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怀缱绻 卷二 连云山里 254.青霉素存在的利与弊

作者 : 弈澜

五月的扬子洲夏木初成荫,凉风除送爽,这几日里不管是走码头还是出海打渔的,又或是路上的商族都听着扬子洲各处盛传的消息——连云山那对儿刚出生的小女圭女圭要回来了。

不管什么时候,连云山得了后人,天下人都多是抱善意的欢喜,毕竟谢氏一家行医济世几百年。论起来,百姓们对连云山的感情,那可比对卫朝的感情深得多了。

这一天码头上起了浓浓的雾气,江面上帆收拢、船靠岸,扬子洲头的浣衣女们正一如即往地洗着衣裳。这时水暖和了,自然不必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正在姑娘们或小声说话,或麻溜地洗衣裳时,江面上响起了一阵船橹之声。

放眼朝雾气弥漫的江面上看过去时,一艘大船缓缓地卷起浪花破雾而来,船身上有连云山的徽记,是一缕如朱如玄的流云。

这时船工喊了声号子:“诶……靠岸喽喂……”

在船工的号子声中,闷闷的一声“咚”船便稳稳地依靠在了码头,靠了岸后半晌半晌没有任何动静和声音,只听见水的拍打声轻轻浅浅地传来。

在船上的诸人都不动,那是因为得等接应的队伍来,从码头到春怀堂可是有一段路的,平时倒是不碍,现在有俩小女圭女圭,步行总是不方便的。

这会儿阿容正抱着谢青尘在船的另一侧看水面上渐渐升起的朝阳,起先是一团淡淡晕染出来的橙色,接着便慢慢地幻化出七彩的光辉:“长青,太阳升起来了……”

咦,这话儿可真耳熟,阿容想了想不由得生笑,太阳升起来了,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而她要面对的是很多东西,她也会在心里问自己怕不怕,但是一看谢长青的一双儿女,又觉得什么也不怕了。

当阿容说太阳升起来了的时候,谢长青正在逗着女儿玩儿,他对小青迟好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当然对儿子也一样,不过明显的女儿在他那儿更娇嗲。

“嗯,悔吗?”。虽然没说具体的为什么悔,但是谢长青意指的很明显。

摇头笑了笑,腾出只手来掐了把女儿的小粉脸蛋儿,看着青迟瘪了嘴看着谢长青那副告状的小模样儿她就特欢喜:“不悔,都说人离乡贱,那近乡又何必怯。”

也许是被青迟的小眼神儿给揪住了,谢长青轻拍了阿容的手,才揉着青迟要哭不哭的小脸儿说:“乖,别哭,娘亲就是这么淘气。”

怒视着这父女俩儿,阿容说:“你才淘气呢。”

在阿容似娇如嗔地说这话时,姚承邺就在那儿叹气,越来越小妇人了,他从前那憨傻可人的妹子呢。

“你也喜欢黄花朵儿?”云木珠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听了这话儿姚承邺就侧目看着云木珠,有种被撞破了心思的尴尬,但更多的是瞪着云木珠直想踹飞了她才好:“对,我喜欢她,我也喜欢你”

然后云木珠就纠结了,因为她分不清这是真是假,于是纠结了会儿后,云木珠就特认真地回话说:“可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哈哈哈哈……”于是阿容和谢长青都很不厚道地笑了,原本来围观的人却反倒被他们俩儿围观了去。

欢笑声中有人来传话说可以下船了,接应的马车正在码头上候着,一行人便笑语靥靥地下船而去。

大公和和谢仪温先行上了第一辆马车,余人便随意地上马车,这时马车是驶往春华馆的,也是阿容的春怀堂过于小了些,总得安置得下这么多人才行。

到了春华馆里,一看可真热闹,来来往往的连云山诸人不说,各路官员亲属、内眷竟也来了不少。过几天就是百日宴,这时候来倒也正合适。

“来来来,我瞅瞅我俩小徒孙长什么模样儿,是像阿容啊还是像长青。”药王不在,这会儿连云山的人里谁还能跟黄药师抢。

左手抱青尘,右手抱青迟,黄药师笑得那是相当满足啊。大公主和谢大家见状都不由得笑,连带着众人也是满脸的喜气。

这时钟药师凑在黄药师旁边看了几眼说:“儿像娘,女像爹,这可都是福相儿。”

