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花园
一阵阵的寒风从湖面上吹来。
蒋若男穿着一件湖蓝色的刻丝掐腰斜襟长袄,月白色的挑线裙子,外披着一件白貂毛披风。她身后跟着面色苍白的清黛,清黛穿着淡绿色的对襟长袄,下着肉桂百褶裙。身上披的是蒋若男特意让人送过来的水红色毛毡披风。柳红搀扶着她,其余的丫鬟跟在她的后面。
映雪走到蒋若男的身边指着前面多人聚集的地方,“夫人,丽珠的尸体就在那。”
“我叫你叫人去请衙门的仵作来,你请了没有。”一边说,一边向那边靠近。
“仵作已经来了。哎呀夫人……”映雪一把拉住她,“不要靠近,听说,丽珠的尸体已经被水泡肿了,很难看很晦气的”
蒋若男一想起丽珠泡得像包子的样子,心中一虚,不由停住脚步,“那你待会将仵作请过来。”她要知道丽珠的死因。
不一会儿,映雪就将仵作领过来。
蒋若男回头看了清黛一眼,见她缩着脖子,像是有些害怕,除此之外,倒没有特别的表情。
蒋若男问仵作丽珠的死因,仵作回答说:“是淹死的。”
蒋若男想起以前在电视上看的那些侦破片,又问:“会不会是死了后才被人丢到湖里的?”
仵作摇头,“不会,死者的肺部有积水,是活生生地淹死的而且身上并没有别的伤痕,湖边还有滑倒的痕迹,相信是不小心掉入河里淹死的”
听起来并没有疑点。蒋若男回头看向清黛的方向,只见她看向丽珠的方向,满脸戚戚之色,“真可怜……”
蒋若男暗暗叹口气,看上去似乎与她没关系,就算有关,自己也看不出来,蒋若男忽然希望,要是这个时代也有宋慈就好了
这时清黛打了个喷嚏,蒋若男只好让柳红扶她回去。
当天蒋若男将此事禀告了太夫人,太夫人念了几声阿弥陀佛,叫蒋若男妥善安排后事,不要将事情闹大,毕竟府里死了个丫鬟,传出去并不好听。何况靳嫣然的嫁期近在眼前。接着又说:“就她院里事多,隔三岔五的,如今竟闹出人命来,也不知是不是撞了邪眼看着嫣然就要出嫁了”语气中有种厌弃。
第二天,蒋若男便让人安置了丽珠的后事。又安排了丫鬟到于秋月的身边,补丽珠的缺。
而于秋月似乎认定了此事与清黛有关,她觉得一定是丽珠打探到了什么消息,被清黛发现了才会被她推下湖去。这么说,清黛一定有什么鬼,可恨刚有点眉目人就死了,心中大骂丽珠没用
可是自己没有证据,如果跟太夫人和夫人说,说不定还会认为自己在闹事还不知道会怎么罚自己
又想,既然清黛有鬼,只要再继续找人跟着她,不怕揪不住她的辫子
就这样,于秋月又派了另一个陪嫁丫鬟盯着迎香院,当然很快就被清黛发现。
清黛心中大怒,我没去找你麻烦,你倒一次又一次地来惹我?你当所有的女人都是蒋若兰那么心软,一次又一次地容忍你?你自找死路,可不要怪我
又过了三天,便是靳嫣然出嫁的日子。这一天早上,蒋若男便发现自己来了月事。
看到床单上的血迹,蒋若男心中有些失望,说起来这两个多月,靳绍康不是不卖力,自己身强体壮的怎么就怀不上呢?想起于秋月短短时日内便怀上身孕,蒋若男心中又有些气闷。
靳绍康因为今天妹妹出嫁,特意请了假,他起身后也发现了这些血迹,心中的失望更胜于蒋若男,想起和母亲的半年之约,压力又增加了不少。
只有4个月了……
他看着蒋若男失落的神色,便坐到她身边,抱着她轻声安慰:“没关系,日子还长了,我们两个都无病无痛,一定会有孩子的”
蒋若男靠在他怀里轻轻点头。心中却想,话是没错,可是这个时代是很看重子嗣的,要是他们一年没有孩子,太夫人不怂恿他进清黛的房才怪,到时绍康又怎么反对太夫人呢?
按道理这个身体十七八岁的年龄,应该很容易怀孕才对,自己平时也很注意调理,怎么会这样呢?
