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答应的白大人,听到此言看向江大夫:“江大夫何出此言?”
江大夫指着蒋若男,怒目圆睁,“无知妇人,种痘岂是儿戏?我问你,你给几人试过种痘,你有没有十分的把握如果真有种痘成功的人,那么这些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还请你一一道来,不要以为可以随意哄骗我等”
所有人立刻看向蒋若男,等着她的回话。
蒋若男心中苦笑,有几十亿人试过接种疫苗了,可是她又如何说给他们知道?
当下只好老实承认,”我从未给任何人接种过牛痘,但是我可以以我的性命来保证此事”
江大夫当即哈哈大笑,其余的两名大夫纷纷摇头,白大人脸上立显不信任之色,而刘子矜则有些焦急。
“好个狂妄的妇人”江大夫脸涨得通红,指着蒋若男怒道:“行医者最重要谨慎二字你什么把握都没有,竟敢在这口出狂言,视人命如草芥你可知道,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对于启州来说,就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到时候,就算要了你的命又有何用你小小年纪,仗着自己有点医术,运气之下医好了几个人,就真的当自己是神医了吗?像你这种目空一切,狂妄自大的人,根本就不配行医”
将蒋若男骂玩一通后,犹自不解气,又看向刘太医,愤愤地说:“这位大人,你为何要听信这个妇人的话,这妇人年幼无知,大人总知道事情的重要性,竟然还任由此妇人胡作非为,今天要不是我等在这里,岂不是要害了启州一干百姓的性命”
江大夫虽然已近六十,但是仍然中气十足,一番话说下来,脸不红气不喘,只是颌下几根稀疏的胡须随着他说话一飘一飘的,十分逗趣,蒋若男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严肃,可是看到他的胡须很有规律飘荡的样子,有几次差点忍不住笑场
江大夫虽然言语很不客气,可是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而且此人一看便知是性格直爽之人,又能不顾自身危险来到这里,蒋若男心中并没有因此而生气。
倒是刘子矜有些难堪,说实话,换做是别人,刘子矜也会是同江大夫一样的态度,可是他对蒋若男有一种盲目的信任,似乎只要她说可行的事情,就一定行得通所以他才会毫不犹豫地向白大人提及此事此时被江大夫当众指责,竟是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白大人此时已经不相信蒋若男了,万一免疫不成反而将天花传染开来,他也不要想别的了,直接找根绳子上吊算了
“既然乔夫人没有把握,此事……”
话还没说完,就被蒋若男轻轻打断,“白大人先不要急着做决定,请先听我一言”
蒋若男看向江大夫微微一笑,江大夫毫不领情,把眼一瞪,转过头去,胡须又飘了飘。
蒋若男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意,心平气和地说,“江大夫说的对,行医者谨慎非常重要,可是还有一点,江大夫似乎忘记了,行医者还必须不停地探索,不停地尝试如果只是墨守成规固步自封,明明有很好的想法,却因为害怕失败而不去尝试,这不是医者的本分,这是医者的悲哀,是所有人的悲哀”
江大夫轻哼一声,其余的两名大夫也露出不以为然的态度,似乎听着蒋若男一个妇人的教训,对于他们来说是多么丢脸的事情
蒋若男继续说:“医书上说,世生万物,相生相克,既然有天花,就一定有克制天花的事物,只是我们没找到罢了就拿这次种牛痘来说,固然,我还没有尝试过,也没有成功的例子,可是正因为如此,江大夫又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失败?胜败都是五五之数,可是只要尝试,就有一半的机会从此让大家不再受天花的威胁,哪怕是为了这一半的机会,我们都应该尽力尝试,就算失败,也不代表什么,我们可以在失败上总结经验再尝试,再突破我相信,只要医者能坚持不懈的努力,总可以找到任何相生相克的事物”
听到这里,江大夫脸上轻视之色稍减,其余两名大夫也露出注意的神情。
蒋若男看着他们,忽然沉下脸,“态度决定一切江大夫态度消极,虽然是一个负责任的大夫,却不能算是一个好的医者就因为这种消极的态度,才让医术停滞不前,前朝的那位尝试种痘的大夫,虽然后来失败了,可是曾经也有过成功的例子,那就代表这条研究方向是对的,只是有些东西还没有完全解决好罢了就因为大夫们都害怕失败,爱惜自己的名誉,所以才会让疾病一次又一次的肆虐如今江大夫还要继续犯这种错误吗?”。
江大夫脸上阵红阵白,一时说不出话,可是另外那位脸上长满老年斑的李大夫慢悠悠地说:“夫人的话虽然说的很漂亮,可是有没有想过,能够成功固然是好,万一失败,就是将天花传染开来,这个失败我们可承受不起,而且,谁又愿意让夫人在身上种痘呢?”
