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是苏意。
昏暗灯光里,苏意翘了翘嘴角,眼波明快:“你怎么吓成这样?”
心里已警觉,魏宓容面上狠狠剜了她一眼:“大半夜的作死呢!”
苏意也不以为意,嘴角的笑怎么看都有些诡秘。她替魏宓容抹去些水珠子,声音似带着勾:“我这不是有话要和你说?你也不想让别人听到罢。”
魏宓容自是不耐烦地甩甩手:“你知道我素来是不藏奸的,能有什么别人听不得?你说便是了!”
苏意被她的话一噎,也收回了手,脸上露出一抹冷笑:“不藏奸?不见得吧。倒是想问你,你的荷包哪去了?”
魏宓容闻言一愣,满脸疑惑:“荷包?哪个荷包?”
“莲花纹的那个,”苏意嗤地一声,面带不屑,“你可别说你带了几个月的东西都不记得。”
“那个?”魏宓容皱了皱眉,撇撇嘴,“线断了,早不知道掉哪儿了。这又怎么了?”
苏意的眼睛闪闪发亮,嘴角的兴奋越来越压不住,说话的时候,连声儿都变了:“可我知道她掉哪儿了。她在承乾宫的乌丹腰边挂着,是不是?”
魏宓容的面色终于有了变化,她挑了挑眉。
这一刻,苏意激动得快要跳起来了。她知道,她说到了魏宓容的心事。
她是做针线活的,她会下意识观察身边的每一幅绣品,它们就像活生生的人,各个在她眼里都有自己的面孔,活灵活现。她只要只看一个针脚,就能看出缝制她的人用了怎样的姿态,就是一百个一样的放在一块儿,她也能知道,哪个并着哪个,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
这只是个巧合,那是兰公主进宫左右的时日,苏意在乌丹身上,看到了一只荷包。极普通的荷包,水蓝布料,白色莲花纹,针脚简简单单,甚至有些呆板。她当时只是愣了一愣,恍惚记得曾在哪个人身上瞧见过。
那个人便是魏宓容,苏意本不在意,毕竟魏宓容那时去承乾宫领赏,小邢子还在她耳边念过。然而有一天,等她瞄一眼魏宓容的荷包,却赫然惊醒。她认得出来,那个荷包不是她的,而是乌丹的!
荷包是用来做什么?装东西。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苏意觉得自己,似乎捉住了大秘密。
从那天起,她就开始关注魏宓容的荷包,她发现偶尔魏宓容出去,荷包就换了一个。魏宓容是富察青和的近侍,油水十足,就在苏意准备拿这个得些好处的时候,魏宓容迎来了一个让人吃惊的变化。
她得了皇上青眼。苏意是不能进内殿的,可那两月时间,她无数次看见皇上对魏宓容兴趣十足,和她说话,用露骨的眼神。每每看到,她就觉得心里爬满了不甘。她比魏宓容更美、更动人,最要紧的,她懂风情,她不会像魏宓容那个蠢的,在皇上的兴趣下越退越远,恨不得从没出现在皇上眼前过。
苏意开始恨,她嫉妒宓容,不想她只是被怀疑,她想看她过的很凄惨。硬生生把念头压下了,她知道时机不对,她在等魏宓容真正成为皇上的女人,然后再把这个秘密揭出去,那样,背叛的反感会让皇后下手更重!
谁知她又一次失望了。魏宓容并没有爬上龙床,而是被另一个人捷足先登。那个尹常在,不过是一般的模样,却让皇上十分喜欢。苏意恨得要扇魏宓容一巴掌,她怎么能这么蠢,居然被那样的一个女人抢了先!
苏意眼见着她慢慢退下,心里那股子不甘愈发强烈了。她开始模索更多的证据,毕竟一个宫女的分量,可不如一个嫔妃,如今要扳倒魏宓容,反而要砸下更有力的东西。
她信,只要她揭穿了宓容的根底,皇后会看重她。
可是魏宓容第三次耍了她。在她就要模到实质的时候,魏宓容似乎察觉,随即她的荷包不见了,从此之后,她的荷包再也没有动过。
苏意又一次挫败,那不甘让她只能等,等她再露出马脚的那一天。
可是今日,她却等不下去了。
尹常在怀孕了。她才上位三个月就成了贵人,还怀了龙裔。苏意自知没一点输过她,那不甘叫嚣着要逼疯她,就在这个时候,她想到了一个主意。
她的确不能去扳倒魏宓容,可她能要挟她,得到别的。
譬如,富察青和的青眼,譬如,怎么去接近皇上。没道理尹冬能,她却不能,她自信能比尹冬做的更好!她只是需要一个契机。
这便是她在这里的原因,苏意嘴角的得意快要凝成了实质,她在等魏宓容惊慌失措,等她不得不答应她的要求。
也许注定了魏宓容永远都不会让她如意。看着她不掩的兴奋,魏宓容噗嗤一声笑出来,似听到了什么最好听的笑话:“你的意思,是我和承乾宫不清不楚?”
这是挑衅么?苏意微微收了喜悦,皱着眉:“清不清楚,你自己心里明白。”她冷哼道,喜悦又漫起来,“你最好别耍什么心眼,乖乖听我的……”
啪,一个响脆的迎面劈到脸上。苏意脸颊一痛,头脑里一片空白,直到那痛麻的感触钻进了心,她才不敢置信地抬头:“你怎么敢!?”
