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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夏梦雪走出慈和宫,她还没想明白太后为何会选中她,真的是疯了。
看看手里太后赏给她的这颗龙眼大的夜明珠,珠子圆润晶莹,像被水洗过了一样剔透。这个,应该做不得假,跟做梦一样。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这龙华皇宫里不止是太后疯了,疯了的,还有其它人。
刚刚从慈和宫出来,她就被燕妃娘娘派来等着的宫女请到了玉竹宫。
玉竹宫并没有种竹子,而是种了大片的梅树,冬天早已过去,整个梅园都没有一朵花,相比起其它宫里花团锦簇的样子,这里显得冷清多了,就连宫女见到的也少。
那宫女路过玉竹宫的大殿或者起居所时并没有带她进去,而是把她带到梅园的一角。
远远地就听见有漱漱的声音,不知道前面是在干什么,越过遮挡视线的梅树,夏梦雪眼前一亮,梅树虽然没有开花,但也是满树碧绿,碧绿的梅树下面,有一名红妆女子正手持双剑,在梅树下翩然起舞,这——可不正是燕妃周敏吗?
燕妃的剑舞不同于舞蹈,她一身浅红色劲装,头发只用同色长巾扎紧,未戴任何佩饰,她翩然游走于梅树之下,动作干脆利落,眼随剑指,身随剑动,剑剑带着肃杀之气,翩翩然却又不失娇柔之美。绿树红衣,为这闷热的玉竹宫带来许多生气。
许是眼角的余光扫到夏梦雪的到来,她清喝一声,剑底生花,就着势头一收,双剑合拢,“铿锵”一声还剑入鞘,手底干脆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夏梦雪心里暗赞,这燕妃不愧是将门虎女,舞起剑来真个是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只是可惜了这满身英气,却要埋没于龙华皇宫这样的深墙大院,如果她是在宫外,该是如何意气飞扬的女巾帼呢?夏梦雪胡思乱想着……
燕妃接过宫女递上来的帕子,把剑交给侍立一边的宫女,方才回头瞥了一眼夏梦雪。
夏梦雪趋身上前行了一礼,燕妃用帕子擦了把脸后,淡淡地说道:“起身吧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你先稍待,我去梳洗一下就回。”
夏梦雪依言起身,心里暗暗诧异,这燕妃居然自称我,而不是本宫,且语气自然,一点儿都不象是做作。
只见燕妃身子瘦削,一身浅红的衣裙简单随意,却越发显得她纤腰盈盈不胜握,苗条的身形一点儿也不象上了三十岁的女人。如果不是刚刚看到她英姿飒爽的那一幕,真令人难以相信面前这看起来弱不经风的女人也会有那么强大的爆发力。因为刚刚运动过,燕妃脸上还带着健康的潮红,使她平日清冷高傲的气质变得柔和了许多。
燕妃言出身动,只是略略交待就大步离去。夏梦雪无聊地看着吐着新绿旧绿的梅林,才发现这梅林的布局却也独具匠心,梅树的排布居然有些肖似九宫八卦,梅林间小路曲折,梅树之间互作掩映交错,遮挡着行人的视线。难怪刚才只闻其身,却连人影也不得见。夏梦雪只对这些东西懂些皮毛,看不懂其中机关,只觉得布置之人定是心思慎密之辈。
燕妃动作极快,夏梦雪思忖的这会儿功夫,她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一袭镶绣金色花纹脆绿石榴裙,点点金色繁花迷离,朵朵金色祥云飘浮。上身月白纱衣,内衬浅绿衫子,也缀着淡金色星星点绣。三千青丝如瀑直下,暗金色丹凤钗斜插其上,以碎珠流苏点缀。一身打扮表面普通却又细致典雅不失高贵,瘦小的脸型加上尖瘦的下巴,配上她清冷高洁的气质,却又是一副弱质纤纤,孤标傲世的风流体态,这还是刚刚在梅树下英姿飒爽舞剑的燕妃吗?
