时还埋了一件传说中仙人的至宝在地底,才有这四季如春,鲜花常开的景致。”
两人说着,渐渐走近了沈清辰所在的地方,隔着几重花树,已经可以隐隐听见清脆的琴声在林下花间轻快的流淌,是和典雅大气的古曲完全不同流派,但的确更衬此刻的气氛景色。
绕过几株水桶粗细的樱花,又过了一道汉白玉小桥,就可以看见白衣如雪,在如云霞般的粉色樱花树下自在弹琴的端丽少女,而素歌则在她背后靠着树站着,透过那些盛开的繁花看向蔚蓝到几近晶莹的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皇后娘娘每日间就做这些吗?”。叶安言有些诧异的问道。
“我们娘娘身体不好,自然不能操心费力。”那宫女回答的也极有技巧。
过了桥,沈清辰就能看见他们了,叶安言也不再多问,跟着宫女走到皇后的面前。
“皇后娘娘,珠玉郡主已经来了。”宫女行礼后退后到一边,沈清辰则从琴边站起来,微笑着看向珠玉郡主,亲切的道,“安言来的正巧,此处正是樱花盛开之时,景色极美,赏景的好时候。”
她细细打量了一下叶安言,让对方坐下,才又带几分埋怨的道“安言怎么又瘦了?你好歹是个郡主,怎能不知道爱惜自己”
和逐渐消瘦的珠玉郡主不同,沈清辰这两个月倒是日渐珠圆玉润起来,她穿着一件白色水墨云纹的大袖,素颜不施脂粉,依旧神采奕奕,顾盼神飞。
“谢皇后娘娘关心。”
珠玉郡主叶安言心下诧异沈清辰气色之好,面上却分毫不露,洛国商国局势都乱成一团,她竟然一点都不受关心吗?
沈清辰笑道,“坐吧,没外人,也别说那些客套话了。安言这次特地来,是来做什么?”
樱雪宫离京城四百里,就是景致再美丽,恐怕叶安言也不会没事跑了找自己请安,何况她也不是什么实权人士,固然身份高贵,不能得罪,但完全不用多理会。
“皇后娘娘不会忘了呗。”叶安言微微一笑道,“这已经进了腊月了,种种祭祀还要您来撑大局呢,皇上让我过来催催皇后娘娘。”
沈清辰虽然不想回宫,但她也心知肚明,作为头一年嫁到皇室的新妇,要进行的仪式比所有人都要多,躲开是不可能的,不过拖上一拖还是可以做到的。
“本宫自然不会忘了,不过这才腊月初九,动身不太早了吗?反正樱雪别宫到皇宫也不过两天距离,那些进上赏赐的事在这边处理就行。”
腊月事多,但是宫务什么的可以让其他宫妃暂管,赏赐什么的定好单子自有人做,各个命妇的拜见,皇后身体微恙还会有什么拜见?
不过沈清辰还是松了口,答应腊月十六起身回宫,毕竟入了二十后,那些祭祀她必须回去了。
叶安言顺势要求住下来,沈清辰倒也没什么意见,她固然让人改造出了花洒抽水马桶什么的东西改善生活,却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此刻叶安言就和沈清辰一起泡在室内温泉里闲话,一个木托盘漂浮在水面上,里面有些饮品小食,以备两位主子累了的时候用一点。
“当日在洛国里,真没想到一年后我会在商国。”热气蒸腾的沈清辰十分舒服,她靠在池边,半眯着眼,喟然叹息,“人的命运真是难以说的定的。”
叶安言泡温泉泡的脸红扑扑,也没有之前的憔悴苍白,水汽蒸腾中也有些放开心扉,可她心中压抑着的事情比更多,张了张口,也只是叹了口气,拿过木托盘上的酒一饮而尽又放回托盘上。
“生在皇家,身为皇家人,谁又有选择?”她叹息道,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中的沉重心思,背德**的身世,绝无可能的暗恋,说不出口的一切一切都让她濒临绝望,只有那个人,是她唯一的光。
沈清辰看她模样沮丧,换了个话题,命运这种东西,的确沉重,尤其对于身份高贵的皇族,他们都是被命运束缚的最紧密人。普通人可以撒泼骂街,可以不顾形象,他们不可以,普通人可以不顾一切去做什么,他们也不可以。
如果她不是一个局外人,不是带着前世种种重生,甚至沈清寰还活着,她都不可能轻易月兑离这个牢笼。不得不承认,当收到沈清寰死讯那一刻,隐藏在深刻悲哀里的复杂情绪是有那么一丝侥幸的或者说庆幸的。
正因为沈清寰死去,她才能尽快的从牢笼里月兑出去,虽然原著中沈清寰早已死去,但是这已经不是原本的故事,或许月兑胎于那个脚本,但是毕竟一切都改变了。
原著中也没有那个叫宁远之的妖孽,没有她的穿越同袍歌落月。她不能否认,如果沈清寰还活着,为了那个自小照顾他的哥哥,她可能无法避免的和宁远之对上,而她的确没那个本事,也没有那个愿望。
所以会有一丝庆幸,让自己唾弃,却的确无法否认的庆幸,人的劣根性,她从不曾避免。自私自利,为了保护自己,她可以毫不犹豫的射杀那些月蒙山匪,然后用心理暗示蒙骗当时的自己。
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人无辜,她看着身侧喝的醉醺醺的叶安言,微微冷笑了起来,如黑宝石般的眼睛濯濯生辉,在温泉池上方轻盈萦绕的白色水雾中似乎有种奇妙的魔力。
“安言。”她轻声呼唤,得到对方的轻声回答。
“什么,什么事啊?”叶安言显然处在半醉中有些迷糊,尤其她对上沈清辰的眼睛后,更是连瞳光都有些涣散。
“安言,什么是你压在心最底端的事?”沈清辰温柔的问道。
她本以为是恋爱之类的事,毕竟叶安言马上就二十岁了,就算皇室女子嫁的晚,也算是老姑娘了,可是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不仅她不急,她的哥哥,现任郡王也没有帮她说亲,就算有人提亲也被人拒了。
扑通一声,是木托盘被挥开,托盘上杯子碗碟落入水中的声音。竟然是叶安言,她看起来激动不已,好似在挣扎着什么,沈清辰皱起了眉头,一向平和圆滑的叶安言怎么会是这个模样?