蒋若男微微一笑,“这个好办,我愿意做第一个种牛痘之人”明明知道没有问题,又有什么好怕的?只是,她真的佩服那位真正发明种牛痘的人,当时他应该承受不少的压力吧
轻轻的一句话,让所有的人皆是一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刘子矜看着她沉静的面孔,恬淡的笑容,心中一热,冲口而出,“在下便是那第二人”蒋若男回过头看着他轻轻一笑,很多谢他的信任和支持。
白大人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拉着刘子矜的手,“大人,此事可不是儿戏”
刘子矜轻轻推开他的手,“正因为不是儿戏,所以我才决定这么做。夫人说的对,我们应该勇于尝试哪怕是有一分成功的机会,都不应该放弃”
江大夫和李大夫面面相觑,皆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江大夫咬牙道:“你们既然不顾及自己的性命,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可是你们要知道,万一染上天花会受到怎样的对待”隔离,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刘子矜凛然道:“真有那么一天,刘某也无怨无悔”
当下,蒋若男要人找来生痘的牛,从牛痘上提取一些脓液,然后在手上划破一点皮,再将脓液涂抹在上面。接着,白大夫将两人隔离开来。生怕两人会染上天花。
两天后,两人除了有点发烧外,并没有不适感,而且发烧很快也好了。几位大夫对这个结果很是惊奇。可是更让他们惊奇的是,蒋若男又将天花病人痘上的脓血,依葫芦画瓢地涂在两人的伤口上。
所有人包括白大人在内都屏息关注着结果。
两天过去了,两人没有出现任何异状。
五天过去了,两人仍然没有出现任何异状。
一直到第十天,两人仍然精神百倍
所有人都兴奋了十天的天花潜伏期已经过去,这说明种牛痘对于预防天花果然有效
李大夫当场激动地流眼泪,“没想到我李某人快进棺材了,还能见到能克制天花的一天”
江大夫看着蒋若男也是满脸羞愧。
蒋若男和刘子矜从隔离区出来后对白大人说:“如果大人还不相信,我可以让我两个儿子,和我妹妹再种一次牛痘,只要他们三人也无异状,相信大人也不会怀疑了,到时大人一定要赶快要全启州的百姓接种牛痘,而且要快”
白大人听她的口气,奇道:“难道夫人不留下来处理此事?”
刘子矜道:“我们已经商量过了,我和乔夫人已经接种过牛痘,就先赶赴疫区,能救多少人就救多少人另外几名大夫等接种完后再过来李大夫会留下来处理接种的事情一切还请大人多多配合”
白大人听他们如此说,自然高兴,忙道:“两位尽管放心前往,下官一定尽全力配合”又对蒋若男拱手道:“夫人的家人下官会精心照顾,夫人可以放心”
蒋若男谢过白大人后,和刘子矜赶赴疫区。
疫区白河镇离启州大概两天路程。白河镇历史悠久,小镇面积虽然不算大,却有一万多人口。自天花传开来后,每天都有不少人死亡,小镇上天天都充满着一种烧尸体的焦臭味
两人到达白河镇后,便见白河镇周围本官兵团团包围,官兵们手拿弓箭,箭头燃着火,还有些官兵手举火把。
现在已近天黑,无数官兵手拿火把形成一条望不到边际的火龙。火龙前便是冰冷沉重的大盾牌将小镇围得密不透风。再往里,无数百姓聚集在一起,疯狂地往外冲,嘶喊声,哭叫声冲破天际,震耳欲聋
可是不管这些人如何冲击,盾牌仍然纹丝不动,就像是嵌入地里一般,官兵们偶尔还会冲着闹得最凶的百姓射箭而这一切让这些百姓更加的疯狂,冲击力也更为猛烈
两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刘子矜叫过一人,出示自己的令牌后,问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名士兵显然也被眼前的情况吓住,脸色有些发白,声音微颤,“回大人的话,如今镇里感染天花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些人试图逃跑,还好被左都督抓了回来,左都督已经下令,今晚要烧镇,务必要让天花绝于此地”
“什么”两人惊得叫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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