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骤然揪作一团,仓惶的别开视线,脚下却生了根般,想离开奈何怎么也挪不动步子。
有些本以为看开的东西,其实真正面对的时候才知道,不过是自欺欺人,可悲的是,非但瞒不到别人,反倒连自己也是骗不过的。
猛地收拢捧着果子包裹的手指,有黑褐色的液体沿着指缝缓缓流出,这次手心的痛楚恁地清晰,比先前玉片刺入时深刻明显,锦槐微愕,余一手捏着包裹上角,摊开受伤的掌心,那黑褐色的汁液已经渗入不及处理的伤口,腌的伤口隐隐作痛,锦槐锁着眉头,首先想到的却是这果子究竟能不能给兮若果月复。
墨羽闷哼一声,在这死寂的空洞中很是明显,本欲离去的锦槐猛然抬了头,细看才发觉事情原非是他想象的那样,墨羽是压在兮若身上,可此刻与昨晚没什么区别——兮若这是又毒发了。
迟疑了片刻,随后大踏步的走上前去,昨夜兮若喊得撕心裂肺,此刻却是默不作声的,是以让他生出了误会,如今靠近了才明白兮若为何没有声音,她的贝齿紧紧的咬着墨羽的手,如何发得出声来。
她的脸色时而白得像新产的棉布,时而又红得像点了胭脂,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子,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上也挂着晶莹,不知是汗还是泪水,回头想想,即便喊着求死,也未见过她落泪的,她的故作坚强,让他很心疼。
就在他无计可施的看着她的时候,她似乎感应到了,突然睁开了眼,原本清晰的眸子此时还有些混沌,密布血丝,红的瘆人,看得锦槐有些无措,她却突然绽开了一抹笑,随后缓缓的松开了紧咬着的手,虚弱道:“多谢你。”
锦槐和墨羽皆是一颤,在锦槐还呆愣的当口,墨羽快速从兮若身上翻了下去,锦槐这才看清,她的身子还被那白绒的毯子严严实实的裹着,就连胳膊也是缠在毯子里的,像个蚕蛹般,是做不了什么事的,半晌,锦槐也笑了起来,那笑容在兮若看来,比头上孔洞中洒落的阳光还灿烂。
墨羽翻身坐起,展臂将兮若揽入怀中,雀跃道:“这次没超过半个时辰,较之昨晚轻了许多,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我就知道你是特别的,再坚持坚持,出去后也可以不必用毒养着了。”
经过这样的折磨后,兮若是一点力气都没有的,被墨羽抱起来,她的头也是软塔塔的靠在墨羽的肩膀上,脸上粘着几缕被汗打湿的墨发,愈发衬出她的苍白憔悴,听墨羽这样说,她只是虚弱的扯了扯嘴角,未置一词。
墨羽说罢,抬头望向锦槐,见他手中捧着的裙摆包裹,隐约有些圆圆的痕迹,墨羽露出了个满意的笑,和声道:“可是寻到了野果?”
锦槐垂着眉眼,呐呐道:“是,可是以前从未见过,不知能不能吃,我先前饿得难受,尝了三颗,到现在也没事,便将它们带回来了,将军大人见多识广,瞧瞧这果子,若然无毒,那些果子还是可以坚持几顿的。”
听锦槐这样说,墨羽一愣,兮若嘴角的笑容顿时僵硬,吃力的偏过头来,眼中盈着莫名的情绪,目光紧紧的绞着锦槐垂着的苍白肤色,他的墨发散了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令人一眼看去,很难辨出他的姿容,自然也瞧不清楚他此刻的情绪,可惜兮若还没被毒坏了脑子,有些浅显的道理还是能想清楚的,即便是饿了很多顿的人,在未知的食物面前,也是慎之又慎的,何况就算昨晚锦槐没吃饭,加今天早上这一餐也才漏了两顿罢了,他这个谎话扯得太不高明了。
一阵寂静,墨羽淡淡的出声,“送过来,本将军瞧瞧。”
锦槐恭谨的应了个是,随后将手中捧着的包裹递了过来,在墨羽眼皮子底下展开,露出里面混着黑褐色汁液的果子。
墨羽眯着眼定定的看了许久,之后伸手拈起一粒对着阳光细细的审视,半晌后突然笑了起来,朗声道:“得来全不费功夫。”
兮若和锦槐皆不解的望着墨羽莫名的开怀笑脸,最后还是锦槐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将军大人,这个果子……”
墨羽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将那果子在锦槐的衣摆上蹭了蹭,随后献宝似的送到兮若嘴边,柔声道:“快吃,这个对你很有好处。”
兮若依旧迷茫的望着送到嘴边的果子,看墨羽兴冲冲的,心里也涌起说不出的动容,首先想到的就是或许这个果子可以克制她身上的毒。
锦槐也是这样想的,他并不掩饰高兴,直接问出了口,“莫非这果子可以解公主身上的毒?”