“你去说啊,去告诉主子。”魏宓容逼近她,声音微微嘶哑,咬着她的心。她的发丝在夜风里浮动,眼角盛着的微光似她锋利的眼波,像一只女鬼。
她从来都是温婉和气的样子,何曾像这般乖张?苏意倒吸了口气,忍不住退了一步,她不明白为何魏宓容的笑意,是那般鬼气!
魏宓容似乎觉得极有趣,苏意一步步地退,她就一步步地进,声音轻软好听,如同光滑的丝缎,像哄孩子一般柔情蜜意:“你去和主子说呀?我教你,你就进去和主子哭诉说,宓容是个不忠心的,主子千万不能饶了她。主子就会问,宓容怎么不忠心了?你就可以来劲儿了,说原来那个宓容呀,是和承乾宫一路的呢!主子惊了,问你,可她为什么要帮承乾宫呢?你就这样说,主子呀,宓容可是富察家的包衣,她不帮纳喇家,又能帮谁呢?主子生气了,原来如此,可她是长的奴才,竟敢不忠于皇后?你就恨铁不成钢地说,主子怎么想岔了,娴妃可是宫里最得宠的主子呢,跟着娴妃,当然就有前途了。主子气得说不出话来,她跟着娴妃,是有什么好处么?你就就要引主子来搜我的箱子,说宓容她得了好多钱呢,虽然她的箱子里什么也没有,那必然是让她花了,可不是没拿的缘故。主子最后就问了,什么都没有,宓容图个什么?你就可以说,宓容她忍不住想当主子呢,想当常在,想当贵人,想当嫔当妃当贵妃,就跟我苏意一个样呢!”
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已尖锐如刀锋。苏意惊吓地大退一步,猛然撞上了宫墙,叫出声来。
魏宓容轻蔑地一笑,挑着眉梢拢起飘扬的发,似乎逗着她玩:“你去说呀,看主子信不信我有这般傻。”
苏意捂着脸,整个人颤抖如筛糠。
魏宓容讥诮地一笑,慢条斯理地捡起地上的木盆,梳洗完毕,施施然回了住处。她的行动和往日并没什么不同,甚至带了些自得,归置好东西,叠好衣衫,钻进被里,似乎刚才那个鬼气森森的人并不是她。
然而等钻进被子的一刹那,一身细密的汗珠从四肢百骸,疯狂地涌出来,湿透了衣衫。
她的眼睫激动地颤着,竖着耳朵听着声响。她听到外头寂静无声,听到似乎过了一年那么久,才有慌乱的脚步踩进来,匆匆进了被子。
憋在胸臆里的一口气,终于缓缓地漫出来。魏宓容攥紧了被子暗咬牙,这个苏意,留不得了!
而就在第二天,乌丹带着一张条子,从侍卫处回来。
尹冬搬走了,内殿上下都松了一口气。绥敏的病似乎一夜之间好了泰半,再不是那个烦躁冷戾的模样,还寻个清闲,让人在庭院里支一张椅子,品着空气里樟树的清味。
乌丹递上了条子,那是讷苏肯递来的。就在前一日,讷苏肯换了岗位,和后宫相近。乌丹趁机裹了一包东西送去。那是一副药的药包,并那一日剩了的药渣,连方子一块儿用油布包着,谨慎地递到讷苏肯手上。讷苏肯收缴很快,今日便送来的条子,面上有些担忧。
绥敏拈着那张条子翻来覆去地看,揉揉眉心,终是长长出一口气。
方子没有问题,药也没有,有问题的是分量。三味多些,一味少些,并她气虚的病症,能让她心浮气躁,多梦多思。
这不是什么大事,也坏不了身子,却挑的好时机。
那时候,不正是尹冬上位半月的时候?若是计较尹冬一些,看着她在偏殿越发热闹,心浮气躁兼心存芥蒂,难保她不会气急发作。绥敏眼里划过一丝微光,冷笑了笑,等那个时候,在乾隆心里,那可真是一点儿好都不剩了。
可那人却没料到,绥敏念并非这个,而是她的孩子。
日日夜夜,不得安眠,她已不是那一抹游魂,而是一个全乎的人,身子牵心,不似以往。
能动手的,不过就是那么几个人,当头的就是富察青和。然而想到长,绥敏不由得叹一口气。如今她已不能从魏宓容手里得消息了。
乌丹从讷苏肯口里听了个大概,也知道和那边关系似乎是断了。她忍不住道:“主子,可要奴才再去找一找……既是故人,也好说话。”
绥敏不在意地摇摇头。故人,故人,再加一笔,就成了敌人。她们的仇怨,总有爆发的一天,她并不后悔。
她们从来都只是敌人。
“许是天意。”绥敏闭上眼安享这静谧的暖阳,轻飘飘的话语,散进风里。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是早上3:15分……TT
这一周五天一共是七更2W4左右,债的话,貌似还有两更……这个周六周日有事兼实在更不动了,下个礼拜接着补,等补完了就恢复一周三更。
先谢谢所有买V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