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浓浓的灵雾,边角渐渐收缩、凝聚,玉白的小手猛一用力,这团灵雾变为了液状。芸仙微微一笑,这倒是和人体修炼十分相似,只是一个在体内,一个在体外罢了。她手势微张,灵液又弥散开来,幻做浓雾状,在这一聚一散之间,芸仙心中颇多感悟。马车微微晃动间,清风拂面,带来春末的气息,芸仙微微眯眼,深深吸入一口充满田野芬芳的空气,右手轻轻抬起,扶在额头上,螓首靠在纱窗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朝阳暖暖地照在芸仙如花瓣般柔软粉女敕的小脸上,分外温柔。“红锦,从没见你能安静这么长时间的,这是怎么了?”
“小姐,我开始想念小公子了。”红锦偷眼瞧这自家小姐,不知道她是否会不高兴。
“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小心了。”芸仙转过头来,望向一起长大的丫鬟。
“自从知道小姐的秘密之后,我就小心翼翼了,担心哪一天不小心嘴快,给漏了出去。”红锦叹了一口气,倚在了车壁上。
芸仙失笑:“看你这样,还真是不习惯。”
“我会很快习惯的!”红锦突然靠近小姐,开心地说:“自从我时时察言观色,凡事脑中转三遍以后,发现原来我要做一个像碧秀大姑那样的大丫鬟,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我娘还说,我整一二等丫鬟的命,就这还是托了家生子的福。赶明儿我要是升上去,我就给她买一朵银簪花,臊臊她。”
芸仙将手肘撑在扶手上,百无聊赖地浓缩起外放的灵气来。可惜芸仙的实力还不够,若是外放的灵气足够充足,芸仙就可以练习幻形了,到那时候,大千世界的修炼才真正上算是入门。
“小姐?”红锦犹犹豫豫地说,“我看你刚才凝聚灵液的样子,怪害怕的。”
“哦,为什么?”芸仙诧然问道。
“就是,有些像……”红锦皱紧眉头,努力思考,“就是有点儿像供奉在神堂的洪荒女神一般,有一种俯身看人世的样子,但又比洪荒女神清冷,哎,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啦,反正有些害怕。
《大千世界》是一种威力奇特的功法,练至极致时会形成领域,而幻化世界的人,自然就是领域主,领域主相对他的世界是如神一般的存在。红锦是一个感觉相对敏锐的凡世俗人,又身处封灵阵之内,自会感受到芸仙的威压,若是再离得远些,便不会有感觉了。
芸仙收回外放的灵液,托腮看向窗外的景致。有道是绿遍山原白满州,子规声里雨如烟。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官道周围,都是些田野,隔上一段路途,又会出现农田,芸仙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家这么远。
今日天才麻麻亮,各院要出门的小姐们便收拾好外出的行李,在东苑等候。待芸仙出现时,各家脸上的意味甚是耐人寻味。不过芸仙也管不上这些,林君然一见着她就开始提醒这提醒那,明明都说了多少遍的事项,因为担心女儿又絮叨了一遍。直到有管事高声道“吉时已到,请各位小姐上车!”各家母亲这才松开不舍的手。景泓得意地看了看别人,牵着自家母亲一起上了嫡出小姐的红木雕花马车。
芸仙直到昨日才知道,二房嫡夫人原来是君家大夫人的表妹妹。女儿宴是晚辈们的聚会,自不能由当家夫人出面带领,长房夫人是老夫人的助手,需要在家坐镇着,只有同级别的事情才能劳动她。可路途遥远,不出个可以管事的夫人陪着,又不是个道理,赶巧二房褚夫人和君家是个沾亲带故的,她轻轻松松便抢到了这份差事。
