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尽管吩咐。”
“你和雪芹住在一起,我要你回房去仔细搜索一下她的东西,可有什么医书药物药草瓶子罐子之类的东西,如果有,统统都拿到我房间来。”
“是,姑娘。”
“等等,记住,你要翻过什么东西记得放回原处,不要让她回来看出什么。”
“嗯。”
回到杂物房,正好静香姑姑给她把乌爪送过来,乌爪身上的伤已经基本大好了,只剩下有些毛还没长齐,雪白雪白的猫咪身上露出几处浅粉,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乌爪可怜兮兮地朝她叫了两声,惹得夏梦雪怜爱地把它抱到身上逗弄起来。
静香姑姑看她一副童真未泯的样子,忍不住担心地说道:“雪儿,你都快要及笄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有些事也该学会自己面对处理了,我们不能一直跟在你身边帮你。”
夏梦雪一边用手里的帕子引乌爪来抓,一边说道:“姑姑放心,雪儿以后不会再让人欺负了。你就看着吧人敬我一尺,我就还她一丈,人若不敬我,我也会让她受到报应。这一次,我会让乌爪亲自为它自己报仇。”说着,眼里闪过一丝厉色,跟她脸上的稚气极不相称。
没过多久,小玉抱着一个小包过来,她看到静香,想起那晚的事儿,仍心有余悸,小心翼翼地把这个小包放到夏梦雪面前桌子上,喘了口气,方才说道:“姑娘,我把雪芹的东西翻了个遍,除了她那个上锁的箱子,你要的东西全在这里。”
夏梦雪打开包袱,细细检视,东西不多,一盒胭脂,一盒擦脸的油膏,一本书,外加一个小药瓶。
夏梦雪打开其中一个小药瓶闻了闻,却是带着茉莉香味的香露,她记得雪芹身上经常带有茉莉香味儿,有些失望,她把这个瓶子递给静香,“姑姑,这是普通的香露吗?”。
静香闻了闻,点点头,把它放在桌上,“是上等的***露,这瓶花露很值些银子,没想到这雪芹还很富裕啊,能用得起这种东西。”
夏梦雪本来拿起那本书要翻,听到静香这话,就放下书,拿起那盒胭脂打开来看,盒子里的胭脂是鲜艳的正红,她用手指捻了一点,脂粉细腻顺滑,带着淡淡的茉莉香味儿,不用说,这也不是普通货色。她看了静香一眼,见静香只笑不说话,放下胭脂又拿起那油膏,凑在鼻子前闻了闻,香味纯正,也不是她曾经在其它宫女那儿见到过的那种劣质货儿。
把油膏放回去,夏梦雪忍不住叹了口气,“平日里见雪芹不显山不露水,原来她还是富贵人家的女儿。”
静香敲了下她的头,“你呀连身边人的出身都不弄清楚,活该你总是被人算计,要想在这宫里站住脚,像这样可不行。”
夏梦雪模模头,娇嗔地叫道:“姑姑,这不是还有你嘛”
“我刚刚可是听人说过叫我放心的,这事儿,你自己处理吧,你看了人家这么多东西,可看出什么了?”
静香一脸事不关己,要看好戏的样子,倒是激起了夏梦雪的好胜心。
她不甘心地拿起最后一件物品,也就是那本书,翻开来看,却是一本普通至极的《女诫》,还不死心,把这书一忽拉翻到页底,也没见到出奇之处,只好把这书往桌子上一丢,随口朝小玉问道:“雪芹经常看这书吗?”。
小玉点点头,又摇摇头:“雪芹经常看书,小玉不识字,不知道她看的是不是这本,她的书都锁在那个箱子里。”
夏梦雪点点头,看了眼静香,静香仍旧是静坐在那儿,笑眯眯地不说话,只好继续盘问小玉。
“小玉,雪芹平日里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
“最开始有,后来就再没提起。”
“最开始都说我些什么?”
