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黑暗的前奏
有些烫人的水从四面八方扑过来,扑进他的鼻孔里,扑进他的耳朵里。敖嘉被呛得想咳嗽,可是嘴才张开,更多的水就呛进他的气管。他想把头抬起来,可是大祭祀那枯瘦的手却比他想象得更有力,真真如铁钳一般,几乎要把他的脖子都掐碎。
明明痛苦得要死,敖嘉却开始想不相干的事。他想起自己吃虾的经历,那些青色的虾被活生生地放进滚烫的水里,在慢慢变红、慢慢死去的过程中是不是像自己这样难受呢?
敖嘉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唔!!”
脖子上的那只手总算松开了。敖嘉本能地从水里挣扎出来,他月兑力地赖在池沿上,大口地吸气。他一度以为自己是死定了的。
“哼!”大祭祀甩甩自己湿掉的衣袖,冷冷地吩咐两边的侍女:“明夜就是祭祀大典,你们几个给我看好他!现在开始断食,多给他吃除滞散,每两个时辰洗一次澡,衣服和身体都要薰香,不然蛇祖大人会不高兴的!误了巫宗国的国运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担当不起!”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守护神,那些守护神可以是正神,可以是邪神,更可以是妖族,百姓虔诚地供奉他们而他们则给予庇佑。从巫宗国随处可见的蛇像就可以看出,巫宗国信奉的是多疑敏感善妒的蛇祖,在这片土地上流传着的关于蛇的传说数也数不清。
敖嘉一向是不相信传说的,在他看来,什么庇佑,什么福泽,都是些虚无的东西,甚至可能根本不存在什么所谓的蛇祖,得利的永远是那些打着神的旗号却暗戳戳地在背后获利的人。比如说,大祭祀。
“看什么看!一脸的衰样,死了娘么?!你这样愁眉苦脸的,怎么让蛇祖高兴?”大祭祀突然调转矛头,开始挑起他的刺来。敖嘉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盯了大祭祀很久了。
敖嘉低下头。巫宗国的皇位一空就是五百年,五百年来,每一个祭品都活不过祭祀之夜,这些人的死,真的是因为他们都没有通过蛇祖的试炼么?还是另有隐情?不管怎么看,皇位空悬的直接得利者都是大祭祀,会不会是大祭祀想把持朝政……
“哼!”敖嘉正出神,大祭祀突然冷哼一声,“啪”地一甩袖子,湿冷的袖角正好重重地甩在敖嘉的脸上。敖嘉这才后知知觉地回过神,用手捂住自己的脸。
“是不是小时候脑子没长好啊?怎么老是走神?我刚刚说的话你都听到了没有?!要不是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儿上,我早就物色个乖顺点的祭品了。”大祭祀阴霾的眼光在他的身上游移了一遍,阴阳怪气地道,“最后告诉你一句,好好收收你的性子,想想要怎么取悦蛇祖大人才是。”大祭祀说完这些,最后看敖嘉一眼,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盯着大祭祀离开的背影,敖嘉恨恨地捂住自己的脸颊,眼里露出一抹坚定的光芒。他才不会就这样认输的,他要想办法离开,一定要离开。他决不容许自己成为别人牟利的工具!
下定了决心要逃走,但事实显然没有他计划的那么美好。大祭祀的命令被实行得很彻底,两个时辰洗一次澡,难吃得要死的药……之后的敖嘉就像一只待宰的公鸡,毫无反抗能力地被拖进水池里清洗了一次又一次。更让敖嘉觉得愤怒的是,那个除滞散不知是什么古怪的东西,吃了之后他身上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全身软绵绵的。
“叩叩。”门外传来一阵畏畏缩缩的敲门声。敖嘉被一次次地折腾,耐心早就已经消弭殆尽了。也不哪里来的力气,他发着颤把一个杯子狠狠地摔在地上,像只受伤的狮子一样怒吼:“给我滚!”
“对……对不起。”门抖两抖,颤颤地开了,居然是那个他见过的小侍女的。小侍女畏畏缩缩地把头伸进来,脸被他吓得煞白。
发现是她,敖嘉把火气往下压了压,无力地瘫回床上,闷声道:“你来做什么?”
“我……我来给你这个。”小侍女向两边看看,见没有人注意,悄悄上前两步,把一把小银刀塞在他手里。
敖嘉掂掂自己手里的小银刀,有些好笑,这么一把小银刀可以做什么?
小侍女没有在意他不屑的表情,而是很认真地跟他说:“明天晚上,他们会把你绑在祭台上,行完祭祀之礼之后,他们不会留下任何人看着你的,你可以用这个刀解开绳子,趁那个时候逃走。”
“他们不会留下任何看守?”敖嘉有些意外。
小侍女郑重地点点头,“我听女乃女乃说过祭祀的事。虽然有些不合常理,但往年都没有留看守,实实在在地没有留看守。”
敖嘉默默地把银刀攥在手里,这个事更加肯定了他的想法,根本没有什么蛇祖,一切都是大祭祀搞出来的障眼法,现在他更有理由相信,是大祭祀杀死了这些可能成为国王的祭品们,还对外宣称他们没有被蛇祖选中,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可以长久地把持朝政。
敖嘉看着自己的手里的刀。也许自己这次可以“解开”巫宗国的百年之秘呢?对,他要活着,他不但要活着,还要揭露出祭祀的真面目,让百姓们看看,这个德高望重的大祭祀私下里到底是什么嘴脸。
这么下定决心之后,似乎一切都变得容易起来了。敖嘉对清洗之类的事前所未有地配合,他在等待,等待祭祀的开始,等待战斗的开始。
敖嘉不知道,有些事并不是他不相信就并不存在的。他正在满心期待的事,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最后必定会化成一个让他痛不欲生、吞也吞不下的苦果。
那个蛇窟里,的确有些不寻常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