“对对对,可不是有福的嘛”众人连连应和。

初回扬子洲这几天忙得很,里外准备又是百日宴,办完了百日宴还要接待京里来的宗府官员,造谱入册还有些手续要办。等这一篓子事儿办下来,就已经是六月初了。

真正闲下来的时候是大公和谢仪温领着连云山众人回京后,除了黄药师外,连云山一众人基本都回了,姚承邺和云木珠自然也还在。

这日里闲下来,阿容就预备和谢长青一块儿去看设立在扬子洲的药厂,当阿容看到“连云山制药”的时候,那真叫一个哭笑不得。

“往这边进去,先换了衣服,待会儿过了薰蒸室才能进里边去。”黄药师熟门熟路地跟一行人解说着,这里主要是他在管着,就卫朝来说没人比他更熟悉了。

“师父,您就不奇怪这些东西为什么可以治病救人吗?”。阿容心想谢长青都质疑过,为什么黄药师就接受得比谁都顺溜。

对于她的问题,黄药师头也不回地答道:“阿容,你记得上古药书上说取万物之精粹,直入血脉而行药,则见效如神吗?这应该算是出现过的东西吧,虽然从青霉上取有些不可思议,但是那天我忽然想明白了。”

于是阿容好奇地问道:“师父是怎么想明白的?”

“事实都摆在眼前了,它就是能治病救人,那我还奇怪什么。路都平坦得可以通过四驾马车了,我还奇怪路为什么在这儿,那不是自个儿钻死胡同里去了嘛”黄药师说得侃然,末了就在阿容要开始佩服他的时候,他话锋一转说道:“阿容,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会起作用吗,对于这个还真没人理解得了,嗯……除了皇上。”

这一句“除了皇上”明显地十分多余,阿容眉头动了动侧脸看谢长青,谢长青就回望着她,拍了拍她的脑袋说:“我也想弄明白。”

然后姚承邺和云木珠也在一边凑热闹说:“我也一样。”

那可怎么解释才好,进薰蒸室的路上阿容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最后一甩脑袋说:“那得看这里有些什么东西,如果有的话或许能解释得通。”

“什么东西,你跟我说说,这里有什么没谁有我清楚。”黄药师一听真能解释出来,立马就感兴趣了,连带着另外几人也竖起耳朵来听。

瞥了凑上来的黄药师一眼,又看着余人的眼神,阿容说道:“试验室,显微镜,培养箱……师父,这里有没有啊”

只见黄药师一击双掌,说道:“没有”

没有击个什么掌,阿容没好气地出了薰蒸室,然后眼前的场景就把她震撼了,完全像是现代化的车间,不过很多东西还是非常原始替代品。没有电力只有人力,这么原始的状态下,阿容不由得心生敬佩,能在这样的条件下把药制得这么精确……

绝对不是周毅山一个人能做得出来的,那得是多少人智慧的结晶,阿容赞叹了一声,然后说道:“有了这些东西,我想我能做出更多的来。但是师父,我还是那句话,这些东西能带来很神奇的疗效,近乎像是奇迹,但是也同样是这东西,能给天下众生带来灭顶之灾。”

她这话说完,一时间沉默像是会传染的疾病一样迅速地蔓延开来,众人皆静默无声的思索着什么。

最后黄药师说道:“为什么?”

拿起一瓶成品青霉素,阿容说:“这时候就只一瓶能见奇效,诸症能消,但是或许几年、十几年之后,几瓶才能把风寒治好。同样是风寒,丹药也能治得好,只是收效要缓一些,但是丹药治疗风寒,多会有固本培元的作用。”

这时谢长青说道:“也就是说,它很有效,但是它仅只是有效而已,而且有一天还会失效?”

点了点头,阿容接着说道:“所以不能滥用,用时一定要慎而又慎,但凡是丹药能治好的一定不要用它。周岁内和孕期的妇人更不能用,尤其是怀孕的妇人,一旦用了可能会对孩子产生一定的影响。”

这时阿容特意把事情往严重说,因为这抗生素是她带到卫朝来的,它本不应该出现。但是既然出现了,她就希望至少不会像现代一样出现滥用抗生素的现象,常症用抗生素,到了重症时将会无药可用。

自然,也是现代的抗生素太好获得,遍地都是,真想买个纯中药还得左看右看。

“那这东西可算伤人一百,自损八十,本来我觉得这是奇迹,现在想想这东西还是供得高高的比较好。”云木珠撇着嘴说道。

“只要不滥用,它依然还是可以从生死边缘把人救回来的东西,在抢时间上没有谁比得过它。”阿容泼完凉水过后,还是觉得不要太凉了,毕竟这东西也确实有它的长处在。

存在即合理,但必需保证它被合理地使用,那它的存在才会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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