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阿容说温房里的药材没问题,谢长青又细细地听阿容说了想法和见解,然后对阿容的处置也应声认同。两人还一边抱孩子喂孩子,一边谈着连云山里的事儿,不觉之间两人都有种充实感。
这和在寒单的那种惬意舒坦是不一样的,虽然感觉有些忙碌有点儿累得慌,但是俩人的心情差不多都一样,累的只是身体,而他们的心都同样如鱼得水。
有句话说得好,树无根死,人无根浮,正是在这样的忙碌里,两人才能各自找到自己的定位。不是安和宁静的生活不好,正是太好了,好得让能把人的意志和干劲儿磨平。
而他们俩按老话说就是“劳碌命”
“长青,你几时回京去?”阿容把青尘也喂得饱饱的后,把两人放在摇篮里,谢长青伸手勾着轻轻晃动摇篮,让俩小在摇篮里翻着小滚儿地睡得特舒坦。
见儿女们这舒服快活的模样儿,谢长青笑得十分温暖:“明天再回,呈文写好了,再把事情总一总就行了。我本来还打算换了衣服再去找你,你看……刚才青迟翻了我一身的墨汁儿。”
“他们俩刚才醒过了?”阿容还一直当这俩小睡得踏实得很呐。
指了指一边的青迟,谢长青说道:“只青迟醒了,她倒也不哭,我过来看他们她就眨着眼看着我,我把她抱到书房去,她一伸手就把砚台打翻了。看来咱们这闺女以后可没当才女的底子,进书房就打翻了砚台……”
轻笑了几声,阿容靠在谢长青肩头说:“这点儿随我,才女最不好做了,悲春完得伤秋,伤完秋了还有月圆月缺,花开花落,想想都头疼。”
“又疼了?”谢长青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这俩夫妻是越来越有默契了,谢长青这么问,阿容就明白是问什么:“嗯,山里风大,最近好像是越来越娇弱了,从前吹吹山风哪儿能头疼。现在是晒了疼,凉了也疼。”
这时俩孩子打着呵欠就睡着了,谢长青伸出手来把阿容放平在自己的腿上,然后揉着她的额角说:“声声你得自己上上心,给你吃的药总能忘记吃,不盯着你你就能记不起来。如果实在不想吃药,就让灶房里给你备点儿补血养气的。”
“能医难自医嘛,我可就靠你了,你还说我呢,这俩天咳嗽了吧,自己还不注意自己,偏还得来说我。”戳了戳谢长青的腿,阿容找了个舒服的角度继续眯着眼。
在阿容眯着眼舒服得快睡过去时,外头传话的人来了:“爷、夫人,姚东家到了。”
一听是姚承邺,谢长青手不动眼不动地说:“请他进来。”
没隔多会儿姚承邺就进来了,后头还跟着云木珠,两人挑帘子一看这俩在那儿揉着偎着,这场景可看着都让人眼红。就在云木珠要扑过来说话时,谢长青忽然轻轻摇了摇头说:“声声睡了,让她歇会儿,昨天夜里一直睡不下,她心思太重了,遇着事就睡不下。”
“那我们出去说,让她和青尘、青迟都多睡一会儿。”姚承邺说着就拉着云木珠往外头退。
出了屋子,几人坐定了看着满桌子杂草,谢长青翻了翻说:“拿去总房让人做了样本,把各项列清楚,然后再存档,送一份到长青园来。”
“是,爷。”
这时姚承邺开口说道:“还是你办事干脆利落,声声啊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总想着什么事都自己解决,她这小脑子一时怕是转不过来的。”
但是谢长青却回话说:“有些事非亲力亲为不可知,声声自也有她的理由,这不是做生意比不得。”
对于谢长青的话,云木珠也十分赞同:“我也觉得黄花朵儿这样好,你懂什么,药材不止要看药材本身,还要看生长环境的,风、水、土,不亲眼看怎么感觉得出来。”
见他们俩联合起来了,姚承邺就不说话了,然后想了想又说到了米粮:“你这些粮食可捂好了,今年欠收是欠定了,这些年下来连云山的粮食够吃上几十年了吧。”
“说起来今年山里的粮食也大大减产了,看来这事是得上点心,不过皇上要跟我说粮食我能说不给吗”谢长青始终是君臣教条下长大的,他虽不畏,但仍旧存有应当的敬意。
做为一个王女,还是一个管过很多事的王女,云木珠觉得自己的建议应该很有一定的参考性,于是她张嘴说道:“其实你可以主动给,有些事就像两个人一块儿过独木桥,谁敢闯谁就占先机了。”
