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那方红丝帕,朱氏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她不能肯定那就一定是婆婆之物,可是御米壳这三个字她却是知道的
就在春梅从晏博斋那儿偷出来的方子里,不就明明白白写着这样东西?怪道从前公公总是委靡不振,昏昏欲睡的模样,房间里也总是云遮雾绕的,难道竟也是给他下了这样东西?天啊若是她的丈夫竟然连自己的亲生父母和兄弟都能下毒手,那还叫什么人呀?
章清亭直言不讳,“按说此事我本不该来求您,自古以来嫁夫从夫,这世道哪有教唆人家妻子干涉丈夫的道理?可我知道,夫人您是个极明白是非黑白之人,否则那日,您完全可以对我们不管不问的,但您仍是管了,仍是问了。我就知道,夫人您是个好心肠懂道理的人。现在此事已经攸关性命了,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这样的事情蒙骗夫人您若是不信,大可以现就可以随我们回去,瞧瞧我们死的死,伤的伤那一大家子人”
朱氏没有吭声,但紧攥着衣襟的手指都已经开始发白了。
瞧见这样的反应,章清亭就知道她已经信了几分,继续在那儿添砖加瓦,“对于您来说,我们都是些陌生人,您可以不在乎但您愿意让您的孩子背负着我们一辈子的怨恨和咒骂么?”
朱氏当然不愿意可她能背叛她的丈夫么?
章清亭膝行上前了一步,紧盯着她的眼睛,不让她逃避这个问题,“夫人您可知道,晏大人不止是要灭我们的口,更要灭他亲弟弟的口元宵那夜,若不是宁府的三小姐去了趟义庄,恐怕那晚死的就不是她,是晏博文了”
“什么?”朱氏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此事难道也是晏博斋做的?
宁府出了事,这是在京城已经传开了的。但孟子瞻顾忌到宁府的名声,还有闺中女子的清誉,在与宁侯爷商议过后,将此事压了下来。对外宣称的是,宁三小姐在庵堂修行,因突患急病过世。
这对于京城贵族家庭来说,只是让人嗟叹一回罢了。说心里话,有些人出于同情的目的,倒是觉得宁三小姐早死早安生,否则让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子空守庵堂一辈子,也实在是太悲惨了些。
晏府自然也已经听到了风声,朱氏还在感慨,要打点礼物去宁府吊唁,没想到这姑娘的死,竟也与自己丈夫有关。
“可……可是怎么会这样呢?”朱氏真是难以置信。
章清亭知她会问起,将事由叙述得委婉,“因是晏二少爷托了外祖家的人,要接宁三小姐去裴府上小住,也有弥补的意思在里头。宁三小姐宽宏大量,她许是感念这份恩情,又或是打算长伴青灯古佛之旁,不愿离开,才跟女乃娘一起,于元宵夜里,去到义庄,想对晏博文道个谢,或是说些什么。但那时,却刚好遇到了晏大人派来的刺客……”
朱氏听着,只觉得连呼吸都困难起来,脸上血色更是褪得一滴不剩她能说自己不知道么?
元宵那日,他们府中有丧事,按理是不能过节的。但一家人也应该象征性的在一起吃顿饭吧?可晏博斋借故说心里不痛快,也没办成。朱氏就一个人冷冷清清抱着儿子吃了顿饭,却也知道晏博斋在外头书房里忙活了一整夜。府里人进进出出的,他究竟是在干什么?
而尤其让朱氏担心的是,就连春梅忽然也不见了踪影朱氏知道,这个丫头是极忠心向着自己的,如若不是晏博斋使唤,她绝计不会一声不吭就消失不见。再加上连着这几日都没见她出现,朱氏心里也是替她捏着一把汗的,不知道晏博斋到底是怎么她了。
现听章清亭这么一说,她心里倒有几分谱了。搞不好,这丫头就是被晏博斋拉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那完事后,会不会一样杀了这丫头灭口?朱氏只觉得一股寒气犹如冰冷的蛇一般,沿着背脊爬了上来,让她不寒而栗
“夫人”章清亭哀婉悲怆的声音里简直都要泣出血来“求求您,行行好,帮帮我们吧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没有办法了才来求您的成材被抓去的时候,还身负重伤,至今生死未卜您就当是为了您的孩子积点德,救救他,好么?”
朱氏给章清亭说得心慌意乱,不觉月兑口而出,“可我又能做什么呢?”
