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制解药,一想到这事儿阿容就觉得还是让她歇歇吧,毒药容易出,解药难炼。这积毒在身的事是最麻烦的,而且似乎是藏在经脉骨血里,这更难对症下药。
这事让她再一次感叹这时代落后,虽然现代也没什么方法,但至少有更多的手段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路也更宽广一些。
当然,这事不会真让她一个人来解决,这真是神仙也不能一尊就解决问题。还在连云山里的药师都到了药王山,药师们对阿容还是亲近多过恭敬,毕竟这姑娘好冒傻气,所以总让人觉得更亲近一些,哪怕是现在身份使然了,药师们也多对她是亲近。
“盛药侍,如果这药深在了经脉骨血里,积年累月下来怕是很难顷刻间根除,还是得想徐徐图之的办法。你不能一开始就想着立即清除,症来山倒,症去丝抽,大造化丹的毒要缓除。”说话的是梁药师,跟阿容有过一段儿时间相处,所以他了解这姑娘,永远想的就是第一时间赶紧把人治好了。
梁药师当然不知道,这姑娘来的地方可不就是啥病都求速好的,要不然研究中成药做什么,现代用药那是恨不能今天一针下去,半小时后就好起来。所以这是阿容的思维惯性,一时半会儿她还真反应不过来。
这时黄药师忽然开口了:“说到在经脉骨血,我还真想起一个方子来了。”
“什么方子?”药师们有先有后地问着同一个问题。
“大舒经活络丹,上古丹方之一,大家还记得大疏经活络丹可以化积毒发于表吗?要只是作用在经脉骨血里,而不伤及内脏各处,那么大舒经活络丹再合适不过。”黄药师在大疏经活络丹炼出来后,就一直在服用,这些年常试药积在身体里的毒都排得差不多了。他近来动功,只发现经脉比从前通畅得多了,而且功力也上了一层。
听完黄药师的话,药师们又是一阵细碎的商讨声,不多会儿郭药师站了起来:“试,大疏经活络丹至温且和,对久服丹药的人有益无害,服用无妨。”
这话一出来,立马就有药师出来赞同:“对,试试,立马去寻几个常年服用大造化丹的患者,试试看有没有效果。我们在这说千句万句,也不如在病患身上试用一番。”
然后有位药师又说道:“大疏经活络丹也是供不应求的丹药,要是真有效,还得思量着瑶朱这味药材的用量。这几十年来,常年服大造化丹的患者只怕多得很,尤其是京里头的王亲贵戚们,哪家不是拿大造化丹当饭吃,这下只怕又得拿大疏经活络丹给他们当饭吃不可。”
于是药师们一块儿沉默了,瑶朱难得,否则也不会出现一株瑶朱果就让大家伙一块欢腾的情况出现,这时药王说:“我记得甲九三三附近有一山洞里有瑶朱果,野毛子应该知道在哪儿,上回我看的时候还不到年份,现在应该正是时候。”
这下阿容苦恼了,看了眼药王,弱弱地说:“师公,那洞里的瑶朱早就没了。”
“什么……野毛子,你个败家玩艺儿。”只有野毛子知道,不是它吃了就是它带谁去了,药王怎么能不怒着吼出这声来。
“发帖子向天下各药山询吧。”药师们想来想去就这剩下么个办法了。
“应该还有几个地方有,连云山大得很,明天让野毛子领着大家伙去找就行了。”药王说着瞪了眼野毛子,幸好连云山太大太深,有些地方深得野毛子都不乐意去,所以才能存下些。要不然就这么多年来,野毛子四处乱吃也要给它吃完了。
这一刻,药王深深地感觉到家大业大是多么的重要,要不然真就那一洞瑶朱果,只怕现在真就要束手无策了。
这下大家都长舒一口气,大造化丹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毕竟这件事要真捅破了,那就是天大的事儿。这事要不要捅出去,那是药王和爷去决定的事,他们是药师,只管着炼药救人就得。
而现在的京城,关于这事儿正在捅与不捅,半含半露之间。
炼制大疏经活络丹的事提到了安排上,当然不会一开始就大量炼制,只需要商量好了法子,各药山都寻一名病患来,那就得了。
好在连云山什么都缺,就是永远不会缺乏上连云山来求诊的各类达官贵人,各个药师的药山眼下都收治有京里的贵人。要么是哪府的王候,要么是各部的一品大员内眷,大员们是来不了的,离京太远,这瞬息万变的时候,离开的要么是想置身事外的,要么是怕惹事的,要不谁不想留在京里分一杯羹。
