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娘抿唇而笑:“小姐总说申先生好算计,我看真正好算计的,是小姐才对呢!每一回去宫里,只带着新奇的小玩意儿,可每次带回来的,百倍的回报也不止。”
除了贤妃,各宫的娘娘自然也不愿意露出小家子气。哪怕是对苏一一并不感冒的,也不肯在礼物上落了人后。再加上皇后财大气粗,又极力笼络,赏的东西,也是非精即贵。若是拿到市面上,绝对价格不菲。但皇家的东西,苏一一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敢抛售出去。
“这叫敛财有道!”申波亭也跟着取笑,“这一招,我可使得远不如咱们小姐。咱们好歹是百里取十,可咱们小姐却是十里取百!”
苏一一失笑:“咱们值钱的东西送进去也不见得能搏人家一笑,倒是每回我带进去的东西,回回都让娘娘主子们称奇不已呢!虽说价格不高,但贵在新啊!你们想想看吧,我带进去的那些新巧玩意儿,可都是在推出之前,由咱们的娘娘们头一个戴着使着,这心里面的满足,可不是多少银子能堆得出来的呢!”
“所以才说,小姐会算计啊!不仅是拿了回报,还让娘娘们免费替咱们做了广告,几乎每一上架,就会被哄抢一空。”
苏一一微笑道:“那当然,有这么好的资源,不用白不用!再说,我送的又不是什么高档值钱的玩意儿,也不会引起各方面势力的关注。”
关于这一点,怕只有姬流夜才最清楚。这正是他们制订的送礼秘诀,苏一一仗着年纪小,就拿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哄各宫娘娘的欢心。若真是拿了值钱的东西,别的不说,那几个皇子就会暗地里戒备着了。毕竟皇子之争,也涉及到后宫里皇子们的母亲。
虽然隐隐约约有人猜到苏一一和一一制药之间的关系,但谁也不知道,她是幕后的老板。站在前台的,始终只是梁炳乾和尤七。毕竟,她的年纪,还是太小了,还有个敏感的身份。
才女和商人,这两者的差距,也实在太大了。不过,从一一女儿国和一一销金楼那门匾的题字,自然谁都知道,苏一一和一一制药的关系,至少不是泛泛。
为了这个,苏庆华每见苏一一,就要正言教训一回。苏一一唯唯诺诺,阳奉阴违的把戏,玩得越来越熟。反正新的扩张计划,需要开年才着手进行了。
幸好,苏明鹏在禁军里,因为有驸马的照看,也是一路顺风。再加上苏明琨和苏一一的年考,又拿回了甲等,苏庆华总体上,还是对侄儿侄女感到满意的。长子苏明翔在任上,也得了中上的评考,再打熬个两年,在京里稍稍运作,调任京官。幼子苏明澜在国子监也勉强得了甲等,苏氏满门,完全可以当得上“后继有人”四字。
因此,苏庆华即使敲打侄儿侄女,口气早就软多了。所以,苏一一虽然忙得很,可忙得心里十分踏实,也忙得十分快乐。天底下,还有什么比朝着自己理想稳步迈进,更幸福的事?
雪如鹅毛,这里的冬天,比起现代来,要冷得多。屋檐下那一排冰凌,闪着幽幽地寒光,让苏一一也不自禁地紧了紧领口。
她先回了国子监,门口早就停着马车。苏一一问起来,才知道是长公主打发来的。而那位掀起帘子的正主儿,赫然正是长公主。
“怎的这大雪天气还往外跑?”长公主嗔道,“快进来罢,咱们可别去得晚了。”
“不敢劳动长公主殿下……”苏一一觉得长公主多此一举,但仍作惶恐状。
“有什么劳动的,不过是顺路。”长公主懒洋洋道,也不想承她的情。
此话诚然,从长公主府到皇宫,倒还真要路过国子监,虽然绕了两条街。苏一一急忙谢过,才在长公主的对面坐下。
既然是长公主府的座驾,自然一路通行无阻地进了皇宫,免得再耽搁时间。
“你和贤妃娘娘倒是投缘,上回说贤妃说认了你当干女儿,只是尚未呈报皇上,只是私下面的情份……”长公主含笑道。
苏一一笑道:“原是因我与七公主投缘,要与我义结金兰,所以才称贤妃娘娘为义母。只是贤妃娘娘的地位实在有点高,是以只是私下里称呼罢了。”
“若是禀明了皇后,兴许也可册个公主呢!”
