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之一手从榻边小几上取了一碗红豆紫芋薏米粥,另一手拿着蜂蜜瓶,看向哭得跟着小花猫似的心上人,又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吃不吃甜的?”
“要加很多很多蜂蜜。”沈清辰眼巴巴的看着薏米粥,好香啊,她觉得自己饿的胃都疼了。
“好,加很多很多蜂蜜。”宁远之加了足足三分之一瓶的蜂蜜,用勺子搅了搅,舀一勺,送到她泛白的唇边。
“好烫。”
“啊,对不起,我没有喂过别人吃饭。”他连忙把勺子收回来,吹凉了再送到她的嘴里。
“现在凉热差不多了。”
“那就多吃点。”宁远之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勺子吹凉了再送到她唇边。
那一口一口都是柔情蜜意啊,都是赤果果的的JQ啊,靠着帐篷最不起眼的角落站着的太医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无限小的点。
您两位折腾就折腾,起码先让我出去啊,难道您们俩眼中只有彼此,就从来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吗?太医心中好忧虑,见证了这样一场感情,好担心会被灭口啊。呜呜,老婆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仅躲避不及的太医在抓着帐篷纠结,拜隔音效果不好的帐篷所赐,帐篷外的一干大臣在沈清辰开始大哭时候就齐齐退后了一步,然后都竖着耳朵听起了墙角。
八卦之心人人有之,像这样的皇家秘闻可不是他们常能接触到的,法不责众嘛,顶多禁止谈论,还能把他们都灭了口不成?
等到哭声消失了半天,一脸疲惫的宁远之才从帐篷里走出来,“陛下已经歇下了,除了护卫队,大家散了休息吧。”
虽然宁远之此举有些越俎代庖之嫌,可这是未来的皇夫啊,大家都心知肚明,彼此看了看,谁也都不会有什么异议,很快都散了,这还有一个多时辰就天亮了,在场的大臣有不少年纪都不小了,都有些撑不住了。
出了这样的事,秋狩是进行不下去了,第二天一早,所有人就先回了行宫,然后用了午膳后下午继续赶路,争取在后日早晨回到平城。
沈清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她刚一动,旁边的一个叫敏荷的宫女就反应了过来,“太医,陛下醒了。”
“陛下感觉怎么样?”旁边的太医先替沈清辰把了脉才让那宫女把她扶起,靠在软榻的素色缎面靠背上。
“精神倒是还行。”沈清辰点点头道,“除了伤口,就是有些头疼。”
“陛下睡前情绪激动,睡的又太晚了些,吃点东西,少些思虑就好了。”太医欣慰的道,“除了左肩上的伤口,其他伤口结疤良好。”
沈清辰点点头,示意明白了,那宫女敏荷则端来一小盅温热的参汤一勺一勺的喂她喝,喝了一小盅参汤后又喝了一小碗米粥,让宫女帮忙换了药,此时汤药已经熬好了,为了止痛,汤药里有麻药的成分,太医已经禀告过,喝了药她很快又睡过去。
马车速度挺快的,她再次醒过来时候已经在皇宫自己的寝宫里,明亮的晨光,洒遍大地,身边除了伺候她的宫女太监,还有一个人。
“落月。”人总会在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前不由自主的泄露情绪,只是一声轻声呼唤,沈清辰的眼圈就红了起来。
“你啊。”歌落月收到消息时候是很愤怒的,荧惑她也算相熟,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此刻,看着面无血色神色苍白的少女,歌落月又觉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荧惑陪着沈清辰那么久,想要下手早就下手了,谁能想到他会突然背叛?尤其清辰曾经那么信任他。
床榻上看着破布女圭女圭般的少女,她其实很想破口大骂的,可是更多的是无力感,坐在床头,模了模沈清辰的头发,她叹息道,“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就当没这个人好了。其实是我疏忽了,不该把离火叫去帮我,就算让他来帮我,我该再安排个人保护你的。”
沈清辰看着浅黄色绫子的纱帐顶端,有些茫然的道,“我在去秋猎前两天还问荧惑,他愿不愿意一直陪着我,他说,会陪着我直到死,我那时候还很高兴,可从来都没想到他会要我的命。你说我是不是心太恨了,他毕竟陪了我那么久,我还是把匕首送进了他的胸口。”
和荧惑相处了两年的可不是歌落月,她想起荧惑还不住的窝火,听到沈清辰的话,嗤笑道,“收起你那点软弱的小心思吧,他给你下毒,要杀你时候可没有半分手软,你要知道,这可不是我们安全的法治社会——”
“你们说什么呢?”歌落月正准备继续数落沈清辰,就见宁远之走了过来,立刻就住了口,“什么社会?”
“我们女孩家的私话,和你无关。”歌落月站起身来,看着他多少有些不高兴,“小师兄,你是怎么给我保证的?这就是你的保证?”
