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璃宫软纱轻垂。精致华美。
内殿里,一名身着鹅黄色烟纱衫,白色软纱裙,生的眉清目秀的女子跪在地上向坐在梳妆镜前的一名身穿月白色团荷花暗花绸衣的女子哭诉
“姐姐,那蒋若兰不但打伤妹妹的奴才,还当街给了妹妹我一巴掌,姐姐,你可要为我出气啊!”
那正在对镜梳妆的女子闻言转过脸来,如牛脂般白里透红的肌肤,一双勾魂摄魄的凤眼,正是当今最为得宠的淑妃。
她微微皱起眉,看着地上的妹妹,问道:“婉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老老实实的说来,可不要隐瞒我半句,牵连我为你受累!”
徐婉清不敢隐瞒姐姐,当下将自己撞伤人之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淑妃越听越怒,一气之下将梳妆台上的木盒拨到地上,“砰”的一声,里面的珠宝钗环散落一地,闪闪发光。
宫女们连忙跪到地上去收拾。
徐婉清一惊。止住了哭声,低着头,缩着脖子,不敢发一声。
淑妃站起身,气恼地在殿内来回走动,然后在徐婉清身前停住,点着她的额头怒道:“你有没有脑子!既然是撞了人,赔点银子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将事情闹得这么大吗?”。
徐婉清抽噎着说:“我怎么知道这些刁民是不是故意的来骗银子的,如果人人都有样学样,我徐家还有什么脸面!”她这种身份就算撞死个平民又有什么大不了?用得着赔银子吗?何况那小孩还没死了!
“如今事情闹成这样,我们徐家就有脸面了吗?”。淑妃怒不可谒,“还有,我警告过你,不要去招惹蒋若兰,我不会每次都为你善后!如今她嫁给了安远侯,又有太后撑腰,你惹谁不好,偏要去惹她!如今吃了亏,怪得了谁?”
“靳绍康不过是三品官,哪里需要怕他……”徐婉清嘀咕了一句。
淑妃怒极反笑:“三品官?我告诉你,安远侯有平乱之功,很得皇上器重,父亲两品尚书,见到他还要客客气气!”
淑妃深吸一口气,又道:“好在这次他不想把事情闹大,否则连父亲和我都会受你牵连!如今东宫那边盯我盯得那么紧。你还要来给我添乱!我告诉你,你以后给我老实点,再出什么差错,可别怪姐姐我不管你!”
徐婉清见唯一的依仗都不肯给她撑腰,着急了,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她扑过去,抱着淑妃的腿哭道:“姐姐,是我不好,给您添乱了,可是我也是气不过啊,这蒋若男明明知道我是你的妹妹,还敢打我,分明是没将你放在眼里,她打我之前,我跟她说,我是淑妃的妹妹,多少也要给姐姐点面子!谁知她说……她说……”
淑妃柳眉一竖,“她说什么?”越是在高位,越是忍受不了别人的轻慢。
“她说,不过是淑妃。又不是皇后……”
“什么!”淑妃凤眼猛睁,显是怒极,她明明得宠,却处处被皇后压一头,这本来就是她的心病,如今徐婉清的这句挑拨,正正扎中她的死穴!她冷哼一声:“怎么,有了太后的宠爱,就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好你个蒋若兰!迟早要让你知道本宫的厉害!”
徐婉清看着姐姐咬牙切齿的样子,低下头,冷冷得一笑,蒋若兰,你很快就会后悔得罪我!
过了一会,淑妃扶起徐婉清,缓缓地说:“今天你先回去,这件事情谁也不要提及,就要它风平浪静地过去,你放心,姐姐迟早为你出这一口气!”
***
第二天一早,太夫人和于秋月,靳嫣然,以及王氏赵姨太太一起来秋棠院看望蒋若男。
太夫人并不知道昨天发生的事,以为蒋若男只是在回来的路上中了暑。当靳绍康跟蒋若男说要瞒着太夫人时,蒋若男还有些奇怪。
当时靳绍康有些不自然地回答她:“我只是不想嫣然受到责罚!”
蒋若男很能理解他疼爱妹妹的心意,她自然也不想太夫人知道此事,因为太夫人知道后,受责罚的肯定不止靳嫣然一个!
蒋若男见到太夫人连忙坐起要给她请安,太夫人走过去按住她,笑道:“我过来是看望你的,不是妨碍你休息的。”蒋若男只得作罢。吩咐映雪看坐上茶。
于秋月和王氏相继上前请了安,于秋月的伤势已经好了,皮肤光滑如初,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她姐姐姐姐的叫的很亲热,就像之前的事情从来未曾发生过一样,还接过连翘手中的汤药要伺候蒋若男吃药,蒋若男很坚定地拒绝了,她怕看着她那张假惺惺的脸会吐出来。
于秋月低下头,一脸委屈地退下去,不过值得欣慰的是,靳嫣然没再像正义女神一般地跳出来讨嫌了!
太夫人带着淡淡的笑,看着这一切,后宅嘛,能维持表面的和睦就可以了,至于她们心里想的什么,不用深究,她自然能让她们有胆想,没胆做!
而王氏一改平日里尖酸的嘴脸,凑到蒋若男跟前来,将手中一个青花瓷的小瓶递到蒋若男面前,脸上堆笑地对她说:“夫人,这种冷凝丹对中暑最是有益。我托人找了来,还请夫人不要嫌弃!”
