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是我——你们放开我——”一声声喊叫吸引了邢朵的注意,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
“前面发生了什么事?”邢朵抓住一个急匆匆向那混乱人群奔去的大叔。
“夏家五口都被那新买来的男宠给毒死了!”大叔一脸的诚惶诚恐。
这么没人性?!一定是这大户人家的主人虐待男宠,以至于这男宠怒从心起,生了害人之心。
“我们也过去看看吧?”邢朵试着征得晨的同意,因为他的脸上有些忧郁,唉,刑部尚书嘛,这事应该正在他的管制范围之内。
“……我们还是不要过去,以免……”晨的脸上有些担心。
“这事不正应该你去管吗?怎么可以逃避责任?”邢朵有些奇怪,按理说晨不是应该很积极的吗?
“你真的想过去?”
“嗯嗯嗯!”坚定点头。
待邢朵费力地挤进人群,五条尸体直挺挺的被摆在夏府门外,樱红的脸上看不出是已死的人,然而口唇衣襟上的秽物则表明他们的挣扎,邢朵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弯腰干呕起来。
“呕……”她竟然忘记了,忘记了自己连看到别人杀鸡都会吓得脸色发白,看到死人,呕吐已经算是轻的了。
“我说过了不要过来。”晨一声长叹。原来……他是因为这个……
“我没有杀他们,你们凭什么抓我!”一声厉喝,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但已没了刚才的惊慌,似乎自己并不是罪犯,而是案发的目击者。
邢朵转头看向声音的发出者,咦?是那天追饺子的小正太。他……
“夏玉芬无恶不作,死了也是报应!”小正太不屑地厉喝。
诶?你这话不是找死吗?!
“哼,是不是报应由不得你来说,到了衙门你就知道什么是报应了,敢在爷这犯案,找死!”官差冷漠的声音听着如遇死神。看看吧,果然是找死。
小正太被两个衙役押解着从邢朵身边走过,他的眼里露出浅浅的绝望,但同时也闪过不甘,擦过邢朵身边时轻扫了她一眼,忽的,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深深地会看着她。
“等一下……”说完某人就后悔了,为什么总是改不掉多管闲事的毛病。
前行的衙差身形一顿,那个领头的回头怒瞪拦路的邢朵,刚想说什么,突然看到了站在邢朵身旁晨,一个不稳跪了下去。
“尚书大人在此,小人有眼……”
“好了,不用多礼,我看这案子没有表面的那么简单,你们再仔细查看一下现场。”
知我者,晨也!邢朵对着刚刚转过头看她的晨一笑以示感谢。然他的表情淡淡,没有多少波澜。
“我能去看看尸体吗?”既然揽下了,就应该有所做法。
晨脸上浮起一丝疑虑。
“我行的!”邢朵重重点头以示坚定。
晨一瞬不瞬的目光盯得邢朵直发毛,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对着那个领头的衙差点了点头,算是允许邢朵的决定。
进入事发现场,来到那五具尸体停放的位置,邢朵不自在的别过头,胃里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又迅猛袭来。
“不舒服就算了吧。”晨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语气很是不忍。
邢朵是固执的,她想做的事情就算有九头牛也甭想拉回,这就是所谓的钻牛角尖,钻进去想出来?太胖了,转不了身,所以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强忍要涌出的干呕,邢朵墩身去检看那五具尸体。这五具尸体都表现出了一个共同的症状:皮肤呈樱桃红色,而且手足有明显的擦伤,如果猜测不错应该是由痉挛所致。邢朵向周边围观群众要了一块手帕,轻轻抹去尸体唇上的秽物,呕吐感再次袭来,只好紧紧地抿起唇,来降低自身的不适感,尸体的唇同样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樱红色。
邢朵心里已隐隐约约有了答案。为了确定这个答案,她伸手解开一具比较瘦弱,脸色红中透着黄的男尸的上衫。一只手阻止了她的动作,转头,是晨,他的眉紧紧皱在一起。
“我来!”没等邢朵同意晨已伸手解开了尸体的上衫。
邢朵冲着离开尸体的晨露出略显苍白的笑容,然后继续检验尸体。男尸胸部红肿异常,邢朵眉头渐渐促起,又去掀这具男尸的下袍,领头的衙差见势要来阻止,却被晨挡住,衙差一症,便退了下去。
挽起男尸的裤腿,腿上也有很明显的水肿,并且还带有几粒涨破的水泡。
“他们的尸体都是在哪里发现的?”我问领头的衙差。
衙差看了看邢朵身后的晨,面露难色。邢朵转头看晨,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眼里若有所思。见她看他,收回目光看向那个领头的衙差。
“尸体是在同一间房发现的,就在夏府的晨默许的眼神。
“带我去看看!”