“歇菜,你不了解皇上,皇上的脸皮啊比我厚多了,我一直觉得皇上要是从商啊,那真能像声声说过的那样,所过之处地皮都要刮三寸。”姚承邺可不知道,这话本来就是阿容从前用来形容周毅山的原话。
说话间天儿近午了,阿容和俩孩子都没醒,谢长青招呼姚承邺和云木珠用了饭,用饭到一半云木珠和姚承邺就都遇上了来找的人,吃过饭就走了。
午后了阿容才醒,一醒过来发现事儿都被谢长青办得差不多了,于是阿容又鼓捣着给自己找事儿做。孩子喂好了,两人就往长安药山去,因为只有长安药山才种齐了现有的所有药材。
上了马车后,谢长青忽然说道:“声声,你的《本草集》今天送到京里刊印去了。”
“嗯,《院刊》都十几期了,愣没我什么事儿,在绵江那边的药师们小日子可欢快了。前几天师公还跟我说,等这段儿过去了他也去绵江那边,说是又好养生,又好继续研习药材。”阿容觉得药王也是到了歇的年纪,总让他老人家为连云山奔波也不是个事儿。
闻言谢长青说:“再这样下去,以后那得成药师们的养老之所了这倒是个好办法,让他们碰药又不免累着了,不让他们碰药他们也受不了,绵江倒真是个好去处,他们也乐意,对绵江那块儿也好。”
这话到阿容这一样儿,确实也行,于是事儿就算这么先定下了,当然还得跟药师们商量。
到了长安药山后,阿容让药女抱了孩子跟着,两人在地里寻模着:“声声,你为什么坚信肯定会有不受影响的药材。”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东西是可以把所有东西全压制住的,所以我相信肯定有不受影响的。”其实阿容更愿意说做梦梦到的。
她中午之所以睡得老长,那是因为又梦着自家爷爷了,也是她终日想着这事儿,所以才梦到这么些事。记得在梦里头,她爷爷说:“再毒的草也有克制药材,这和再好的药也不能治百病一样,强有更强,弱有更弱。万物生长有序,有花有果,有开有落。人也一样,年纪小要上学,年纪大要工作,年纪老了就歇着……所以,你赶紧给我上学去”
唔……这时回想起来,她爷爷除了有大医精诚的风范,还挺能忽悠人。
正在她趴着想笑的时候,忽然在黑风草底下看了一小丛马地子,然后她脑子里就闪过马地子的性味归经和用途,然后她就拨弄了一下儿:“马地子种子在叶背,咦……长得挺不错的啊,是这株这样还是每一株都这样?”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话,谢长青无声无息地走了过来,和她一块儿蹲下了,然后看着马地子用手掀开了看:“像是都长得好,我们再看看别的地方。”
最后两人睦过了整个长安药山的马地子,发现所有的马地子基本上都没有受影响,然后两人就有点儿不解,不解完了又对眼儿:“马地子一般用在哪儿?”
见阿容这么问,虽然知道她肯定知道,但谢长青还是答道:“散瘴气、和胃安神,安胎药里也有这一味,用量比较小。”
“我不是说药用,是说平时。”
“平时?马地子不能食用。”
拍了把脑袋,这会儿阿容又觉出自己和谢长青的不合拍来了:“上古药书上有记载过……别这么看着我,这回是真的。上头记载过有用马地子化水喷洒药材,可解草瘟。”
草瘟?这就彻底是个新词了,谢长青还真是不记得,好在当年姚承邺给阿容的书都在长安药山,阿空就拽着谢长青去翻书。最后果然就被她翻了个正着,她指着书说:“见了没,我说药书上有记载吧你还不信。”
“上面说草瘟是由一种肉眼不可查的东西所引起的,最终导致草瘟,草瘟由昆虫和蜂蝶传播,食花食果的飞鸟也会带有一定的播散可能。后来是用马地子和……黄地生治好的,有黄地生这味药材吗?”。如果连谢长青都不知道这药材有没有,那就肯定是没有。
不过在阿容脑子里就得有,好在这药书上画明了原样儿,说明生长的习性,她这才能闹明白这是什么。如果她没有记错,黄地生里可以提取某种物质,可以做农药喷洒在植物上,算是给植物用的“广谱抗生素”。
但是……她从来没有在卫朝见过黄地生,这才是最严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