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味儿的黄药师。阿容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诅咒,看着身边的小申,她有种想泪奔的冲动。可是却只能故作傻笑,憨憨地看着小申,她不想说话,她怕自己一说话就问出极傻极傻的问题来。
比如“小申,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其实她何尝不知道答案,可是知道答案又能怎么样,她就是个傻的,就是想听听。所以她咬着下唇才能堪堪管住自己不说话,免得反倒揭了自家的底牌,露了怯。
“阿容,你怎么满脸的不高兴,谁欺负你了吗?”。小申并不知道阿容已经通晓了一切事实,郭药师走得匆忙,压根没能处理这件事,知道的也是少之又少。当小申通过种咱途径,获得进入连云山的资格时,离药师还远在千里之外,而阿容什么也不知道。
听着小申还像往日一样清脆利落的声音。阿容在心底长叹了一声,有些东西坏了就是坏了,再掩盖也没有从前那样的味儿了:“不是,山里事忙,最近药材培育不是太顺,所以干什么都不得劲儿。对了,小申,你是几时来的,怎么也不到我这里来看看,也好让我知道你到了连云山啊!”
关于怎么来的,阿容其实不是太感兴趣,来了就来了,再问原由已经迟了。至于小申为什么来,她就只想冷笑一声了,难道竟然还是因为徐少南么。
“师房里说你很忙的,不让我们随意打扰,就是小鱼最近你也不是没看见过嘛。对了,小鱼现在在哪里,今天怎我还没见着她呢?”小申的神色平静得让阿容几乎就要以为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可是有些东西,发生过就如鲠在喉,容不得一时一刻的忘记。
“呃,是啊,最近忙着培育药材,也没怎么出过门儿,所以也不知道你来了。”阿容说完笑了笑,低下头来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些话说得干涩。甚至有些寡淡无趣,绝对和从前是有差别的。
唉,叹了口气,阿容猛地一抬头,却极其意外地碰上了徐少南,他正在甲九三三必经的路上等候着,不时地伸长脑袋左右看着,似乎是在找人似的。果然是让她猜对了,徐少南见了她眼就睁圆了,然后笑眯眯地走上前来说:“阿容姑娘,可是找着你了,这会儿得领你去长青园,大公主过来了,这会儿正在长青园里头,指着名儿的要见你呐。”
大公主,要见她……阿容忽然就觉得眼前一阵黑,人生又黑暗了,怎么又跟大公主扯上关系了,这可不好不好呀:“那……少南公子,麻烦你替我送小申回去,她对这儿还不熟。我怕她找不着路。”
“那也好,申药女这边走。”徐少南朝阿容微微一颔首,走前又不经意地笑了笑,似乎是在告诉阿容他知道要怎么处理似的。
她自不是在助小申心想事成,而是担心再有人因为小申的执念而被牵连,比如自己。这天大地大,也大不过自己的命去,所以得小心谨慎。
徐少南是将来要当连云山大管事的人,自然是个圆滑而又有眼力见的,而且小申的事他是清楚的。阿容这么想着,心里不由得又是一声叹气,什么时候她才能不心软,这毛病实在要不得。
“容雨声,你是一个人,你不是神,更不是圣母小白花,以后不要犯傻,这条小命且是捡来的,难道还想演一回悲剧。”其实阿容一直是个弱点很多的人,但她正在一点点努力让自己更适合存活在这世上。
走进长青园时,不仅是大公主和谢长青在,那位谢家传说中的谢大家也在,谢大家是卫朝百姓对谢仪温的称呼,这谢仪温就真个和他的名字一样,仪态举止温容至极。这夫妻二人坐一块,再加着个谢长青,真是一家子如珠如玉的人,这会儿姚承邺在一边就真是像陪衬了。
这家人真是极出挑的,男像月华照玉树。女像骄阳映牡丹,这三人到哪儿哪儿都得富丽堂皇起来,阿容进了屋里就这么个念头。
“见过大公主,见过谭大家,见过公子,见姚爷。”这一通见下来,阿容觉得自个儿就像是那楼子里的姑娘,头回来见客的,这么一想阿容浑身一抖,毛孔一张开,瞬间就冷得不得了了。这可好,自己恶心着自己了。
