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头一皱,辛医师招手让一诺进来,拉过椅子让她坐下,又上前撑着她的眼睛用检测仪照了照,皱眉道,“诺诺,这段时间有没有不舒服?”
一诺闪躲着不看雷恩和辛志远,因顾北辰康复出院而来的喜悦,被这二人紧张的看着她的表情瞬间冲散。
方才在门口她听到他们说什么暗影、扩散、手术、失明!他们在说谁!
一诺看了看雷恩,雷恩对她点点头,她这才道,“头痛的厉害,有时候会忽然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
辛医师放下检测仪叹了口气道,“多久了?每天发生的频率是多少!茆”
“从北辰入院开始,刚开始是几天会看不到一次,最近每天都会有!辛伯伯,我……这是怎么了?”一诺双手揪着衣襟。
辛医师回身看看雷恩,雷恩递给他一个颜色,他随即转过身来指指CT片上的黑色区域,对一诺道,“问题不大,脑垂体有个良性肿瘤,上月因为剧烈冲撞,肿瘤周围的位置有些淤血,做个微创手术就没事儿了!”
一诺见辛医师这话说的极不诚恳,便往椅子里坐了坐,抬眸看着对面的二人,“辛伯伯,刚才在门口你和雷恩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要知道确切的病情!蚊”
辛志远锁眉,雷恩上前道,“老师,还是让我来说吧!”
医院花园的长椅上,雷恩与一诺并排而坐,一诺为缓和气氛佯装云淡风轻的笑着,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雷恩怒极,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抵在长椅上,“夏一诺,不要再这个样子丝毫也不在意自己的事情了,你以为笑就没事儿了吗!”
一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吼吓的不敢动弹,眼前的世界忽然黑暗的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僵硬的靠在长椅上。
在她的所有记忆里,雷恩一直是温柔的、绅士的、优雅的、好脾气的,可如今却这般激动。
雷恩见她眸中没有光亮,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丝毫没有反应这才将她放开。
“怎么了?又看不到了是吗?”他平复了一下自己激怒的心,关切的问,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面部变化。
许久,一诺缓缓挪动被他钳制的生疼的身子,拢拢耳边的长发她定睛看着他,“雷恩,你说实话,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雷恩垂眸看着脚边飘落的枯叶,“脑垂体瘤确实是良性的,但是诺诺你要知道,有些良性肿瘤是不排除癌变的可能性的。而且近期观察发现,这个肿瘤在不断扩大,淤血面积也很大,我已经给你开了很多消炎止痛活血化瘀的药,你也都吃了,你应该很清楚,成效不大。”
一诺没有说话,只是放在腿上的双手握紧了,阳光四溢的上午,有些微微的冷。
雷恩见她不吭声便接着道,“目前肿瘤已经压迫视神经,你近期出现的短暂性失明症状就是因为肿瘤和淤血所致,应该尽早手术。”
脚边的落叶被风卷走,穿着病号服的小朋友风筝落在了一诺身上,五彩斑斓的蝴蝶,非常漂亮。
一诺眸中含泪,捡起风筝递给一路小跑过来的孩子。
孩子接过风筝竟然抬手擦了擦一诺脸颊上的眼泪,“姐姐不哭,哭了就不漂亮了。姐姐病了吗?妈妈说要听医生的话好好打针吃药,这样病才能好。”
一诺见这孩子如此可爱随即破涕为笑,“好,姐姐听话。”