墨羽盯着兮若的脸,头也不回道:“本将军祖上有这种说法,但凡是成了婚的子孙,都要给自己的妻子寻这乌果,本将军一直以为那不过是桩年幼听不真切的传说,却原来这世上果真有这种果子,更没想到,这个果子竟在这里被寻见。”
兮若听墨羽提到妻子二字,有些错愕的抬头对上墨羽笑吟吟的脸,而锦槐听见墨羽的解释之后,眼底跃动的光芒瞬间熄灭,突然就想起先前被他藏匿的画像,心中激荡起巨*滔滔,墨羽祖上的遗训,外人看来近乎荒谬,可也只有他们自己明白其中的奥妙——他果真是要把她当重之又重的那个人了。
在墨羽殷勤的服侍下,兮若一连吃了七八颗乌果,之后又开始迷迷糊糊,墨羽和锦槐也捡了几颗吃了,吃完后,锦槐想起墨羽被兮若咬伤的手,自是需要帮他简单的处理一下,墨羽一手揽着昏昏欲睡的兮若,端起先前被兮若咬坏的手让锦槐帮着处理。
锦槐去寻回了先前墨羽翻找锦囊时撕碎的袍子,润湿后拿回来轻拭去墨羽手上的污迹,待到见了肉色之后,锦槐的手突然顿住了,墨羽的手背沾满血污,锦槐原本以为是兮若下口太狠,可擦掉了污迹之后才看得清楚,墨羽的手背上交错了三道深深的剑伤,胳膊上也有三道,刀口外翻,很是狰狞,被潭水泡过之后,有些泛白,看上去怵目惊心的。
这些全是新伤,普天之下能打得过墨羽的高手屈指可数,虽幻竹山庄内目前就有一个,可自己跟在雪歌身边那么多年,却从未见过雪歌用剑——绝大多数时候,雪歌都是直接动手的。墨羽这伤口,定是他自己割伤的,目的是什么,锦槐心中自是分明。
墨羽斜睨着锦槐盯着他伤口发呆的表情,看似漫不经心道:“媚药这东西,慢慢熬也是能挺过去的,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这点小伤,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罢视线扫过兮若,之后嘴角勾了笑,锦槐也随着墨羽的视线望向兮若,原本已经闭了眼的兮若听墨羽这样说,果真缓缓掀开了眼皮,墨羽的手一直擎着,兮若睁眼望去,对墨羽手上的情况可谓一目了然,她先是愣了愣,随后靠在墨羽怀中的身子便放松了许多,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动容。
锦槐的心又是一揪,自己为她做事,害怕她挂心惦着,总是要默默的,而墨羽却是不同,就像他带兵打仗一般,所到之处攻城略地,目的性极强,既然做了便定要得那份报酬,先前他弃了生死追下幽潭,要的便是她的爱情,如今他端出手上的伤口给她看,还有什么比这怵目惊心的伤口更有解释力,只三言两语,便将先前被兮若撞见的厮混解释了个一二清楚,随后还捞了个情深意笃的名声,真真的两全其美。
这里该做的锦槐都做完了,吃过果子后,身子也恢复了些力气,锦槐与墨羽知会过就出去了,总不好让兮若一直这样缠着毯子,锦槐寻了她的衣裳,月兑了自己的薄衫一并拿到潭子里洗净后,寻了之前采摘野果的地方晾晾干了,拢起自己的长发,简单的用墨羽的袍子碎条在发根处打了个结,清朗利落,望了一阵天,算着时辰,穿上干衣服,将兮若的衣服搭在肩头,兜着采摘好的果子,赶回到了墨羽和兮若身边。
其实墨羽觉得不穿衣服,裹着毯子的兮若很受看,也很方便,可有锦槐在,就十分不方便了,遂等锦槐拿回洗干晾好的衣服,墨羽很赞赏的点了点头,他觉得锦槐这两天做得事情比之以往更叫他满意——锦槐果然很上道。
之后的三天,兮若毒发的时间一次比一次短,到第四天已经可以起来走动了,相对于兮若的一天好过一天的状态,锦槐开始微微的咳,墨羽体温也开始走高,不过他二人还是坚持着寻找出路。
偶尔只剩下兮若一个人的时候,她体力好了,也会四处溜达,毕竟这个阴森的地方她也是不大喜欢的,住在首阳山的时候,兮若就喜欢刨坑盗洞的,总会发现很多藏在旮旯胡同里的小物事,在这空冷的地洞中,偶然也会有所发现,例如她和墨羽夜里睡着的这个洞室玉桌下掖着的羊皮画,还有外面不知名的角落散着的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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