“……这,好!”有个做官的朋友就是好办事啊!
夏府不愧是大户人家,房高院扩,具说这夏府的主人是那五具尸体里唯一的女人,夏玉芬,不禁感叹,又是一段强悍的人生啊!只不过短了点儿。
东厢是夏府的主卧,平常只有夏玉芬和其正夫住在这里,昨日两个儿子从北疆战营委派回来汇报军务,三个多月没见到儿子的夏玉芬很高兴,就让两个儿子留在自己的卧房同老两口叙旧,叙旧不能光说话吧,儿子起意为老两口做了一点北疆的名菜:著名的火锅!大热天吃火锅?邢朵的脸不自在的抽搐起来。如果她想的没错……
“夏府的一个家奴,哦,也就是刚才这位公子检查过的那具男尸,留下来帮着夏家夫人、姥爷和小少爷们准备做火锅……夏玉芬的男宠趁机投了剧毒,致使夏家四口和一家奴死于非命,然后逃窜……我们的人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将其抓回。”衙差头头得意之词溢于言表。
“是吗?那他们是中了什么毒?”邢朵毫不在意衙差头头开始尴尬的脸,淡淡问道。
“这……”
讲不出来吗?这五人确实是中毒而亡,但绝非人为。
“小朵有什么想法?”晨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我吗?邢朵淡然一笑,一脚跨进东厢。
东厢光线很好,午后的阳光照的整个屋子温暖而舒适,完全没有因为主人的离去而黯淡,就如她所离开的那个地方。这就是世界,人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太渺小了,沧海一粟,荒漠一石,缺少了谁地球都会继续做着永动功。
尸体停放过的地方撒着白白的粉,没想到这里办案手段还不算太差。尸体基本上是以室内一圆桌为中心,桌上摆放着还没吃完的残羹冷炙,一盆木炭已熄灭,没了温度,就如同它们的主人。
邢朵的表情渐渐释然,她猜得没错,他们,是一氧化碳中毒,只不过,这么热的天,还是在吃火锅的情况下,为什么他们不开窗户呢?
“夏玉芬这几年患有重病,极度畏寒,因此她的屋子都是固封好的,没有大事不会打开。”晨见邢朵久久望着屋内的窗子,解释般地说到。
是谁说的心有灵犀一点通的,一点都不对,明明没有点,只是一个眼神而已。
“那个小正太是夏府的什么人?”邢朵随意问道。
“小正太?”衙差一头雾水。
“哦,就是你们说的凶手。”
“他是夏玉芬今年春节后买来的男宠,听说是为了冲喜。”衙差头头解释道。
哦?冲喜?她就是个老!身体不好?我看是纵欲过度造成的吧。邢朵不甚在意的撇撇嘴。
“春节后买来的?”那么那天在玉龙书院看到小正太时,那几个家奴就是夏府的喽,可见这是一桩强买强卖的生意,怪不得要怀疑是小正太行的凶。
“你认识他?”
“有过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晨的表情完全被疑惑所掩盖,似乎觉得邢朵不应该与小正太有这个“一面之缘”。
“我想案子并不是你们刚刚说的那样,小正太不是凶手。”长长地舒了口气,邢朵没有理会晨的质疑,她已隐约知道他在疑惑什么,她现在只希望她的解释能够救得了小正太。
晨和那个衙差都显现出一丝惊讶,特别是衙差头头,一脸的不可置信。邢朵讨厌他这种眼神——那是对她专业素养的侮辱!