身后追来的护士对二人谢意一笑,将孩子抱走。雷恩沉着脸拉住一诺的手,“听话就尽早手术。”
“辛伯伯不是说我有可能失明吗?手术成功率是多少,雷恩你告诉我!”一诺擦擦脸上犹未干的泪痕,看着雷恩道。
雷恩皱了皱眉,想了很久才道,“我不想瞒你,近期你短暂失明的症状频发,如果手术,康复与失明的比率是一半一半。”见一诺脸色一白,雷恩拉住她的手,“诺诺,为了那百分之五十的希望,一定要手术。如果不手术,早晚都会失明的,到时候问题就棘手了,不是我和子迟能做的了的。”
一诺从长椅上起身,冬日的风将她的羊毛大衣吹起,伴着飞舞的落叶,忽然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阳光稀稀疏疏透过干枯的枝杈落在她肩上,白白的光芒,冰冷。
“也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会看不见不是吗?早晚都会失明是什么时候?”她闭上眼睛,努力平复自己汹涌的情绪。
雷恩也起身跟上她前行的脚步,“多则一两年,少则半年。诺诺,不要再有别的想法了,接受治疗吧。”
他想抬手握住她纤弱的肩膀,却赫然发现自己已经是她的妹夫,再也没有了靠近她的资格。
“一两年?也足够了!这事儿没有告诉任何人是吗?”一诺回过头来询问。
雷恩抬起的手嗖然落下,一边往前走一边盯着脚尖道,“没有,当时北辰还没醒过来,我跟辛伯伯说不能雪上加霜,想等北辰醒了之后再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们。”
身边稀稀落落的有人走过,在医院里久住的病患脸色都很白,苍白的像吸血鬼一样。
一诺别过脸去不看那些憔悴到极致的人,回身拉住了雷恩的手,“雷恩,答应我,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好吗?”
雷恩斩钉截铁的拒绝,“不行,诺诺,这件事情不能依你!”
一诺停住脚步,将头伏在他胸口小声道,“雷恩,当我求你了。我不想这么快就变成瞎子,你不是说了吗,还有一两年呢,如果手术我随时会瞎掉不是吗?求求你了,就宽限我一段时间,好不好?”
眼泪滴落在他胸口的位置,虽然隔着层层衣料,可他心里却生疼,长叹一声,他扶住她的肩膀,“我答应你,不过我只给你半年。快则半年,如果病情继续恶化下去,半年后你就会彻底失明的你明白吗?”
“嗯。”拖得一时是一时,一诺轻声应下。
“半年后无论看得到看不到,你必须接受手术。”“嗯!”还未从他怀里离开,茗雪正从住院部的楼上下来。
踏着冬日的阳光,她抬步往这边走时正正看到一诺背对着她伏在雷恩胸口。
眼圈一酸,她没有再往前走去,退两步进了住院部一楼的走廊,雷恩抬眉时是见了她退去的模样的,心里虽有些拥堵,却没有叫住她,也从未想过要向她解释什么。
*
顾北辰病房,一诺回来时站在门口让自己换上一张大大的笑脸,刚一推开门顾北辰便将她揽进了怀里。
她有些诧异的从他怀里退开,抬头仰视他俊秀的眉眼,“怎么了?好像几百年没见过似的!”
顾北辰仍旧强硬的将她拉回自己怀中,“以后不许别的男人抱你!”
一诺勾唇,原来是方才从窗口看到她伏在雷恩胸口了,这个乱吃飞醋的男人。
深吸一口气,她到窗口提起东西拉着他的手道,“顾部长,回家啦!”
顾北辰抢过她手中的包袱宠溺的撞撞她的鼻尖,“笨蛋,东西我来提。”
“你重伤初愈!”她不依。
顾北辰黑眸一横,“我是男人!”
“你身体还虚弱着呢!”一诺仍旧不依。
顾北辰一笑,将他紧紧揽在自己怀里凑在她耳边道,“是吗,那要不要今晚我们试试?”
一诺从他怀中挣月兑,脸色一红小声道,“不要脸!”
顾北辰在她红透的脸颊上轻轻一吻,又在润泽的唇上咂一口,扬眉道,“晚上再好好修理你!”
医院门口,张伯早开车来接,顾北辰秀眉一皱,轻笑着抱怨道,“看来我在顾家真是一点儿地位都没有啊,只有你和张伯来接我!”