“诶,起起起,你这姑娘就是多礼,来过来我这儿坐着。”大公主一头拉了阿容坐到身边,一头又对坐在另一边的谢仪温说:“仪温,你看,可像是未然,那可不是跟未然像了几分,只是这眼神不对了。”
喝着茶的谢仪温放下茶盏看了眼说:“是像的,承邺,你爹要是见了,肯定得看着好哭一通。从前你爹就跟在姚大姑后头磨蹭。至二十了还是个好跟在后头玩耍的。要不是姚大姑去了,你爹也不会对家业上心……”
“叔,我爹已经过了!”姚承邺说自己的生死且不上心,说起父亲的生死时也是半分眉不皱的,可见这人要么是不关情,要么是忍耐力已经到了极处。
这时大公主出声了,瞪了谢仪温一眼说:“大过年的,不提这些,承邺自小和长青一块玩,难得如今还像从前那样,我们就当是多个儿子了。正好这姑娘像你那姑姑。这里我们又当多个女儿,儿女同增,谁也没我这福气。”
这时阿容“噗”的一声把嘴里的水全喷了出来,不为别的就为大公主这句话。把姚承邺当儿子她能理解,人毕竟是当朝的大世家,可她算哪根葱哪根蒜啊。当下连茶也不敢喝了,弱弱地看着大公主,特希望刚才自己是幻听了。
其实说起来,大公主确实是在抬举她,也无非冲药王的面子和从前的旧情份罢了,反倒是阿容脑子里想得多。比如想那什么谢长青了,贵公子了,穿越女定律了之类的,阿容一想起这些来怎么可能不纠结,当即就恨不能是找个角落好好称称自己斤两去。
“这……小女怎么当得了,大公主抬举了。”阿容嘴角还挂着几滴水珠子,那模样要多憨傻就有多憨傻。
大公主看了直掩嘴笑,许是见惯了那些端端正正的大家姑娘,总觉得这姑娘有时候眼一闭一眨间藏着些别人没有的东西。大公主是院墙争斗里长出来的,观察力当然不弱:“瞧这傻模样,真是招人疼。”
真是招人疼,这下阿容脸上的憨傻劲儿就一滞,僵在了上,这句话从前也有人说过,只是说这话的那人,终究还是疼别人去了。只有片刻的失神,阿容又把痴傻的笑挂在了脸上,挠了挠头干笑了两声没有再说话。
这时候姚承邺忽然来了一句,顿时间让阿容觉得地狱也不过如此:“大公主认我做儿子没事儿,可不能认阿容姑娘做女儿,我可是瞧阿容姑娘顺眼又顺心,将来我打算是要抬进门里的。”
这下阿容没水可喷了,她想喷血三升以示清白,尤其是谢长青,您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是清白无辜的。阿容心说:“我天天在您眼皮子底下转悠,我就算想跟人发展什么JQ。那也一准儿得被您老人家先发现。”
不是……阿容心想着不对,为什么她要跟谢长青解释,没这道理,于是当即不看谢长青了,而是瞪了眼姚承邺:“我可不要嫁给你。”
“嫁……”姚承邺琢磨琢磨了这个字儿,笑了笑,其实他也没准备干教参,只是想借着今儿弄明白这姑娘的心思。嫁和进门是不同的,嫁是三媒六证八抬大轿入姚家的,而进门就差得远了:“阿容姑娘莫不是嫌弃我?”
这话问得多好听,阿容这会儿就只想上去胖揍姚承邺一顿,心说当时就不该救活你,合该你咽气嗝屁儿。这一急,脏话都从心底冒出来了,但是阿容嘴上还是有顾忌的,毕竟大公主和谢大家还在这儿呢:“不嫌弃,但不意味着就得乐意,您自是高高在上的公子爷,趋赴之人犹如过江之鲫,但这天下未必就得个个都趋赴。”
说句难听点的,你姚二又不是金银珠宝,不是谁都非追着捧着喊要不可。阿容这会儿心里全是气,这人凭什么认为自己会愿意,甚至连个提前知会都没有,这么突兀,对这样的大家子弟来说是大大的失礼了。
等等,如果是明媒正娶为妻,绝对不会这么失礼的在这样的场合说出来,难道姚二还想抬她过门做妾小?想通了这个关节,阿容就瞪了姚承邺一眼,心里愤愤然却说不出半句话来。大公主和谢仪温在上,她又怎么敢乱说话。
这时谢仪温把话题赶紧揭开了,笑骂道:“承邺这孩子就是好顽笑,阿容别往心里去。你也是,打小就一张嘴没收敛,至今还是这副招人怨的嘴脸。”
姚承邺自是个懂得见好就收的,连忙就着台阶下来,把错认得彻彻底底的。而一旁的谢长青看在眼里,不由得浅浅笑了笑,因为他能明白现在阿容是什么样的心思。
初时谢长青也震惊与难以置信,但后来渐渐地看着阿容的神态举止,就明白了……
有些人总是这样,不需要言语就能看清楚,所以往往更能占得先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