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宣纸看时,却是一张毛笔画的肖像,活月兑月兑像是对着张镜子。姬流夜惊讶之下,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这是……”
苏一一把书分拣完毕,正在把自己的一些零碎玩意儿也分门别类,听得他吃惊的口气,忍不住抬头,急忙扑过去,想要抢下她的素描簿子。
姬流夜眼明手快,卷了簿子一个折身,便滑出了一丈之遥。
“也没有什么,只是闲来无事,画了几幅画儿罢了。”苏一一暗骂自己愚蠢不堪,居然会让姬流夜去替她收拾什么文稿早知道,随便给他派点儿力气活儿,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这个……好像是我呢……”姬流夜笑容满面,白玉般的脸上,透出了两分调皮,仿佛一下子又长小了好几岁似的。
苏一一红了脸:“谁让你三不五时地偷进我的香闺,随手画一下你的尊容,也很正常啊好了,还我吧,我赶着收拾呢”
姬流夜脚下微错,又躲开了她的飞扑,嘴里轻声调笑:“要投怀送抱,我当然求之不得的。不过,容我把这叠画都看完了……”
苏一一连换了几个身法,都被姬流夜从容避开,知道自己和他的实力差得太多。人家毕竟从小就打好了根基,又有名师在旁,不比她半途里盲人模象,拜了个好师父,却又没有用心,只得悻悻地罢了。
“我瞧瞧还画了什么……”姬流夜看她嘟着嘴坐下,一副愿赌服输的模样,忍不住勾起了唇,手指翻开,却忽然眼睛直了,“你怎么还画别人”
“笔握在我自己的手里,怎么就不能画别人了?”苏一一轻轻地哼了一声,“我怕有一天忘了你们的模样,所以干脆就把你们都画上了。”
姬流夜的笑容淡了下来,不过为了自尊计,还是勉强笑道:“反正你第一张画的是我,说明我在你的心里,还是占着第一位的。如果要嫁人,肯定是首先考虑我吧?只不过因为你那个可笑的执念……”
苏一一气恼,干脆偏过了头不理他。什么叫可笑的执念?她的坚持,在他的眼里,原来不过是一个小女孩可笑的念头
“梁炳乾、魏尔瞻、慕容赐……你画他们干什么”姬流夜不满地嘟哝,随后终于松了口气,“你把我七妹画得这么可爱,也太美化她了吧?不过,端庄里的两分俏皮倒是把握得很好。”
“既然看了,可以把画还我了罢?”苏一一伸出手讨要。
“急什么,反正看了,自然一股脑儿地看下去了。”姬流夜再度后退,苏一一叹了口气,以手支额。既然做了初一,还怕他笑话十五么?手指头在桌子上划来划去,那些羞恼的红色褪去,反倒不以为意起来。
“这是铅笔画,竟是比毛笔画的还好。你这手法倒也稀奇,怎么画得跟真人似的?”姬流夜一边翻看,一边问。
“这是一种已经失传的技法,叫做素描。若是要捉拿个什么人,画几张往城楼上一贴,包管能认出真人来。”
“逃犯不会乔装改扮么?”姬流夜故作不屑,忽地脸上一喜,最后的几张铅笔画,竟然全是自己。卧着的,坐着的,遥立的;正面的,侧面的……
苏一一看他翻至了最末,脸上现出一种又喜又愧的复杂神情来,忍不住没好气道:“赶紧的替我收了起来,你倒是留下来帮忙呢,还是捣乱的?你看看,被你这一打岔,我们才理了这么一些儿。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到天明也理不好东西”
姬流夜把画册仍旧卷了起来,却并不放进藤箱:“这个送我罢”
苏一一赧然:“你要是喜欢,下回替你画幅好的。”
“我就喜欢这个,送了我罢”他虽然用的是商量的语气,可是早已经把画珍而重之地放进了怀里,浑然不管画卷这么长,让他行动不便。
苏一一瞪了他半晌,见他仿若无事似的,又继续开始收拾她的书稿,方憋着口气恼道:“你这是强盗行径”
“对你,强盗行径是顶有用的。若是我对着软磨硬泡,到最后你还会使计从我手里夺了回去,还是这么着保险了。”
“算了算了,你要喜欢拿去就是。”苏一一无奈地挥了挥手,既然知道拿不回来,不如故作大方。再说,这也些素描本就是画来自娱的,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只是一本簿子,泰半画的都是姬流夜,难免让他得意。
“自然是我的,整一半是我的画像,你还想送给旁人么?”姬流夜得意非凡,有些郁结的心便忽得敞亮了起来。
苏一一扁扁嘴:“那是,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次数,也实在多得骇人。若是依着这样的频率,得占上十之七八才够。”
姬流夜喜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你的脸皮可真……够厚的。”苏一一气结,低了头又收拾了一些东西,觉得太多,又拿了一部分出去,她的行李,便只整理出了小小的一个藤箱。
姬流夜愕然:“你只带着这么些回去?”