“她说,姑娘的来历不一般,红姑做什么都偏袒你。对了,端午节前,就是她说的,我那个采莲舞的名额是被姑娘你占去了,所以,我才……”
说到这里,小玉偷偷瞄了眼静香,见她脸上无异样,才放了些心,估计在她心里,静香就是那凶神恶煞的母夜叉吧?夏梦雪见状心里窃笑。
看看时辰,怕红姑那里排演完,雪芹回去会发现她们翻过她的东西,夏梦雪指着桌上的东西对小玉说道:“你收拾一下放回原处吧,别让她发现了。”
小玉答应一声,就上前把这几样重新包好。
突然,夏梦雪看着这块布叫道:“等一等,这块布是哪儿来的?”这块布上本来是浅紫色的,但有一小块地方颜色略浅一点,像是当初染色时染得不均匀似的。
“是我在雪芹的床底下捡到的,看它正好用来包这些东西,就拿来用了。”小玉说完,有些惶恐地望着夏梦雪,不知道这块布有些什么不妥。
夏梦雪揪起那块布的一角,凑着鼻子面前闻了闻,果然有股淡淡的辛辣味儿,心里一喜,总算找到了,她的脸上带着笑,得意地望了静香一眼。
吩咐小玉快些回去,免得被雪芹发现,夏梦雪回过头邀功似的对静香说道:“姑姑,我找到证据了,雪芹就是今日害我之人。”
“今日又怎么了?”
“姑姑刚到,你不知道,刚才我跳舞时,系在腰上的雪缎布突然断了,若不是苏小姐接住我,只怕,你现在看到的就不是完好的我了。”
“有这等事儿,这红姑是怎么照顾你的?”静香猛地把手从桌上一拍,怒道。
“姑姑,这事不怪红姑。事后,我仔细检查那条雪缎,从那断掉的雪缎上闻到雪浆果的味道。因为这个舞蹈的领舞只能有一个人,而备选人却是我和雪芹,所以我怀疑是雪芹用雪浆果洗过那条雪缎,雪浆果有漂白腐蚀的作用,缎布经它洗过以后会更加雪白柔软,同时,却不再能够受多少力。若我在排演时出事儿,雪芹自然就能上位。”夏梦雪见静香发怒,忙替红姑解释。
静香见夏梦雪如此说,怒气才消了些,说道:“哼,就是这样,这红姑也是失查,都几十年的老宫人了,怎么就让这点儿小伎俩得惩了。”
夏梦雪识趣儿的没再接话。
静香抱怨了几句后,仔细想了想,喝了口桌上的茶,慢慢地扳着手指头替夏梦雪分析道:“你说的这些并不能说明雪芹就是凶手,无法直接定罪。第一,雪芹如何得知雪浆果有这功能,若不是我教你,怕是你也不会知道有雪浆果这种东西,而她不仅知道,还能刚巧弄到,她用的雪浆果从哪儿来?第二,据说红姑是今天才宣布领舞人选,雪芹如何得知今天排演的是你,而不是她。第三,虽然舞伎班地位不高,但浆洗衣服却是由浣衣局统一去做,雪芹如何插手进去的?第四,你被陷害不是第一次,安知不是其他嫉恨你的人下的手。第五,即使是雪芹,是她本人一直针对你,还是她身后另外有人?这些,你都想过没有?你呀还是太过武断了,这雪芹,充其量,只是最有嫌疑。”
夏梦雪以为自己考虑已经很周全了,让静香这么一说,一下子泄下气来,心里有些不甘,“姑姑,照你这么说,这雪芹反倒不是凶手了?可我看到小玉刚刚用来包东西的那块布,好巧不巧就带有雪浆果的味道,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静香笑了,“傻孩子,姑姑只是给你找出考虑不够周全的地方,你今天已经做得不错了,只是经的事儿太少,看事情太表面化,姑姑怕你哪天吃亏。”
“嗯,知道了,姑姑待我最好了,我会好好学,不会再被这些人欺负。”
“这尚乐局我不好插手太多,你自己用心去查吧,兰馨园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夏梦雪送走静香,就去找红姑,想从红姑那里去查雪芹的家庭背景,红姑告诉她,这些并不该她管,雪芹自到舞伎班以后,就从来没提起过这些,所以她也不清楚雪芹的来历,要查找这些,可能还需找尚乐局的总管邱公公。
邱公公就是夏梦雪初进尚乐局时见到的那位老年太监,在红姑的提点下,夏梦雪带着上好的烟丝去求见邱公公。
邱公公仍旧如上次见到时一样在吞云吐雾,那根碧绿的翠玉镶金的烟杆把他那枯瘦到露出青筋的手显得愈发苍老不堪。他在见到夏梦雪的烟丝以后,二话不说,大手一挥就令手下的小太监带着夏梦雪去查备案。
备案很简单,雪芹,原名赵玉芹,十八岁,宣城人,系宣城知府次女,擅舞。
看到这个备案,夏梦雪反倒更糊涂了,原来这雪芹也是官家女,她的随身侍女呢?为何进了舞伎班,且从来不向人提起她的出身?
夏梦雪带着疑问回到排演大厅,正好是中场休息时间,她看到雪芹和一众姐妹都融洽开心地打成一片,一丝儿也看不出那官家女的傲气与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