“凶手是谁?”衙差头头问道。
邢朵缓缓拿起一块冰冷的木炭,抬眼看站在身侧的晨,将炭块举到他的眼前晃了晃。
“就是它!”从晨的眼里可以看到什么叫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衙差头头语气里充满了不可遏制的怒气,似乎邢朵的话严重漠视了他们的努力与判断力。
“小朵,你为什么这么说?”晨想听听她的见解。
“他们确实是中毒而亡,”衙差头头一副“用你说”的表情。
“但这并不是你们认为的是人为下毒害死了他们五人,而是由于木炭不完全燃烧释放出一种有毒气体,这种气体可以……抑制呼吸,因此他们得不到足够的氧气量,呃……就是供人体呼吸的一种气体,如果人体长期的不到这种气体的供应,就会出现恶心、呕吐、意识模糊、虚月兑、昏迷等现象,有些人还会伴有痉挛现象。”思维有些混乱,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懂。
“这些状况从表面并不易见,有什么症状是大家都能见到的吗?”晨提醒。
呃,是啊,太微观了。
“一氧化碳中毒后尸体的皮肤和口唇呈现樱红色,而且由于中毒严重会产生肌肉痉挛,外露的皮肤不可避免会有擦痕,嗯……这些你们也应该看到了,”顿了顿,邢朵接着说道:“而营养不良的人则会出现胸部四肢红肿出水泡的症状,就像那个夏府的下人。”这回应该懂了吧,邢朵很没自信的看了看他们俩。
“嗯……”晨陷入沉思。
不会这么难懂吧?
“其实这次的事件是可以避免的,只要做好通风设施就不会有什么危险。”邢朵又补充说道。
“你的意思是木炭燃烧产生的烟使这些人死亡的?”晨喃喃的问。
呃,烟,是吧。
“是烟中的一种气体成分,它无色无味,会与人体内输氧的血红蛋白结合,从而阻止了氧气的运输,导致人体的不到充足的氧气,而窒息,最后死亡。”
“血红蛋白?”晨迷惑的看着我。
唉,做个好人可真难。为了做这个好人,邢朵又把什么是血红蛋白,以及一氧化碳中毒的原理,幸好晨是个聪明人,否则,她今天会被自己的口水淹死在夏府。
“嗯,虽然没听过这种理论,但是很有道理。”从晨检查过尸体的体征之后赞同的说。
“吁——”邢朵长长一叹,悬着的心落了地,她已经尽力了,小正太,刑部的人饶不饶你就看你的造化啦。
邢朵抬头看了小正太一眼,他也在看她,撞到邢朵的眼神,小正太的脸不自在的别开,脸颊升腾起浅浅的粉红。
“把他放了吧!”
“大人,这……”似乎不太合适吧。
怒!
“是!”衙差头头看到晨严厉的眼神,恭敬的说。
案子解决了,邢朵不免为自己的破案水平沾沾自喜,看了看晨,他低头似乎在想什么。转头望向刚刚来的方向,擦肩而过一个头戴黑色纱帽的男子,身材高大,体形颀长,有一种不可逾越的距离感。一股淡淡的靡香飘来,却让人不自觉得产生**。邢朵不禁看的有些呆了,很好奇他黑纱下究竟是怎样一副尊容。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轻侧了下头,纱帽随着他的动作扯出一丝缝隙,露出一片盈盈的白,只顿了顿,脚下的步子又恢复了原有的速度,依然向前走去。
“小朵……”晨轻唤了声,挡住了邢朵的视线,邢朵踮起脚尖从他的肩膀再看过去,那人已不知去向。
“小朵!”
“嗯?”收回视线。
“我送你回去吧。”
“好吧……”还有些意犹未尽的说。
“小朵?”
“干嘛?”不是要回家吗?为什么晨会表现出一幅忍俊不禁的样子。
“是要回家吗?”晨不确定的问。
“对啊!”这有什么疑问吗?
“回凌府应该走这边。”晨指向邢朵的身后,呃,走反了。
邢朵不自在地瞪了晨一眼,反身走去。身后晨发出一阵绵延笑声,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