于秋月在一旁冷冷地看着王氏对蒋若男大献殷勤,鄙夷地哼了一声。
蒋若男看着她手中的瓷瓶,淡淡地笑,心想,一瓶丹药就想一笔勾销,未免也太便宜你了!口中却说:“有劳弟妹了!”吩咐映雪接过瓷瓶。
来之前赵姨太太就跟王氏说过,要是蒋若男不肯接她的东西,就代表她心中不会原谅她,之后的日子,她就要自求多福了!害得王氏一直提着颗心。如今见她收了药,一直提着心总算是松了下来。
蒋若男瞟了一眼太夫人,见她微微地笑着,像是很满意自己的行为,她便知道自己作对了。太夫人一直都希望家宅安宁,当着她的面总得做出大度的样子,毕竟不管怎么样,她也许要在侯府呆很长一段时间!还需的尊重太夫人的心意,不过……
那边王氏还没得意多久,却听到蒋若男说:“药我就收下了,不过这会儿大家齐聚在一起,倒让我想起一件事来!”
王氏连忙讨好地说:“夫人想起什么事?”
蒋若男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于秋月一眼,拍手笑道:“你们不记得之前和我打赌,你们输了还欠我一件事吗?”。
王氏和于秋月脸上立刻僵住,就连靳嫣然脸色也有些不自然。她们知道蒋若男是要借机会秋后算账,可是有言在先,又当着太夫人的面,赖皮的事情还真是做不出来。
蒋若男看着太夫人笑道:“母亲,你说过要算你一份的。”
太夫人明白她的心意,心想,要她出一口气又何妨,当着自己的面,想必她也不会太过分,遂笑道:“对啊,一直没听你提起,我还有些好奇了!”
“这不是一直事多,忘记了吗?”。蒋若男笑道。
王氏心知逃不过,便硬着头皮问:“不知夫人要我们做什么事情!”
蒋若男眯眯笑着,眼珠转了又转,三人的心也跟着上上下下。
“这样吧!”蒋若男先是看着于秋月笑道:“于姨娘声音柔和,念起文章来一定好听,这个月于姨娘每天午时来我这里念半个时辰的书给我听吧!”
于姨娘脸色一变,从她那里到秋棠院大概半刻钟的功夫,中午日头这么大,这一来一回,皮肤才刚刚恢复。岂不是又要晒黑?
刚想出声,便听得蒋若男笑道:“母亲,你看怎么样?”
太夫人笑道:“是输给了你,又不是输给了我,自然是你拿主意!”显然是不反对了。
于秋月恨得牙痒痒的。
“至于弟妹吗?”。蒋若男拖长了尾音,眼珠一转,笑盈盈地看向王氏,王氏心又提了起来,“听说弟妹的针线刺绣功夫不错,不如为我做一套秋裳,要百花图纹的,一个月的功夫能做好吧!”
一个月?那岂不是除了吃饭睡觉,所有的时间都要用在做衣服上?可是有什么办法?王氏只好苦着脸答应了!
“听说小姑是最不喜欢听经的,这个月就罚小姑每天去母亲那里念半个时辰的经书给她听!”蒋若男看着她微微笑,说实话,昨日靳嫣然在最关键的时刻有勇气跑出来拦住徐婉清,还因此挨了对方一耳光,她对她是既有些佩服,又有些歉意。这个惩罚,几乎跟没有一样,她要是不愿意念,太夫人还会逼她不成?
靳嫣然自然了解到她的善意,看着她微微一笑。
大家明明知道惩罚对于三人来说是厚此薄彼,可是此时谁又敢有异议?
又坐了一阵,太夫人就提出要让蒋若男好好休息,起身离开,王氏和赵姨太太也跟着离开了,于秋月走时,见靳嫣然还站着不动,便停下来,转身对她说:“嫣然,你不走吗?”。
靳嫣然摇摇头道:“小嫂子先离开吧,我再留一会儿。”
于秋月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又不好久留,只得独自离开。不过看到一直维护自己的人忽然和自己的敌人亲厚起来,那种滋味却是非常的不好受!
等大家都走后,靳嫣然坐到蒋若男的床边,低着头,轻轻地说:“嫂子,谢谢你!”
蒋若男看着她笑道:“谢我什么?”
靳嫣然抬起头,脸上泛出一丝红晕,像是很不好意思,“昨天谢谢你帮我出气,还有刚才谢谢你高抬贵手!”说完,又忍不住笑了。
蒋若男拉着她的手,笑道:“昨天我帮你出气,除了因为你是我小姑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了!”
“那有什么原因?”靳嫣然睁大了眼睛。近处看,才发现她与她哥哥一般有一双茶褐色的眼眸,非常的漂亮!
“因为我们是战友啊!”蒋若男豪气十足的说:“昨天我们可是并肩作战对付敌人了!谁欺负你,自然就是欺负我!我当然不会坐视不理!而且……”蒋若男看着她笑,“你知不知道,昨天你拦住徐婉清的样子很有气势,果然不愧为将门虎女!”说完,朝着她竖起大拇指!
靳嫣然从没听过如此的称赞,兴奋之余,心中也有小小的自豪,不知不觉中,心又离蒋若男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