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花开 第一卷 初见 第一二四章 与君绝别

作者 : 紫筱恋喜

锦槐很是厌烦那些恣意诋毁了兮若的流言蜚语,可此时他却无暇辩驳,只能愣怔的听着他们天马行空的妄想,好在,心存善意的人见过兮若之后,总会不自觉的想要维护了她,一如眼前。

“我看未必吧,十七公主很喜欢笑,看她的笑脸会让人觉得很安心,没准她只是不小心从天上掉下来的仙子呢。”

说兮若是妖精的那人挑刺道:“那你先前还要说落芳居全是血,却不见人,邪门。”

好半天,维护了兮若的这个才长叹一声,语调中不无惋惜,“我也不过只是说也许罢了,这世上哪个人见过仙子啊,瞧瞧十七公主那单薄的身子,流了那么多血,怕只能是凶多吉少了……“

这一句凶多吉少,像针一样扎进锦槐的心窝子,所有感官瞬时回笼,虚弱的身子竟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直接撞破窗户翻了出来,将驻足在此说话的二人惊得目瞪口呆。

兮若不见了,先前守着锦槐的侍卫全被调走搜府去了,只留下一个家奴,还好巧不巧的去解手了,回来便瞧见锦槐从地上翻身而起,而他身后半吊着的窗扇还不停的摇摆着,家奴一时心焦,扬声喊道:“你这贼人站住莫动,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抓住,这个是将军大人直接下令看管的,跑了,咱们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两人闻声而动,撞上却让人跑了,即便不是他们的职责,他们也难逃其咎。

锦槐看似单薄,可动起手来,干净利落,不消片刻功夫,已将三人全部放倒,随即拔腿向落芳居跑去。

落芳居周遭异常嘈杂,锦槐马上就要钻入人群一探究竟,不想半道竟被人生生拦住,偏头看去,竟是面容憔悴的纪柳柳,锦槐静默片刻,小声招呼道:“姐姐。”

纪柳柳目不转睛的看着锦槐,柔声道:“锦槐,跟姐姐走吧,我们自由了,可以去过以前幻想中的平淡日子了,十七公主不是你这种身份可以念着的,等着你养好了身子,随便你喜欢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姐姐一并给你娶回来,你想娶几个就娶几个。”

锦槐垂了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哀戚,半晌,讷讷道:“可我只喜欢那一个不可能的,姐姐,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她有没有事,我听说她流了好多血。”

纪柳柳迟疑了许久,她不知该如何回答锦槐这个问题。

锦槐瞧着纪柳柳凝眉沉思,终究隐忍不住,冲开了纪柳柳的抓握,直接没入人群,不等他挤到前头,就听见人群中央传出了墨羽的暴喝,“都是一群废物,本将军养着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用,一个受伤的女人都找不到,你们还能干什么?”

这一声过后,周遭顿时静寂,半晌,春儿哽咽含糊的声音传了出来,“驸马,快去蛟鱼湾,奴婢先前太过担心,忘记府中有一条密道可以通向蛟鱼湾,这密道口和落芳居最为接近,如果公主走了这里,不被人发现也是正常的,公主她、她很绝望,一定是去蛟鱼湾了,呜呜,公主……”

平地惊雷,将在场许多人全部震住,跟在墨羽身边的莫桑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他想起几年前,有一个很臭脾气的老顽固三番五次在众人面前辱骂墨羽,最后墨羽便是将他扔进了蛟鱼潭,扔进去之前,那老顽固还破口大骂道:“姓墨的贼子,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挡的了正义之士揭露你狼子野心的真面目,妄想,因果循环,老夫的鬼魂在潭下等着,老夫不等你来陪着老夫,老夫等着你的心头肉来陪老夫。”

那样的诅咒,如今想起,真是叫人寒毛直立,墨羽已做出反应,从密道走只能步行,再快也比不过骑马,莫提自是明白他的心思,在墨羽迈步之前高呼一声:“闪开去路。”

顷刻人群两分,墨羽畅通无阻,不多时便冲出了墨府大门。

但凡是她瞧上的,或多或少都要惦记着兮若,即便听见了兮若的凄凉,凤仙桐还是觉得不解恨,她要亲眼目睹兮若死了才甘心,墨羽前脚刚走,她后脚便跟上了,不由分说夺了随行来的侍卫的坐骑,扬鞭催马,疾驰追去。