芸仙和红锦上了庶出女儿的黄杨木马车,虽说与外人比起来,这也算是贵重了,可和嫡出小姐的红木车一比,顿时弱了许多威势。
“小姐,您不是长得和您外婆十分像吗,您这一露面,岂不是会引出许多议论,咱们张家人可都精明着呢。”红锦突然又想到了一出。
“傻红锦,你见过苑子里有年老的管事吗?”。芸仙笑问。
红锦仔细将内院中人滤了一遍,“有是有,可也就两三个,还都是老太君、老夫人身边的人。”
“这不就是了,我外婆那辈子的人俱都荣养了,留下来的,也都是身居高位,这些人又岂是喜欢多嘴的人。”芸仙自信道:“我曾外婆一定会把事情料理妥当的。”
“这倒也是,红锦多虑了。”红锦了然地点了点头。
“只是不知,外婆生长的地方是个什么样子,君家人是不是都如我见到的那般,雍容而温暖。”芸仙向往地看向北方。
马车前头,两杆旗子迎风猎猎作响,一个是玄色的龙旗,一个是张家的丹箓旗,在中州大地上,这两杆旗子的任何一杆都代表着绝对的势力,一般人见着,避让唯恐不及。
“娘,您和姨妈都多少年没见了。”景泓手捧热茶,好奇地问母亲。褚夫人笑答:“从我出嫁后,便再也没见过面,不过闺女时的感情还是不错的。她如今毕竟是长房夫人,由她引荐,总归与其他人的分量不同,倒是你,芸仙那个小丫头,能不能拿捏住。”
“娘,您就放心吧,除了我,她还能靠向谁,难不成她要一个人对抗我们这么多嫡小姐不成!”景泓挑眉一笑,满是自信。
“让你学的曲子,你可得多练练。我那表姐姐特意传信与我,她叔叔家的那个儿子嗜好音律,尤擅古筝,你若能一展歌喉,引得他的注意,日后夫妻二人琴瑟和谐,倒也是一件乐事。”褚夫人显然早已做好了功课。
“娘还能不放心我,我早已使丫鬟探听得,芸仙古筝水准不错,由她伴曲,既抢不走我的风头,又能突出我的歌喉。我俩携手,这次的花仙会,定能独占鳌头。”景泓一个拈花指,尽显女儿家的柔和,她将茶盏放在一边的矮桌上,又继续与母亲聊起来。
虽马车疾驰,但放在矮桌上的茶水竟然仅仅是水纹荡漾,却无半滴溅出。纵观嫡出小姐马车的构造,也比芸仙那辆宽敞的多,锦绣坐垫,松软的靠背,连窗口都饰有流苏,就像小姐闺房般,精致巧妙。
景瑶那辆马车上,三位女孩正围坐在一起。“景泓的节目,你们可有探听到。”景沁好奇地问。
“那怎么能探听到,景泓这次藏的可严实了。”景钰把玩手中的香囊,小声嘀咕着。
景瑶笑而不语,任那位景沁、景钰姐妹俩在那儿胡乱猜测,手指无意识地抚模着座位边的暗盒。“故意避开君家三公子最擅长的古筝,想要以歌喉吸引他的注意。景泓,你打得好算盘,但也得看我是不是同意。”她嘴角不自觉露出阴阴的笑容,让景沁景钰两姐妹身上一冷,恨不得借故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去。
夜色临近,车队进入了张家的别院,一阵纷乱,用过晚餐后,夫人小姐们都各自回房安置下来。时值深夜,忽听得一声尖叫:“来啊,快来人,有贼啊~~~~~~~~~~~~~~~!”各房灯火迅速第次亮了起来。
芸仙迅速披衣起身,只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大喝道:“吵什么,都给我冷静下来。”外室的红锦点着蜡烛,走进来问道:“小姐,有没有事?”
芸仙摇摇头。红锦打了个哈气,说道:“也是,如有小贼跑到您这儿,岂不是自寻死路,奴婢告退了。”
嘈杂了一段时间后,每一个小姐房间,都有婆子进来询问有无见到生人,有无物品遗失,各屋子都回说没有。褚夫人将那个一惊一乍地丫鬟训斥了一通,令护院加紧戒备,便让众人散去了。转眼间,张家别院里又平静下来。
借着月光,只见一个身着白衣,面若春花,一双桃花眼尽显邪气的男子立在芸仙房内的窗前,低声调笑道:“自寻死路,敢问小姑娘,在下是如何个自寻死路来法。”