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扬子洲安置下来,又开了春怀堂,阿容自觉得日子还是顶美的。可是这些日子她总是不断地想起谢长青来,也不知道京城的波谲云诡里,谢长青有没有个安稳地庇护所。
也许是知道她的担心,也许也是念着她了,谢长青的信来得很频繁,不过每次都是只言牌语,似乎传递消息也很困难一样。
五月初的一天里,阿容早起一开门发现对门几家客栈茶馆都披了白,再放眼一看去,整条街都披上了一片白色。于是阿容知道,她不但失去了外婆,还失去了姨婆,而且这两位必都是死在阴谋与疾病双重夹击之下。
这天却出奇的好,万里无云有风,凉爽爽的初夏天气,只是却没有了欢声笑语,没有了处处五彩斑斓,连街上的行人也是多着素色。
她想,她也许是有些悲伤的,只是这悲伤不是为谁的离去,而是为命运,从哪儿来她知道,可是去哪儿她不明白。
正在她泛酸文青的时候,一声响亮的口哨从前头响起,一驾马车上高高地站着个着旧色麻衣的男子,远远看着看不清面目。只觉得那人穿一袭旧色麻衣也尽得风流,就在她正要转身的时候,马车上的人老远就喊了一声:“阿容……”
噗……姚承邺,顿时间阿容脑子里就剩下一个想法,这家伙不在京城好好搅浑水,怎么跑到扬子洲来了。这时候扬子洲是太平无忧了,不过京城里瞬息万变,不在会很吃亏吧!
“姚东家,你怎么来了,京里不用看着吗?”。她月兑口而出,叫的还是姚东家。
这可惹得姚承邺一脸的不满,跳下车看着她说:“按说来我是你二表兄,你得叫我二哥。阿容,你可藏得真是够深的,要不是长青跟我说起,我只怕还不知道你就是声声。也怪我从前没往这上头去想,结果竟然连连错过,连外婆都没让你叫上一声。”
“真叫哥呀?”阿容不厚道地想起韩剧来了,一般叫哥或叫叔的最后都会和女主角“哥”成一家儿,于是这也算吧,阿容这一想差点呛死了自个儿。
只见姚承邺走到她面前来,然后伸就手就拍她脑门,响亮地“啪”了一声,姚承邺才说道:“赶紧,你不叫哥,京里的事放着不管,我千里万里的为什么而来啊!”
“……我叫不出口,要不折衷一下,叫姚二哥好吧。”阿容心想叫“长青”还是好不容易才叫出嘴的,这猛地要管姚承邺叫哥,她真是不习惯。而且这位前头的行径实在可恼,所以她还真是有点叫不出来。
听了她这话,姚承邺又瞪了她一眼:“叫二哥,我说你不是还记恨着以前的事儿吧。”
这话说得,好像她不记恨才理所当然似的,她小心眼儿又爱记仇,就是记得怎么了,阿容这么一想张嘴就说:“你做得出来还不许人记恨啊!”
于是姚承邺撇了撇眼,然后露出些讨饶的笑来:“我错了我错了,我从前混帐,不该那么试着玩,成吧。”
“信给我!”阿容眼尖地看到了姚承邺袖袋里露出来的一角,分明是一封书信,这么远谁能让姚大公子带书信啊,除了谢长青没别人了。
“叫二哥就给,不叫不给。”姚承邺莫明地有些惆怅,有些人有些事,一经错过竟再也无法回头。他总觉有时间有时间,急是急不来的,却没想到半道上被人截走了。
阿容,我们就做一辈子兄妹吧,虽然也有不甘,可长青很好,只是这人过于爱藏,也过于寂寞。
“不给就不给。”阿容才不受威胁,好说好说的可能她还就这么叫了,可姚承邺非这样儿,那她不干,于是阿容一想转身就走。
在后头看着她转身,姚承邺愣神过后问了句:“阿容,你上哪儿去?”
只见阿容容头也不回地答道:“回京!”
“回京……别别别,信给你,千万别回京里去。”姚东家啊,论斗小脾气,您实在不是小姑娘的对手,趁早投降是个明智的选择啊!