“依依不可是庶女罢了,如何能得这样的封号?长公主殿下可莫对人提起,贤妃娘娘和七公主温和善良,依依并非存着攀龙附凤的念头。至于公主的封号,那更是想了不敢想的。”苏一一急忙惶恐推月兑,这一次可绝不是假扮。
开玩笑,公主的婚事,那可是御赐。苏一一要真封了公主,既非皇帝骨血,估计最后是被和亲了事。
长公主倒没她想得这么深远,只觉得她一言一动,十分率真可爱,心里倒真的喜爱万分,怅然叹道:“可惜贤妃没有生下皇子,不然的话,一个皇子妃可就跑不了的。”
皇子妃?那很了不起吗?苏一一耸了耸肩,没有答腔。长公主只当她年幼害羞,忍不住嗔道:“终身大事,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她有难为情的表现吗?她差几天才十四岁,除了母亲在幼年期就耳提面命之外,周围的人在其后的时间里,无不对她旁敲侧击。就连长公主也不例外,虽然仿佛是随口提起,恐怕也是想打探她日后的归宿。
“皇子们的身份那么高贵,哪是依依配得上的呢?”苏一一干笑了两声,决定尽快从这个话题里月兑身,“我四哥在禁军里,多承驸马照顾。”
“自家人,说什么客气话!”长公主爽朗地摆了摆手。
他们什么时候成自家人了?驸马姓谈,跟他们苏家似乎连五百年前,都不是一家吧?不过,长公主这么给面子,苏一一自然不会去较真。
“全仗公主和驸马费心。”苏一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盒子,“这是一一女儿国明年才上市的新式项圈,虽不值什么钱,倒还算别致。”
“咦,这个基圈的做工很细致,这片树叶怎么能打造得这么薄?”
“纯金的延展性,在所有的金属里,是最出色的。别说打成金片,还能打成极细的金丝呢!只不过,工艺上还有待提高。”苏一一笑道,“看着这个贵气大方,就带来呈给长公主,莫嫌它寒酸才好。”
“怎么可能会寒酸呢?”长公主大笑,“一一女儿国未上市的首饰,可是京城里贵妇人们最最渴慕的东西。本宫可是听说了,有时候拍卖价,甚至达到了千两黄金。”
在这个时代,黄金和白银的比价是一比十五,也就是说一款首饰能拍出一万五千两白银的天价,纵是在皇宫内院,也觉得够骇人听闻的了。
“其实就首饰本身而言,并不值这个价。虽说用了上等的翡翠,又打得极薄,也不过是手工精巧而已。正常的售价,是八百两银子。只是在一一销金楼拍卖,被炒出来的而已。”苏一一轻笑。
这一手,偶尔玩上几次,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既摆足了噱头,又满足了某些男人在女人面前摆阔的心理。苏一一的名言:冤大头不斩白不斩,能斩多绝不斩少。
长公主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苏一一,虽说她的出身并不高贵。不错,苏氏是世家大族,但近年已是逐渐没落。更何况,她的父亲在家族中,只是一位庶子。但今时今日,这个女孩在国子监,却因惊才绝艳,而被世门大阀看中,不乏有为嫡子下聘之意。
苏一一悄然抬头,迎上了长公主的目光,似乎有些腼腆,长长的睫毛眨了两下,脸色悄然地飞红。一袭素衣,只袖口和衣襟上,绣着两片红色的枫叶。头上的髻子也很是平常,除了一根玉簪之外,别无其他饰物。
“可惜本宫的儿子,年纪太大了。”长公主喟然叹息,“三妻又已经娶回了家,无论如何是不敢委屈你当妾的。”
苏一一愕然瞠目,长公主的儿子官拜御史大夫,早过了而立之年。虽然苏一一从来没有嫌魏尔瞻老,但是……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三妻,是指一元配,二平妻。不过,并非人人都配得这么齐整。不单是元配,就是平妻,也要讲究身份般配。至于四妾,其实只是一个概数,并无定例。像这位长公主的独子,就绝不止四个妾。开枝散叶,似乎是这个时代最主流的思想。
“怎么,你嫌他老么?”长公主失笑。
苏一一急忙摇头:“当然不是,以依依的身份,怎么敢高攀。”
“这也不算什么高攀,虽然元配不可能,但平妻……若是皇子,怎么也要纳为侧妃罢!”长公主似乎还在喟叹自己儿子那三个妻,娶得有些早了。
侧妃?就算是正妃,她也不稀罕啊!苏一一不屑地想着,却只是低着头,装出羞涩的模样。心里暗暗祈祷,可以转个话题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