当日里,沈清辰和宁远之达成协定的时候就说好了,宁远之要保护她的安全,歌落月是见证人,看着破碎女圭女圭般的沈清辰,此刻她回想起来,便觉得分外的窝火。
“确实是我思虑不周了。”
宁远之竟然没像平日里一眼对歌落月冷嘲热讽,反而坦率的低了头,让歌落月一胸口火没法子发出来,只狠狠的跺脚道。
“我就知道你靠不住。”
沈清辰怕他们两个吵起来,拉了拉歌落月的衣角,有点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别和宁远之生气了,这事不怪他的,而且我饿了”
“算了,回来再和你算账。”歌落月看着沈清辰眼神比看着宁远之眼神柔和多了,“想吃什么?太医你虽然没伤到脏腑肠胃,可是这两天最好还是吃流食。”
“想吃什锦粥,要多放虾仁和鱼肉。”沈清辰想了想道。“还想吃腌渍的小水萝卜。”
“就这点?”落月点点头,又确认了一遍,才笑着道,“我这些天在外面风里雨里跑的,可没吃什么好东西,可是要大吃一顿的,你不要眼馋。小师兄,你吃什么?”
“我不怎么挑食。”背着沈清辰,宁远之和歌落月交换了一个眼神,“不过我要栗子布丁做甜点。”
“就知道吃甜的。”歌落月不屑的道,率先走了出去,宁远之看看闭目养神的沈清辰也跟了出去。
“如何?找到了没?”出了寝宫,宁远之就忍不住低声询问。
“真是难得见你这么激动的时候。”到底有些意难平,歌落月瞥了他一眼,凉凉的道,不过她也知道这事事关重大,并没有不尽心。
“还是假墓,全都是假墓。”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很快又愤怒了起来。
“我真是恨死神武帝后两个了,分也好,合也好,没事折腾后代什么这次出事,我只和离火一起回来的,大师兄二师兄他们还在找,排除掉七个了,现在还剩五个点。实话说,我是不信的,真有那么玄的诅咒?代代都活不过三十?你确定不是遗传?”
“找不出别的原因。”宁远之深深的叹了口气,“我父亲的死因你是知道的,他死的那年二十五,我祖父的死因是因为溺水而死,年仅二十五,我太祖父死于二十六岁那一年,死因是因为落崖,我太太祖父同样死于二十六岁,死因不清楚。”
他顿了顿,神色里有些哀伤,“两百多年,正好传承了十代,如果按照这个递减规律,我大概只能活二十四岁,你知道我生日的。”
宁远之和沈清辰生日都在正月里,而现在已经是八月,过了正月,他就满二十四岁了。
虽然他也无法确定自己真的会死在二十四岁,因为某些可能出现的意外,可是有这样的先例在前,在如此巨大的阴影之下,即使是个莫须有的传言,他也不敢轻易放过。
“难道真是天妒英才”不仅宁远之自己,歌落月也着急上火,不张嘴看不出来,一张嘴,嘴里起了一溜圈的撩包,她恨恨的跺着脚道,“我还真不信这个邪,这都是伪科学,总有漏洞之处的”
“落月也别太焦灼了,或许这就是我们宁家的命。”宁远之很是有些黯淡,如昆仑仙人般的绝世风华,任是你多智近妖,也抵不过天意。“或许是天意。”
“我才不信天意呢”歌落月的性子火爆,“你虽然冷了点,怎么说也还是个好人不是,哪有这样的天意。唉,你父母给你起名起得也不好,叫宁愈好了。有个叫韩愈的人,他家人都早死,就他起了个好名字,虽然七病八歪的,但活得还蛮长的。”
对于歌落月的发散性思维,宁远之无语了,直到一干太监宫女端着早膳进来了,两人才停止了讨论,进了屋。
即使用度缩减,三人份的早餐也还是很丰盛的,对于挖了两个月泥土砂子,成天啃干饼过活的歌落月来讲,那更是丰盛的没谱了。
光包子就有蟹黄包子,小笼包,女乃黄包,油煎包,灌汤包,莲蓉包,豆沙包许多种,甜食也有枣糕,什锦金丝糕,桂花软糕,云片糕,并许多小菜,几色小炒,四种粥品羹汤,流水似的布满了桌子。
看着她欢呼一声,冲向满桌子的美食,沈清辰也不由自主被她的活力感染了,也微微笑了起来,宁远之一直偷偷看着他,见她微笑,之前黯淡的阴霾也有些驱散,只是很快的,更加黯然,他喜欢这个女子,胜过眼下他拥有的一切,只是如果天命不寿,他如何能拖着她一起下地狱?
心下虽然黯然神伤,他还是盛了一碗什锦粥,坐到她身边,去喂她吃饭,沈清辰虽然觉得有些别扭,却也没拒绝。
歌落月筷子夹着的半个灌汤包掉了,她眼睛瞪得大大的,连嘴里食物都没来得及咽下去,就诧异的道。
“你们,你们什么时候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宁远之刚要开口,就有一个小宫女慌慌张张进来了,“陛下,素歌姑娘不好了,太医说怕是熬不过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