得了信拆开看,讲的是京里最近的情况,不过谢长青讲得大抵都是报喜不报忧的,偏生从姚承邺嘴里又问不出什么来。这位巴不得她不回京里,当然是只讲好的不讲不好:“二哥,要开诊了,要么你在这儿先歇会儿。”
“我随处坐坐,你去开诊吧不用管我。”说罢姚承邺就自顾自地在园子里看了起来,春怀堂是前店后院儿,小院儿里的景致还是不错的,趁这春来的时候满院的点紫花开得正好,姚承邺也时不时地关注着阿容那儿的动向。
这一上午,阿容接待的病忠大多是中老年患者,到半上午时,有个汉子坐到了阿容在前。阿容照例望闻问切了好一通,却发了人压根没有病,可容也没多想,就直接说:“这位大哥,你身体好好的,哪儿也没事儿啊。”
“怎么没事,我头疼,疼得冒冷汗,你没看见我衣裳都湿了,你还从连云山出来的药令呢,怎么看诊的。要是没点本事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扬子洲虽然地远人贫,可不是谁都能忽悠的。”
这话一出来,阿容就认为这位是来找茬儿的,仔细一看这位外层是棉衣,里层却是丝衣,丝的光泽和棉麻当然有着明显的区别,而阿容现在已经能分得明白了。
“这位大哥,我虽然是连动云山出来的药令,但我从前就是扬子洲的人,要论起扬子洲的乡土话,我可比您标准得多。”
这时阿容的手还搭在这位脉上,正在她要收回来的时候,却猛地又是一沉,然后脸色就跟着沉了下来:“你中毒了!”
“放你母亲的狗屁,老子哪哪都好,中什么毒,大家伙来看看嘿,这春怀堂就是这么哄骗人的。”那人非旦不信阿容的话,反而张嘴骂上了。
正在那人问候着阿容的爹娘及其他长辈时,姚承邺挑了帘子从后头出来,凉幽幽地说:“你骂别人我管不着,可是四赖子你骂我姑姑和祖母就不对了,你说我姑姑、祖母哪儿得罪你了。且我祖母还新丧,怕是经不得你这样骂,她老人家要是在地底下不安生,我就得让你不安生了!”
当姚承邺一出来,那叫四赖子的人脸色就变了几变:“姚……姚二爷,您说哪里话,令姑母和令祖母我哪敢张嘴!”
“坐下,你中毒了,再激动下去只怕要血溅五步了,要是不信你走两步试试。”阿容也凉幽幽地,要不是这人到她面前来了,她还真不想诊治,这样诨名的人只怕在乡里也不是什么善主。
“不可能,你胡说。”那四赖子虽然这么说,但是却真是一步都不敢动了,就这么愣在了原地儿不敢迈腿儿,刚才见到姚承邺他站了起来,现在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了。
“嘴里的蜡丸破了吧,叫你来办这事儿的人就不单纯,你偏生还上这当。”姚承邺一语中地,把四赖子说得面无血色。
“五步梅,针对有功夫在身的人最有效,你还是速速去找人要解药吧。”阿容只见过五步梅的方子,当时只有趣,可不是像《唐伯虎点秋香》里的桥段嘛,这毒的脉相也藏得深。如果不是在这人脉上多压了一会儿,如果不是吵了起来,只怕她还真发现不了!
她这么一想,就觉得姚承邺说的“叫他来办这事儿的人”确实不单纯,只怕是什么都算计好了,而且把四赖子也算计了进去,这人的手段真毒辣!
这下那四赖子懵了,看着阿容说:“盛药令,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啊,您要是救了我,我什么都告诉您。我上有老下有小,老母亲年已六十,小儿还嗷嗷待哺,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瞧瞧,现在又泪流满面煽情上了,只是词儿可真是老套了点,阿容摇了摇头说:“不是我不救你,而是来不及炼制解药,你在三个时辰内没有服用解药,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这时春怀堂里已经没了病患,小月和小雨见这状况早把病患先请了出去,让他们下午或明天再来,且把门也关上了。加上姚承邺叫小月小雨配合着喊了几声,足可以制造一种假象,就是这病患已经治死了,背后的人可以站出来接着演戏了。
“说吧,是谁,我倒是可以考虑救你一命。”姚承邺满嘴江湖味儿地开口道。
那四赖子一听连忙激动地说:“姚二爷,我说,我说……是关祖山,是关祖山让我这么干的。说是只要我能把春怀堂搞臭,让盛药令离开扬子洲,他就在把承畅园赏给我。您也知道,我就好承畅园里那玉香晚,在祖山说要把承畅园送我,我哪有不干的,况且也只是为难为难,又不是在伤害盛药令,我……我真是有眼不识真金,差点……”
“闭嘴,你说的可是红叶湖的关祖山?”
“是!”
“阿容,关祖山是凤西家的姻亲!”
于是,这事儿是因凤西家风闻了什么则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