“嗯,这些尽够了。家里什么都有,不过是些路上解闷的东西,并一些小玩意儿,回去送人做做人情。”
“这哪里够要不这样吧,你也不用费心了,我明天替你打点好。”
苏一一笑道:“不用这么麻烦,我不喜欢排场太大。”
以前出行,一个军用背包,就把所有的行李,包括薄毯都打发进去了。如今还记着路上的消遣,她觉得已经足够奢侈的了。
“你也太轻车简从了吧?”姬流夜不满,“你行至半路,怕才会缺了这个,又短那个,到时候可怎么办?”
苏一一不以为然:“有了银子,还怕短少什么东西么?现买就是。”
“到了荒郊野岭,就算你想要使银子,怕也没地儿给你使去”姬流夜教训,“你放心吧,我替你打点着就是,不用你操一分心。”
“真不用,我习惯了这么着的。”苏一一急忙摇头,“再说,行李少了,骑马乘车,也方便灵活。”
“我让刘家兄弟仍跟着你罢,他们和你熟。”
苏一一原想拒绝,不过两度遇险的经历,让她放弃了这个想法。有那两兄弟跟着自己,至少这种逃无可逃的无力感,便没有了。
“那好吧,只怕他们不乐意呢”
“我会吩咐他们的。”姬流夜不假思索地回答。
苏一一点头应下,姬流夜方又笑道:“再拨十个得力的人手给你。”
“不必,有他二人就够了。”苏一一这一次没打算接受,“人多口杂,反倒见了心烦。”
姬流夜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自有主张,也没有再坚持下去。看着月兔西落,才怅然地叹息了一声:“依依,这一去又要好几日不得见面了。在长乐等我,这里的事情处理好了,我再去找你”
“你的事忙,不用去了。”苏一一头也不抬,把剩下的东西贴上了封条,准备明天让马车送至一一制药去。
“你不希望我去?”姬流夜心生不满。不过,手指抚过胸口那卷画的时候,不满便淡到了极处。
“那倒不是,只怕你把公务处理完了再去长乐,我已经离开。若是要去尝一尝我娘那玉米饼子,倒也不妨。若是要找我一晤,恐怕便不成。”
“你又要去哪里?”姬流夜有些着急,“你久不归家,在长乐多住一阵子罢。”
苏一一摇头:“我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人,天天忙得什么似的,倒觉得心里充实。若是哪天不需要忙了,倒还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才好了。”
“你离家五年,本就该承欢膝下。”
“承欢?”苏一一要笑不笑似地勾了勾唇,“总是有机会的,也不急在这一时。”
姬流夜听她口气,似乎离开的意思十分坚决,忍不住问:“你这么急着,倒是要去哪里?”
“自然是南陈。”
“你不是才去过么?怎么又要去”姬流夜月兑口而出,显见十分不满。
苏一一诧异道:“我记得去南陈的事儿,还是半年前了”
“那也不久”姬流夜强辞夺理,“你去南陈,又是为了一一制药?那里不是有尤七那个侄子主持着么?”
“这回我要去于乡,跟林振标谈妥了的,顺便要带一批大周的货过去。我要去瞧瞧,和林氏的合作,可以深入到什么程度。”
姬流夜吃了一惊:“你要去找林振标?”
不知道怎么的,听到这个名字,便有些微微的不舒服。林振标少享文名,苏一一在南陈时就与他说得十分投机,当真是三日一小聚,五日一大聚。
“是啊,虽说林氏并不是他主事,但以我与他打交道,总比跟他父亲和弟弟打交道来得容易。毕竟,他在生意上头,远不如那两位精明。”
“你最终还是要与林氏主事者打交道的,何必从他那里绕个弯呢?”
“有林氏嫡系在中间说项,总是要容易些的。”
“可是……”姬流夜不想让苏一一和林振标见面,却发现根本没有任何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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