有些身手的,依样学样,能抢的抢,不能抢的就想办法,先前聚在落芳居外的一大堆人眨眼功夫就全散了。

锦槐也从凤仙桐的随侍手中夺了一匹马,却在上马之后被纪柳柳拽住了缰绳,锦槐看着纪柳柳,少顷,红了眼眶,只轻声的呢喃了一句:“姐姐,算我求你。”

纪柳柳不忍见他如此,也知自己终究拦不住他,略作沉吟,纵身上马,坐在锦槐身后,腿上用力,一夹马月复,紧追着前头那一片烟尘去了。

春儿这丫头也惦着兮若,先前她确是德昭帝派到兮若身边的细作,可与兮若相处久了,不喜欢上兮若很难,且德昭帝原本的目的只是用兮若换十五皇子和十六皇子的平安,兮若照着他的话做了,德昭帝也便无暇理会春儿,春儿倒是可以像个真正的丫头那样跟着兮若了,今天猜到了蛟鱼湾之后,春儿恐慌到了极点,除了惦着兮若的安危,还想着自己的前路,一旦兮若没了,她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她不会骑马,跟着莫夫人坐了府中的马车向蛟鱼湾奔去。

牟刺是急切的,可看着雪歌似乎并不紧张,倒也略略压下了躁动,同他一道乘坐马车,等坐上之后才明白雪歌为什么弃马就车,呃,这马车看似普通,可真跑起来,比寻常侍卫可快多了,先前他没个准备,险些丢了脸面,好在这里只有雪歌在,看见他仰倒了,也不理会他。

早起的时候还晴好的天,这一会儿功夫便风云变色,将军府出来这么大动静,不惊动人极难,不过很多人瞧着他们是往蛟鱼湾方向去的,即便好奇,也不敢追着去看,只几个孤家寡人,没有顾虑,才一逞好奇心,却也只能远远的追着马匹行过后卷起的尘土跑。

原本半个时辰的路程,兮若却足足走了两个时辰,墨羽等人赶来时,她才将将踏上蛟鱼潭上凌空的巨石,嘴角勾着笑,空洞却妖娆,手贴着小月复呢喃着:“宝儿你还在吧,娘没用,终究保护不了你,不过你别怕,娘来陪你,黄泉路,娘会牵着你的小手,和你一起走过去。”

墨羽远远的瞧见立在巨石上的白影,她的单薄他不会认错,这一幕叫他心惊胆寒,近了后,翻身下马,却跌坐在地,手脚全是虚软的,勉强站起身子,跌跌撞撞向巨石方向跑去,这巨石狭长,特别是兮若立着的地方,也只能容了一个人站着,墨羽不敢轻举妄动。

狂风肆虐,卷起了兮若被血染得斑驳的白纱罗裙,并着她披散开的青丝,这样狼狈的形容,却能轻易撼动人心。

第一眼看她,或许不觉得她美艳,甚至顶着安思容和德昭帝爱女的盛名,再看她那张并不浓艳的脸,不免叫人有些失望,可一看再看,却愈发要觉得她丽的惊人,特别是她脸上绽开笑容时,晶亮的眸子,娇俏的梨涡,叫人极难移开视线。

“若儿,你给我回来”

她看似好像要随时乘风而去一般,叫墨羽再也忍不住的喊出声来。

听见墨羽的声音,兮若慢慢转过身子,墨羽身后已经聚了一堆人,在兮若看来,黑压压的一片,朦朦胧胧的分不清哪里是人,哪里是物。

不过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了人群稀少的另一侧,正撩起帘子下车的纯白身影,兮若勾了勾嘴角,她先前很是自作多情,总幻想着雪歌对她存了一分情谊,如今却已不再这么想,只是觉得好笑,这样的场合,雪歌也到场了,人凑得还真齐,都是过来看她去死的吧,就像最初的那次,都是来看她被如何墨羽强|暴,羞辱的。

视线空洞的对上墨羽,惨白的脸上犹自挂着习惯性的浅笑,梨涡故我的娇俏,可她的声音却透着虚无,好像在说话,又好像只是风太大,令人生出了错觉,“今生种因,来世结果,若一个人带着对另一个人的念离开人世,无论爱还是恨,下一世必将还要寻来纠缠,这一生与你纠缠太累了,莫不如这样就好,你流了我的孩子,我断了对你的念,下一世就不必再和你相见,也不会再这样难过。”