一诺在他肩上拧了一把,“得了便宜还卖乖,谁叫你门顾家人丁兴旺,你出个院还出动大部队来接的话也太兴师动众了!”
捏捏眉心,一诺靠在后者坐上道,“爷爷、爸妈、大姐姐夫、北星和子迟本来是要来接的,我没让他们来,他们就在家里等你。”
顾北辰见一诺红唇盈盈的模样十分诱人,便将她按在自己怀里吻了上去,一诺将他推开道,“干什么,张伯还在呢!”
“张伯你一点都不介意”,顾北辰浓眉一挑,看着驾驶座上的张伯,朗声道,“你说是吗张伯?”
张伯哈哈笑了两声,边开车边调笑道,“我看不见,我看不见!”
此话一出一诺当即没了笑容,将头埋在顾北辰肩窝里。
她还没学会怎样很好的藏住自己的情绪,只有这样,才能不让他看到自己难过的表情。
顾北辰见她神色不对,便揉揉她的长发,“怎么了?不舒服吗?”
一诺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没事儿,只是有些累。”
顾北辰忽然又想起方才在医院里一诺靠在雷恩胸前那一幕,胸中有一团火暗暗燃烧,可又不知道从何发泄,只沉声道,“累了就睡会儿吧,到家我叫你!”
车子停在顾家大宅门口时一诺已经在他怀里沉沉睡去,张伯正要开口说到家了,顾北辰慌忙将食指竖在唇边又指了指怀里的一诺,微笑着道,“张伯,你去停车,等会儿帮我把行李拿到厅里,我抱她下来!”
“好!”张伯脸上的笑容愈发大了起来,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顾北辰对任何一个女人这般细心,他们小夫妻之间能和和睦睦的,他自然也开心。
看着顾北辰抱住一诺往大门走去的矫健身影,张伯一笑,将车开到车库拿下行李也进了别墅。
顾中和、蒋英顾岩、顾北琦林凯、顾北星章子迟、吴妈都已经在厅里候着,见顾北辰抱着一诺进门,几人本来准备好的欢迎仪式也没用上。
顾北辰进门,走到顾中和面前小声道,“爷爷,诺诺累了,我先把她送回房里,马上下来陪您!”
顾中和颔首道,“去吧!”,顾北辰微笑,随即又朝众人点了点头,抱着一诺上楼去。
顾北星小脸上开了花,戳戳章子迟的手臂,“看到了没有,嫁人就得找我哥这样温柔细心的!”
章子迟不以为然,“你没见你哥狼心狗肺的时候!”
顾北星小嘴一嘟,狠狠一脚踩在章子迟脚上,章子迟痛的直叫,却还是忍住了。
顾北琦和林凯看着这两个活宝都弯起了眼角,抿着唇没笑出声来,蒋英和顾岩一齐白了顾北星一眼,顾北星吐了吐舌头,小跑着躲在爷爷身后。
一诺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最近一直在医院里没日没夜的照看着顾北辰,她是身心俱疲。
如今他康复出院了,她这才放下心来,一觉睡了这么久。
晚饭时间,一家人围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话,一团和气、其乐融融。
一诺鼻尖酸酸的,顾北辰这一家子,才称得上是家庭,虽然姐弟兄妹之间偶尔会斗斗嘴,但也乐在其中。
不像她那个家庭,整日枪林弹雨的,一句话说不好一家子都闹的乌烟瘴气。
当天夜里,顾北辰躺在床上优雅万方的装矜持,一诺则是靠在窗口,看天上冷冷几点寒星。
时间过去了十分钟,二十分钟,半小时,顾北辰见一诺似乎还没有任何动静,从大床上跳下去打身后环住了一诺的腰肢。
炙热的唇在她耳畔和颈上流连,“在看什么呢!”他低哑的声音里明显带着强压下的***,身体火烫。
一诺回过身来在他火热的薄唇上吻了一下,“这样美好的夜色,不多看看以后就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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