见夏梦雪不语,燕妃径直来到花下置放的座椅上就坐,伸手一指旁边座椅,“夏小姐坐下说话,我这里跟其它宫里不同,一向不讲究客气。”
夏梦雪见她虽然不热络,但表情却是坦率自然,依言上前坐下,有宫女送上两杯香茗,还未揭开盖子就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
见夏梦雪望着茶杯迟疑,燕妃嘴角微微牵动,淡淡的讽意显露,这宫里人活着真是可怜,出了门都提防到连杯茶也不敢饮。
端起自己面前这杯茶,揭开盖子拨了拨,轻抿了一小口,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你若是不怕我害你,就尝尝这梅花茶,此茶是我自制,独我玉竹宫所有,再无第二家。”
夏梦雪闻着茶香已经有些动心,见燕妃话已至此,再不喝反倒显得小气,干脆端起茶杯,用杯盖拨了拨浮在上面的淡黄色梅花,轻轻抿了一口。
这茶入口略略有些咸,似是把梅花用盐腌制过,入口后却又觉得口齿皆爽,嘴内留香,淡淡的暖气从月复内升起,却是暖而不燥,使得夏梦雪乏意顿减,不由月兑口叫道,
“好茶,咸而不涩,清而不腻,饮后满口皆香,娘娘这茶当得了上品”
燕妃似乎对自己的茶极为得意,听了这话,清冷的表情有些松驰,“既然喜欢,以后多到这里来坐坐,我这里的茶产量不多,从不送人,但招待些来客却还是够的。”
夏梦雪轻声谢过,又抿了口梅花茶,清香依然,余味犹存口舌间……
燕妃看着面前恭顺温柔的夏梦雪,有那么一丝恍惚,就好似十几年前,惠妃也坐在当面,喝着她腌制的梅花茶,陪着她在梅树下赏梅聊天。
收敛心神,站起身,望着这一片梅林,“不知夏小姐对尚乐局知道多少?”
夏梦雪听了这话,不着痕迹地轻叹一口气,又来了,平日里基本听不到关于尚乐局的消息,今日却接连被人提到,看样子,那里,也不是个清静地儿。
她正酝酿着该怎么回复燕妃为好,却见燕妃转身面向她,脸上带着一丝了然,“看样子,你也知道不少,既然如此,我就不拐弯抹角的多说。只是想问你,如果众位皇子让你选择,你会更愿意嫁与谁?”
夏梦雪没想到她这么干脆直接,愕然地抬头望着燕妃,苦笑道:“娘娘,皇子们都是天上神龙下凡,哪是奴婢这样的普通女子可以奢望的?”
燕妃紧盯着她的脸,似是要看穿她一般,夏梦雪一脸坦然地迎向她,心里却直犯嘀咕,这都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大家都觉得她要嫁皇子?难道太子病中叫自己的事儿已经传遍全龙华皇宫了,想到这里,她脸上发烧,糗大了。
良久,燕妃才收回目光,“我这么问自是有一定的道理,我只想劝你一句,如果真想过得安稳,不要妄想嫁给太子,其它四位皇子都是不错的人选。太后叫你何事,我也知道几分,无非是叫你帮她留意尚乐局几位姑娘的动向,了解几位的品性。”
很满意见到夏梦雪惊讶的表情,燕妃却又话锋一转,“听说,皇上要叫你跳凤凰于飞?”
夏梦雪点点头,却又赶紧摇摇头,“奴婢也不定能跳得了,皇上那只是玩笑话,过不了几天他就会忘记。”
燕妃眉头一皱,似乎极为不喜她这幅举棋不定的样子,眼神就带有些严厉,“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君无戏言,皇上说的,就是金口玉言,反悔不得。你也不要太过为难,我这里有几幅图,是我亲手绘制,正是画的当初馨儿姐姐跳舞的片段,你可以拿回去参考,希望你早日能够完成他的心愿。”说到这最后一句话时,燕妃的声音变得很小,似是自言自语,要不是夏梦雪站得隔她极近,她还真听不出她说的什么。
说完,有宫女为夏梦雪奉上几张宣纸,纸质普通,墨迹尚新,似是燕妃新画不久。
不待她仔细来看,就听见孩童娇女敕清脆的声音传来,“母妃,昨日嬷嬷带青青去看过荷花,这是青青画的幅荷花图。”
夏梦雪转过身,就见三公主龙青青一手提着裙脚,一手挥着张宣纸,纸上墨迹斑斑,直往燕妃这边跑过来。
龙青青跑得匆忙,额上带着汗也没擦,路过夏梦雪跟前时,脚下却是一滑,整个身子往后倒,夏梦雪赶紧冲上前去扶她,奈何冲得太快,堪堪扶住她,却是自己脚下也没站稳,复又跌倒在地,两人像叠罗汉一样倒在地上。
幸好她手托着龙青青,龙青青只是压倒在她身上,并无大碍,而她却是着地跌得生疼。
龙青青从夏梦雪身上爬起来,指着夏梦雪问道:“你是哪位,我从来没见过你,怎么生得这么笨手笨脚的?”
夏梦雪从地上爬起,拍拍身上的灰,“三公主,奴婢听雪,是尚乐局宫女。”
龙青青歪着脑袋想了想,眨巴眨巴眼睛,“尚乐局?尚月,上月,上个月……上个月局是做什么的?”
夏梦雪被她问得好笑,见她一脸好奇宝宝模样,心里喜爱,笑着解释,“尚乐局,不是上个月局,尚乐局是专门训练歌舞,为皇上表演节目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