章清亭眼睛一亮,“夫人您是允了么?您放心,我们不会让您太过为难,只让您小小的配合一下,跟我们走一趟就成了我们拿了您和孩子的信物去见晏大人,求他把人放出来。事后,也让晏大人挑不出您一点毛病来”
朱氏听完她的话,仍有些犹豫不决。章清亭狠下心,一把将袖中暗藏的田福生给她打的防身小匕首横在颈间,“夫人您今日若不答应我,我也不活了就死在您面前,可到了地府黄泉,我一定要状告阎罗王是您夫君滥下杀手,您又见死不救,害得我的女儿这么小的年纪,就父母双亡,孤苦无依的。我别也不求,只求让您的孩子也尝尝我们孩子一样的苦楚,您愿意么?您可别以为我是这么说说就算了的我也不瞒你,现在您家二少爷就站在外头呢方家孙女也要死要活的要来拼命若是再添上我这一条人命,夫人您是想逼得我们走投无路,铤而走险么?”
这一番软硬兼施,终于逼得朱氏不得不应允下来。咬牙道,“那我可就只能帮你这一回”
“多谢夫人”章清亭感激不尽,为打消朱氏的顾虑,她又道,“只要能救回我女儿他爹的性命,夫人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全家一定没齿难忘”
朱氏摆了摆手,哪里还敢让章清亭惦记着她的恩情?只要你们能别再在她的面前要死要活就感激不尽了
她定了定神,却踌躇起来,“我就这么出门恐怕不大妥当吧?总得等他回来先打个招呼,改日再去行么?不如就等着去永昌侯府给宁三小姐吊唁时如何?”
“夫人这救人如如火,难里能耽搁得了的?若是再拖上几日,恐怕我孩子他爹性命都保不住了”章清亭知道,打铁要趁热,万一等这朱氏七想八想的,又瞻前顾后,不肯再有所动作了,那她可再怎么找这个机会?“咱们不过去去就回,绝计伤不到您和小少爷一根头发”
那——行吧朱氏终究心软,应承了下来。立即唤心月复丫鬟们进来,“这儿有几套衣裳是舅爷家送来的,有些不太合适,这老板娘说可以去她店里另外挑过,你们快给我传了饭来,再让人备轿,吃了饭就出门”
这些丫鬟们在外间隐约听到片言只句了,就算不知是怎么回事,但也知事关重大,不敢多嘴,该忙什么的就去忙了。
只是邱胜听说朱氏要出门,倒是有些诧异,这位少夫人在府中一向循规蹈矩,若是出门,那都有不得不出门的理由。可怎么今儿就为了给小少爷挑几套衣裳便要亲自出门了?他心中生疑,亲自过来走了一遭,却一抬眼,就跟章清亭对了个正脸。
这妇人好生眼熟邱胜只觉似在哪儿见过,可一时之间又有些想不起来。
朱氏沉着的发了话,“邱管家,车已经备好了么?”
“备好了正要来请夫人出门呢”邱胜低了头恭谨应道。
朱氏知道他也是监视查看之意,心中到底有些紧张的,当下也不多说,只招呼了章清亭一声,“张夫人,那就走吧”
张夫人?邱胜皱起了眉,却没有过多言语。他最近也对晏博斋生出些异心来,对于朱氏的这些奇异言行,他是有着怀疑,却不想点破。反而就这么跟着朱氏,把她们一行送出了大门。
在送章清亭进了晏府之后,晏博文就坐进了小轿里,暂且躲藏了起来。他们商量好的是,万一章清亭失陷在了晏府里,就由晏博文亲自进府要人。
当看到章清亭和朱氏出来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事情成了,当下青松指挥着人,抬着轿子赶紧先走,去预备后着了。
章清亭跟朱氏说了一间铺子,是京城有名的一间老裁缝铺子,无甚稀奇的。
那轿夫到了目的地,章清亭亲自打帘让朱氏带孩子下了轿,请他们进来,朱氏只要两个心月复跟着,吩咐那些女乃娘仆妇,“你们自己逛逛吧”
这个众人倒是欢喜的,深宅大院,难得有机会出来逛街,就算不能走远,能在这店里瞧瞧,也是很让人欢喜。
这边章清亭就把朱氏往里头请,“夫人请进”
表面上一切如常,在这样的地方,朱氏也不相信她能搞出什么鬼来。可她实在是太低估章清亭了
等到进了房,章清亭还装模作样的让朱氏带来的两个心月复去跟着伙计拿些衣料进来挑选,低声道,“既然要做样子,当然要做得象样一点”
朱氏点了点头,就让那二人出去了。可一转眼,章清亭就开始发难了
(桂子突然想起自己还米吃粽子呢,赶紧去买两个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