虽说要过年了,但还是有留在药山的,一听用大疏经活络丹,那是没有不愿意的。现在京城谁不知道这味药效果大好,疏经脉、袪沉疴,过后人都感觉年轻上几岁,身体也活泛轻省。
只是这药,和大造化丹是一个级别,加之又是新出没多久的药,还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就算能得到还得药师们亲自运功化药才行,否则也不过是普通丹药。
“为什么不可以侍卫化药呢,大部分侍卫也是有功夫在身的啊。”阿容就奇怪了,难道药师的气劲入经脉还附带着特殊的属性不成。
“行药之人练的是更温和,纯粹的习武之人是不会习这功法的,绵长而温,要发在拳脚上,非但伤不了人,只怕打在人穴道上还会让人很舒坦。”谢长青炼的当然也是这个,所以他平时惯带剑,气劲不足以伤人,但总还是在的,运于剑上防身足矣。
“对了,大造化丹当年是哪家进献的方子?”阿容也是忽然想起这事来,好像记得从前谢长青提过,但是她一时也记不起来了。
撤了撤火,谢长青看了肯火候差不多了才撒手又坐了下来,然后回道:“严、陈、张三家共同献的方子,阿容,当年凤西家也极力推举这方子,这事上得把你们家择干净才是。”
本来是要把容家拉下云端,没想到这下还得去保,毕竟谢长青从前是要针对容家,眼下是只要针对容家当家就成。这对于谢长青来说难度要小得多,而且还不用担心被方官弹劾。
凤西家在言官系统的那些个人,大抵在意的是凤西家这大树,而不是这当家的家主,且凤西家也多对家主不满,这是个再好不过的事了。
“为什么要择干净。”阿容有一时间的反应不过来,她现在还没意识到自个儿和凤西家有多大联系。
瞥了她一眼,谢长青摇了摇头说:“傻,我不能让你背个这样的出身。”
一想也是,阿容心说:要是容家背上了这样大的罪名,只怕她也得跟着一块悲催。
“那京里的事你别跟我说,我烦。”阿容利落地就把话题给收住了,她怕再说下去就要说到各家斗心斗法上去,从前就是个斗输的,现在她也不愿意斗,怕输。
上一回她就没能输得起,这一回……她看了眼谢长青,心道:这一回已经到这儿了,她未还能必输得起。
谢长青一笑就不再说下去,要是可以,他也不想听不想管,身在其位总是多麻烦:“好,你就待着天天炼炼药种种药就行了,事儿总有人去办的,你就当这天下一直风平浪静无波无澜好了。”
“封炉了,赶紧赶紧,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阿容这时觉得有个人使唤真是好,陪吃陪聊陪炼药。
听得她叫唤,谢长青也觉得真好,有个人这么热热闹闹地在一块儿,有说有话比一个人待着好:“好,你坐着,我去。”
不远处,徐少南看着这一对挠墙,爷现在是有人陪了,咱也得找个人来陪啊,虽然爷被使唤着,可看起来还是被使唤得很高兴的。可怜咱啊,连个愿意使唤咱的姑娘都没有,爷,您真是啥都走在前头了!
少南公子,你省悟得晚,这呀叫大器晚成,聪明鸟后飞……
炼罢了药第二天来取,阿容收治的是安王府的太妃,有些耳背了,眼神倒是很好,只是说话不太清楚了,似乎脑子也有些迷糊,每每看到阿容时都叫:“姚大姑,姚大姑又来了,乖……”
闹得阿容经常很无言相对,不过这也可以见出当年的姚未然是多么讨巧,哪府的女乃女乃辈儿不是念她念得很啊,看来这位真是长辈杀手。
阿容侍候这位安太妃服下药,然后由谢长青来运功施药,这位安太妃有趣的地方在于,她清楚明白谢长青是谁,可就是执着地叫阿容“姚大姑”。
更奇妙的是,她还问“姚大姑”什么时候谢家小郡王走到一块儿去了,于是这话惹得谢长青也止不住想翻白眼了。
更让谢长青翻白眼的地方在于,他们俩还都得顺着这位太妃,要不然这位就不认,犟到他们都认了为止才肯配合治疗:“安太妃,我来替您运功化药,您坐好别说话,化了药就让姚大姑陪您,怎么说话都成。”
这时阿容不由得望天一眼,不CJ地想:岳母以及女婿,这关系十分混乱啊,安太妃真是个奇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