忽然的,脑中一个念头一闪,可随即又消失于无形。
两人见时辰已经不早,便没多聊,起身装扮收拾。今天是大日子,装扮方面比平时要隆重得多。
靳绍康穿戴好后,在旁边看着蒋若男,见她今天穿着一件银红色金银缂丝对襟直袄,下着细折儿的素白长裙,云鬓蓬松,头插累丝含珠金雀钗,她忽然回过头,看着他微微一笑,金钗上的明珠莹润生光,映着她黑玉般的眼眸,让她看上去是那么的明媚,
犹如三月的*光,让人暖到心里。
靳绍康走过去,从梳妆台上的黑漆乌梨木珠宝盒里拿出一朵金丝翠珠宝华,轻轻地别在她的鬓间,两人看向铜镜,镜中映出她娇媚的面孔,和他含情脉脉的双眼,他们在镜中看着彼此,静静地笑了。
接下来的一整天给蒋若男的印象就是乱,满室珠翠环绕,数不清的夫人,外面惊天动地的爆竹声和唢呐声,数不清的丫鬟仆役穿插其中,蒋若男很佩服自己竟然没弄错那些夫人的姓氏,而且从头到尾都能保持笑容……
直到晚上,蒋若男耳边似乎还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笑声和鞭炮声。
“累了吧”靳绍康见她满脸的倦色有些心疼,他知道她今天不舒服。
“还好,就是有些腰酸背痛。”蒋若男捶了捶腰。
靳绍康听到,将她扶到床上,又帮她把鞋月兑掉。蒋若男缩了缩脚,脸红了红,”我自己来就好了。”说真的,看着他弯腰给自己月兑鞋还真是不习惯。
靳绍康就好像没听到似地,将她的脚捉到手里,固执地帮她月兑鞋。然后又按着她躺下。
蒋若男模不着头脑,笑道:“干嘛?”
靳绍康让她趴着,然后轻轻地给她捶腰,一下一下,手法很生硬,一看便知是没做过这种事的人。
“若兰,这段时间,你忙里忙外,辛苦你了。”声音非常的温柔。
蒋若男趴在床上动也不动,心柔得像是要化开来。
他恐怕都没有对太夫人做过这种事了……
“绍康,如果能和你这么生活下去,我觉得做什么都是值得的。”蒋若男轻轻地说。
靳绍康低下头来,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
第二天,靳绍康照常去府衙,蒋若男给太夫人请了安,回到院子里处理府里的事情,还没有多久,皇上身边的黄公公便来宣蒋若男进宫。
原来是皇帝的6岁的女儿,长乐公主高热不退,又不肯吃药,不肯扎针,群医束手无策,皇上皇后也毫无办法,这时便想到蒋若男了,连忙派人来请。
蒋若男见是小孩子生病,当下也不敢耽误,禀明太夫人后,便收拾了一下,跟着黄公公进了宫。
长乐公主是皇后所生,冰雪聪颖,一向得皇上钟爱。
蒋若男来到长乐公主所住的长,刚进去便听到景宣帝的咆哮,“你们这群庸医,花着朝廷的俸禄,怎么连公主的烧都退不下来?”
接着便是一群太医诚惶诚恐的声音,“皇上息怒,皇上恕罪”
“恕罪恕罪,你们能把公主的烧退下来,就恕尔等无罪”声音大的几乎能将房顶震穿
蒋若男缩了缩脖子,低着头,走了进去。
“臣妇参见皇上,参加皇后。”
皇后看到她连忙迎上来,此时,她脸色憔悴,发髻松动,已没有了平日的威仪。她走到蒋若男的面前扶起她,双手握紧蒋若男的手腕,声音哽咽地说:“若兰,现在本宫只能指望你了,长乐不肯吃药,不肯扎针,发烧都有两天了,仍然不退,这可如何是好?”万一烧成了傻子可怎么办?
蒋若男轻声安慰,“娘娘,你先别急,让我先看看。”
皇后这才松开蒋若男的手,和她一起来到长乐公主的床前。
景宣帝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正坐在床边,握着长乐公主的手,与刚才震耳欲聋的咆哮相比,和公主说话时的景宣帝简直就像是变了个人。
长乐公主侧着身子躺在床上,她长相和景宣帝有六分相似,都是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可是此时双眼无神,眼睛下面有些陷进去,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她双手握紧景宣帝的手,看着他,虚弱的说:“父皇,儿臣不扎针,扎针很疼。”
景宣帝看着她,平日潋滟生光的桃花眼中,此时满是慈爱,“长乐,不扎针,病就不会好,病不好,以后父皇怎么带你钓鱼,放风筝呢?”声音柔的就像是一阵微风。
“儿臣想和父皇一起钓鱼,放风筝,可是儿臣不想扎针,太医的针很长,扎在长乐身上好痛,长乐怕。”
皇后在旁边听了直掉眼泪。
“父皇请了一位夫人来,她不用给你扎针,就能治好你的病。”
蒋若男听了此话,在旁边直嘀咕,我可什么都没说过……
可随即便走到景宣帝旁边,看着长乐公主说:“公主,让臣妇看看公主好不好?”
长乐公主慢慢地看向她,微微一笑,有气无力地说:“你真的不会给我扎针?”
蒋若男举起手,“我保证”要她扎,她也不会啊
长乐公主被她搞怪的模样逗笑了,松开景宣帝的手,对她招了招手,“好,本公主恩准你帮我看病,如果治好了本公主的病,本公主会让父皇大大赏赐与你”
看着长乐公主一本正经的小大人模样,蒋若男心中暗暗好笑,还真是某人的女儿啊,连口气都一模一样
想到这,蒋若男瞟了一旁的景宣帝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