墨羽绞着她的视线,感觉一颗心好像被万马践踏过一般,疼痛难忍,张口欲言,可满月复体己话竟生生的梗在喉间,说不出半个字来。

兮若垂了眉眼,纤细的手复又轻抚上自己的小月复,不再去看墨羽脸上的表情,她曾经幻想过与他已经有了这般亲密的牵连,他或许会有一丝顾念,却不想他是那般的执迷,那个时候他伏在她身上说她看似温暖,却是个凉薄的女子,他看她不透,其实,她只是不善表达爱意,同她那冤死的母妃一样罢了,她给过他机会,他却亲手扼杀,那就怨不得她不曾努力。

锦槐和纪柳柳也赶来了,老远瞧见巨石上立着的兮若,锦槐下马后,跌跌撞撞的向她这头跑来,撕心裂肺的喊着若儿,可他的声音却被周遭的人的还有物的嘈杂掩盖,须臾便被打散在狂风中,此时无人注意他的存在。

凤仙桐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攥着马鞭掐腰站在一边,口中反反复复的嘟囔着:“跳下去啊贱人,你跳了,大家都解月兑了,跳下去吧,赶快跳吧……”

此时此地,简直可以说是一场别开生面的聚会了,也不知是哪个将消息传给了多日不曾早朝的德昭帝,他竟也到场了,只是便衣素服,未造成多大响动,下车之后瞧见立在巨石上的兮若,顿觉一阵昏眩,幸好跟在他身后的高兴眼疾手快,将他扶住了。

紧紧的攥住盛着忘忧水的玉瓶,兮若轻声细语的呢喃道:“忘忧水,多好的名字,如果枉死进不了往生殿,得不到孟婆汤,有这忘忧水,我也不会再想起你们,不再记起,弃爱绝恨,自此以后,再无瓜葛,生生死死,永不相见。”

她不想活下来陪他,连死了都想忘记他,对墨羽来说,哪怕兮若恨着他也好,可只要能断了与他的纠葛,连恨他都不要了,这样的决绝,叫他如何忍受,终究喊出声来,有心的人都听得出他声音中的绝望惶恐,可兮若却恍惚着,分辨不出他的情绪。

“你敢喝那该死的水,我便毁你尸身,命道人镇你亡魂,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兮若依旧笑着,没心没肺似的,轻轻的一句:“也好”

仰头,毫不迟疑的饮下瓶中的水,心中只一个念头,巨石下便是他用来震慑抵抗他的南国旧臣的蛟鱼潭,不必他毁她尸身,那些蛟鱼会让她死无全尸

爱一个人,便要全心全意的去爱着,放开心中的杂念;怨一个人,也不会打了折扣,她除了这副皮囊外,本就一无所有,如今连唯一寄予希望的未来也被他扼杀了,他干得决绝,她无力阻止,那好,恩断义绝,连这副皮囊也绝不留给他。

最清楚雪歌算计的便是凤九,此一别,不知可有再见的机会,锥心刺骨的痛着,明知亲见更是难舍,可不见又要不甘,踌躇再三,以为自己拿不定主意,却在时辰一到,毫不迟疑的易容出宫,侯在蛟鱼湾附近,混迹进了凤仙桐的人马中,看着兮若绝望悲观,他是不忍的,知道她喝下忘忧水,就要将过往全抛开了,包括只属于他和她的那些年少天真的曼妙时光,可如果她忘记了遭遇过的这些苦难,甩开压在她身上的那些枷锁,凤九知道,她一定会活得恣意洒月兑,笑得那么动人的女子,畅快的游走在山水之间,一定是这世上这秀美的景致,可惜他是看不见了,他会默默替她祈祷,只要她开心,他便满足了。

即便有纪柳柳的连拖带拽,可锦槐依旧挤了过来,人群中一阵骚动,勾回了凤九注意,他微微偏过头,见锦槐从后面挤了过来,纪柳柳拽不住他,凤九心念一动,悄悄移身过去,很是巧妙的挡了锦槐的去路,不管锦槐左挪右闪,就是闯不过去。

雪歌和牟刺悄无声息的向巨石边靠近,自然,雪歌的目标是兮若,而牟刺的目标却是墨羽。

就在凤九和牟刺要感叹雪歌的算计百无一失时,情况突然生出了变故,便是雪歌也生出了瞬间的愕然。

兮若将先前放在小月复间的手缓缓上移到心口处,突然抬了眼,视线直直的对上了雪歌,绽开了空灵的笑,唇语道:“在紫藤花中初见,我便喜欢上了你,到头来恍然,你比墨羽更恨我,凤仙桐绝无这等脑子来算计我,唯有你能办到,我无法与你相抗,却也不甘叫你事事如意,你该明白自己并不是神,总有你无法掌控的事情存在的。”