她甚至根本连心理暗示都没下,叶安言就这么激动起来?她一愣,那边叶安言已经咬牙切齿的咒骂起来。
“全下十八层地狱的商国皇室,叶家应该全死绝!不!就算死绝也不能让我的恨意消弭一点!”
珠玉郡主竟然诅咒商国皇室全都死绝,就算沈清辰向来镇定,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
从相貌上讲,叶安言和他哥哥以及皇帝叶明都有几分相似,她绝对是皇室正统血脉,为什么她会诅咒叶氏家族,甚至把她自己都诅咒进去?
此刻,她甚至有些后悔,想起云王之死里叶安言的蹊跷表现,她只是好奇叶安言到底是哪一方人马。不过,她还是开口问道。
“他们做了什么?”让你恨成这样?
“这是个悖德**肮脏无比的家族。”叶安言捂着脸低声哭泣起来,“为什么我会出生在这样一个家族?强占侄女生下女儿的皇帝,**妹妹的亲王,我本来就是个罪恶的不洁之人,如何可能接近他?”
“宁远之,你救过我,可我却不是为了报恩而帮你身的,你知道吗?你大概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永远不可能,我这样的残花败柳怎么可能配得上你?万死的叶宁,我十三岁以前一直把你当亲哥哥,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你甚至都不曾喜欢过我……”
她嘤嘤哭泣起来,长长的黑发垂落到肩上,遮盖了她如玉般洁白的面庞,只有一滴一滴的泪水落在温泉池水面上,在低低哭泣声中间或增加几声极轻的滴答声。
凄凉无助绝望,她完全看不出刚才诅咒时候内心深刻恨意,而沈清辰则是让叶安言透漏出的真相给惊的手脚冰冷。
对于商国皇室,到底她只是个外来者,因为预计几年后就卸任,她下意识和那些贵族保持了距离,而那些贵族也和明智的和她没有接触太多。
可她真的没想到商国皇室中还有这样的秘密,叶安言是前任皇帝和秦王亲女他的亲侄女所生,而叶安言名义上的哥哥却又在她十三岁时候强占了叶安言。
秦郡王叶宁她也听过,似乎是以妻妾众多所闻名的,听说他的后院复杂程度不亚于后宫,她以前以为叶安言不再秦郡王府邸住是因为情况太复杂,没想到真实情况是这样……
“宁远之,宁远之……”
无力靠着白瓷池子的叶安言还在低声哭泣着叫着她所爱之人的名字,长长的黑发如同藤蔓水草漂浮在池子里。
不到二十岁就承担了那么多,怪不得日渐憔悴。看着那个崩溃了的可怜女孩,沈清辰心情很是复杂。
叶安言爱着她的恩人宁远之,她也算是知道叶安言是谁的人了,竟不在她猜想的任何一方里。
只是这样深刻的爱恋,宁远之知道吗?
还是已经知道装作不知道,利用这个女孩子的感情?如果这样叶安言也太可怜,即使她是心甘情愿被利用。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因为过往经历,像她这样的人,只怕一辈子都不会这么深刻的爱着谁,正因为如此,她会为这样的感情叹息,出其不意点了叶安言的睡穴,她从那边衣架上取出一个小小的香囊给叶安言闻了闻,才叫了人进来服侍叶安言去睡觉。
那个香囊里装的是三公主的香,有让人梦到心底愿望实现的奇妙功效,而且平和不上瘾。
但愿这个女孩子能够得一夕安寝吧。她怜悯看着沉沉睡着的叶安言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