说罢不再看雪歌,将视线对上了墨羽,柔声道:“这是你一直想要的,我剜出来送你,从今往后,是人是鬼,你我各不相干”

寒光一闪,那锋利的匕首已经插入她起伏着的胸口,似乎是谁在悲恸欲绝的唤着她的名字,她已经无法辨认,她本意是要剜心的,可攥着匕首的手背却被一根几不可见的银丝牵引住,叫她无法再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来,视线渐渐涣散,隐约看见墨羽向她这边冲了过来,他当真迫切,竟不顾这巨石上只容一人站立,快速上前,他进她便退,在他撕心裂肺的喊声中,翩然坠落。

“保重”

那是她留给他的最后一句,或许她当真凉薄,就是这样的时候,也没有落一滴泪,浅笑嫣然——终于可以歇歇了——这是她彻底沉入黑暗前最后一个想法。

白影一闪,无人发现雪歌是如何办到的,在兮若坠入的刹那,他也冲过巨石,毫不迟疑的纵身一跃,追着兮若去了。

隐约听见德昭帝疾呼一声,“思容。”随即呕出一口血水,昏倒在了高兴怀中。

锦槐也是一声尖叫想要冲过来,却被凤九和纪柳柳两人合力紧紧压住,须臾后,再听他声音,却已十分含糊,喃喃的念叨着:“碧桃花,若儿喜欢碧桃花,碧桃花哪里开呢,我答应她要给她绣碧桃花的,哪里有盛开的碧桃呢,若儿你再等等,我会找到的,会绣出最好看的碧桃花开,若儿,等等我……”

纪柳柳愣怔片刻,随即呜咽出声,“公子不要,锦槐莫要吓姐姐,公子,锦槐……”

一直开怀的笑着的凤仙桐没想到兮若跳了,雪歌也跟着去了,僵滞了许久,终于回过神来,声音颤抖,断断续续道:“雪歌,雪歌呢,你们这群蠢货怎么没看住本宫的雪歌,快下去把他给本宫找回来,快去。”

他二人的速度太快,令人措手不及,待到反应过来后,只看见蛟鱼争游,不多时水中便泛起了一大片稀释后的血|红,那画面和先前墨羽往下面扔人时殊无二致。

墨羽的脑子出现片刻空白,须臾,犹如困兽般嘶吼着:“若儿,不要丢下我一个人”随即向蛟鱼潭冲去,牟刺被兮若自戕的画面震住了,好在他身手快于脑子,在墨羽刚刚抬步之时,卯足力气将不及防备的墨羽压倒在地。

凤仙桐脑子也开始混沌,疯癫的胡言乱语着,一会儿让人去找雪歌,一会儿拉着穿了白衣的人就叫雪歌,这一会儿又冲到墨羽跟前,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道:“墨羽,你这个色|欲熏心的废物,你去迷恋那个贱人啊,雪歌跳下去了,你怎么不跟着跳下去,本宫就说那个贱人是祸害,你不听,她多会勾人啊,连雪歌都被她勾去了,哈哈,她是祸害,哈哈,不对,她是南国的有功之臣,不但祸害了母后的心月复大患墨大将军,还把父皇的眼中钉、肉中刺——北夷二王子祸害了,多高明的女人,本宫也要佩服她,呜呜,雪歌呢?谁看见本宫的雪歌了?”

这番颠三倒四的话对于墨羽来说,更是火上浇油,他喃喃的念了句:“北夷二王子,尘羽?”随即猛地甩开压在身上的牟刺,一跃而起,目光透着索命厉鬼的狠觉,念道:“是你害死若儿的,我们一起下地狱找阎王理论,将你打入畜生道,永生永世……”

牟刺还是记得雪歌的话的,他说过实在不行,就打昏墨羽,就在墨羽向凤仙桐扑去之前,牟刺站到墨羽身后,抬手狠狠的敲向他的后颈,随后伸手接住墨羽软软倒下的身子,抬头看了一眼小心翼翼护在凤仙桐身后的侍卫,沉声吩咐道:“还不将公众带回去”

狂风停歇,乌云散去,牟刺望向已恢复平静的蛟鱼潭,待到莫提和莫桑上前接住昏厥的墨羽后,牟刺别开了视线,在所有人未曾察觉的时候,偷偷抬手拂去眼睛一滴晶莹,呢喃:“我会想你,一辈子想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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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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